梦境·回忆中的那个人
查完最后一个房时,天色已经渐晚了。
我双手插入白大褂的兜里,安静的长廊里回荡着高跟鞋声。
清冷的晚风夹杂着冷一并涌进,卷起两侧米白的纱帘,像是在跳一支孤独单人舞。
“铃铃铃。”
手机铃声划破寂静的夜,从口袋里拿出,是前台电话。
“喂?”
“安医生前台有人找。”
“谁?”
除了对接的徐志洲,几乎不可能会有人找我。
“呃…,哎!你怎么抢电话啊!”
前台护士惊呼一声,拉远着,寂静的听筒传入一阵少年音。
“好久不见,安雀 儿。”
这个声音很熟悉,但这全名就足够我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何人了。
“把电话还给人家小姑娘。”
那边嘈杂一秒。
“安医生,需不需要我帮你叫保安…?”
小护士小声的。
“小李啊,没事的,麻烦你疏散一下围观的人,我很快就到。”
前台护士战战兢兢的应了声,没敢去问她怎么知道有围观的人。
南院是医院正部,但位置在主院的南边,冷风拂过,我瑟缩的紧了紧白大褂,加快脚步。
机械的女声感应的响起,前台护士一看见我马上小跑过来。
“安医生你来了!”
我点了点头。
“人呢?”
“这位病人,指名道姓要安医生您。”
小护士侧身,目光所及,那人身材欣长,裹着一黑色风衣,腿倒是挺长的。
我的病人都是由警方派送,我在医院就像是一条暗线,除了院长,大家都只称呼我为“安医生”,而面前的这个人知道我的名字,显然是冲着我来的。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
他感受到了,缓缓转过身来。
皮肤很白,唇色却浅,挺鼻剑眉,蓝发异瞳,这个人,我见过。
“跟我走吧”
小护士却急了一般马上压低说道:“安医生,需不需要我…?”
我莞尔一笑:“没事。”
——
夜深了,走廊里也没有什么人,我带着他去的是我的办公室。
他先我一步走了进去,我后着,刚要关门。
“你就不害怕?”
我落锁的手一顿,随后,一松,完全锁上了。
“无所谓啊,办公室里有监控,且实时监听,我一个按钮,这些就可以马上发送给警局。”
他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的坐在办公桌前面的凳子上。
我也坐在椅子上,拿出纸和笔。
他垂眸,看了一眼,随后开口。
“家里有一只猫,我对它可好了,可它总喜欢往外跑,所以我就把它囚禁起来了。”
他骨骼分明的大掌轻抚上胸口位置,紧盯着我,右眼的蓝眸飘荡着一些温柔却又病态的情。
“囚禁,只是简单的关住吗?”
我看着他。
他突然笑了,尖锐森白随着动荡的笑若隐若现的:“不听话的小孩当然要受惩罚啊。”
“具体是什么样的惩罚?”
我屏住呼吸,手摸下桌子底下的按钮。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它后来会时常出现在我梦里,扒着我的腿,奄奄一息的喊着疼。”
浅色的唇因为激动而透着血一般的色,他半露着尖锐的齿,像吸血鬼看着囊中之物一般:“这一次,她怎么也跑不掉了。”
我低头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撕掉,捻起递了出去。
“拿着这张纸去找精神科的曲医生。”
他没有接,异瞳的那只眼一瞬黯淡下去了。
扣上笔帽,钢笔鼻头轻触着桌面,我看着他:“这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得及时就医。”
他笑了,接过那纸张:“好啊,还得麻烦安医生指个路。”
“出门直走,尽头的那间,曲医生值夜班的。”
送走了他,我关上门。
我感觉扑面而来的累,不止止是身体的累,更多是心累,我脱下白大褂,放纵自己般不再去想任何事的仰面倒在沙发上。
泛白的天花板随着眼皮的打架,一明一暗的,就这样,我入了梦乡。
亭台小院,一小女孩趴在假山的一处,探着脑袋,竖起耳朵听着正厅里的争吵声。
“你看你把我们的女儿害成什么样了?”
身着华丽的女人不顾形象的捶打面前的男人。
“都怪你!都怪你!我要带雀儿走!”
女人哭的梨花带雨,四下寻找却不见自己要找的女儿。
男人拉住女人的手腕,苦口婆心的:“我这都是为了雀儿好,她也是我的女儿,我不会害她的。”
女人甩开男人的手,怒斥:“为了她好?食不饱,睡不暖,还有她身上的那些鞭打!这就是你口中的为她好?!”
“我要带她走!”
女人尖锐的声音更大了些,男人十分不怜惜的一巴掌甩在了女人的脸上,力度大的,控制不住力道的倒在光滑的地板上。
眼前,一阵温热,我的视线被阻挡住了,只有身后温温柔柔的声音。
“我们别看了。”
男孩年不过十八,行为举止就已形同成年人,他放下手,看着面前少女落下的泪,一点点拭去。
“你还有我,我永远不会抛下你。”
少年初长成,脸型就已经出落的尖锐凌厉,那双蓝眸却温柔的只容下她一个。
都说心里装着事的人睡眠浅,最容易被吵醒,那不太算美梦的梦中总有那么一点聒噪的声音,吵的我是怎么也睡不安宁。
猛的睁眼,睡时没有开灯,我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没有动的打算。
过了很久,我转了转眼珠子。
“啊——!”
我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醒了?等你好久了。”
我坐直起来,打开灯。
他没抬头,手里玩着的是我桌子上的装饰品——魔方。
“咔”,最后一次扭转,所有方块颜色归位,他把魔方放回原位,这动作看起来还挺有礼貌的。
我转头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微微泛白。
我起身,挽起散落的窗帘:“怎么?没找到吗?”
他看着我,葱白的手指交错交叠,轻轻的垫着下巴,身子向前倾,蓝眸淡淡的:“不,找到了。”
我整理了下有些褶皱的窗帘,转过身来:“那你还来我这?”
他没有说话,而是依旧那样沉默的看着我。
“她怎么说?”
他眼轻轻弯着一道弧度,眼底却是全然无半分笑意,他带着冷清清的语调轻飘飘的:“她说我有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