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戏
24 有戏
今天是A市这些天里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笼罩着基底大棚,葡萄叶在阳光下莹莹发亮。
秋高气爽。
元之夕直起身,远眺目光,看前面几人打打闹闹往葡萄棚深处走。
“你上次说想去长白山是吗?”牧延清轻轻碰了元之夕垂在身侧的手,小心翼翼般,如羽毛划过样的触碰感。
元之夕仿佛触了电,猛地把手收至身前,注意放回牧延清身上。
牧延清双眸澄亮。
元之夕琢磨着牧延清这个问题,寻了个中肯回应:“是想去,如果有时间的话。”
“你看看机票,”牧延清总能把一件事说得像很简单马上就能完成的样子,“有适合的时间就去。”
元之夕问:“你要和我去吗?”
牧延清摇头,指着自己这双无力垂在脚踏板上的双腿,说:“可能没办法陪你上去。”
长白山景区与少女峰不同,轮椅不方便上山。
元之夕反应过来,可惜地叹气,又要给牧延清希望,元之夕尽量温柔地低声说道:“等你好了再去。”
牧延清还没开口,前头自顾自跑远的那几个人折返回来,隔空囔囔:“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啊,还不跟上来!”
好好的温馨气氛被打破。
元之夕囔得比他们还大声:“来了来了!葡萄又不会长腿跑了哦!”
牧延清好气又好笑。
元之夕推轮椅,要带牧延清追上那三个坏家伙。
牧延清去拂开元之夕的手,元之夕拧着,不肯撒手,要牧延清坐好来,别给摔下轮椅。
果园的路崎岖不平,轮子碾过时不时会卡在沟壑里。
“我们下次还是去平原地区呗。”元之夕才推几步就累了,哼唧地边用力边提议:“我刚瘦下来的手臂不想再粗一圈了。”
牧延清感受着身后元之夕近距离的呼吸声。
牧延清很认真地听取元之夕的意见:“好,我会安排。”
轮子又卡在一条横生出来挡路的藤蔓上,元之夕蹲下去把藤蔓折断,清脆的咔嚓声挡住牧延清后半句话,元之夕没听清,嘴上惯性答着:“好,可以。”
元之夕今天扎着条高马尾。
牧延清盯着那条圈住元之夕所有头发的深蓝色皮筋发愣,秋风清凉,吹在牧延清身上,牧延清觉得自己双腿又麻又热,想站起来拥抱一个人的欲/望高达顶峰。
他们这群人是一点也不客气,前前后后两小时不到,摘了五大篮的葡萄。
紫红圆润的葡萄粒在篮筐里乖乖堆成山。
葡萄丛秃了几大块。
沈与川边喊亏本边叫来工人帮忙把这一筐筐葡萄搬到小洋楼去。
全场就元之夕摘得最少。
元之夕朋友不多,也就摘了一小筐,一些给文玉宁他们,牧奶奶血糖高,吃不得甜,排除在外,家里家政阿姨一些,方启也来点,剩下的她和牧延清可吃不了多少。
牧延清基本全程给元之夕拿手机拍摄记录,没怎么去碰那些葡萄。
沈与川看在眼里,顺手摘了颗巨峰塞牧延清手里,半个身随意靠在牧延清轮椅上,好笑着:“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摄影了。”说罢探头想看手机屏幕。
牧延清嫌弃地推开沈与川:“你影响到我了。”手机镜头里在清点战利品的元之夕脸上光线忽明忽暗。
牧延清聚精会神重新找回拍摄的最佳光线角度。
沈与川啧了一声。
——
沈与川组的局,晚上还有顿饭局。
小洋楼久不用的餐厅被几位临时来的家政/员清扫干净。
沈与川请了五星级酒店大厨来整这顿饭。
元之夕看着风风火火的这一切,就觉得太神奇。
性格南辕北辙的人居然能处成好兄弟。
沈与川的做事风格和牧延清截然不同,沈与川大张旗鼓,说一不二,骨子里就一股冲动的野劲。
牧延清不一样,做什么都从容不迫,轻声细语,沉默寡言,做事总是无声无息,闷声干大事。
元之夕把这种想法扭头和窝在自己身边的辛小乙说。
辛小乙头都不抬,往嘴里塞甜葡萄,笑着,一针见血:“你和我还有冉姐性格不也一个天一个地的,这能有什么,他俩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我们仨呢,虽然没看到彼此穿开裆裤的样子,但也是在哭鼻子补抄作业的傻逼年纪就认识了,关系好点不算什么。”
辛小乙抽纸擦手,拍拍元之夕肩膀,老气横秋说着大道理:“性格相不相同不是重点,合不合得来才重要。”
小洋楼内部沈与川前几年让人重新装修过,一楼大厅又宽又奢华,元之夕和辛小乙坐在真皮沙发上,佘一冉在大门外和甲方电话谈公事。
牧延清和他的轮椅在落地窗前停驻,元之夕想这人是真的对落地窗有特殊情结吧。
沈与川是闲不住的主,狗尾巴似地跟在佘一冉身边,半天等不到佘一冉挂掉电话,整张脸臭烘烘,转身搬了把椅子去跟牧延清一起看落地窗外的风景。
没啥好看的。
窗外就是一片小绿地和一堵泛青苔的墙。
沈与川觉得没趣,晚饭又还没开始,沈与川就把头东转西瞧,好几次撞到坐在沙发上呆呆的元之夕往他们这边偷瞧。
沈与川胳膊肘碰碰牧延清,小声说:“有戏。”
牧延清视线从那颗被风吹得摇摆不定的小草上移开,不懂:“什么?”
“她一直在偷看你,”沈与川朝牧延清挤眉弄眼。
牧延清闻言,掀起眼帘,镇定自若地往元之夕那看。
元之夕的样子确实有点呆,更多的是不知道自己在这个陌生环境里要做什么,板直坐在沙发上,嘴巴一张一合,应是在和辛小乙说话,说了几句,元之夕惯性侧目往牧延清这边看。
被当场抓包。
眼神在空中四目相对。
元之夕眼睛儿瞪得浑圆,立马把头低下去,佯装若无其事地伸手去拿茶几上水果。
“目前看着,”牧延清唇角不自主上扬,话里含着掩盖不住的笑意:“确实比你和佘一冉有戏。”
沈与川自然有看到刚才那幕纯情四目相对的演出,咬牙切齿:“滚。”
——
沈与川最近在和渔海行业合作生意,上桌的全是海鲜,秋蟹又大又肥,吃不完还能兜着走。
空着手来满着手回家。
元之夕是满足了。
到家已是半夜,把东西一箩筐塞冰箱里。
牧延清还要坚持康复运动,元之夕吃撑,不想去碰跑步机,懒懒散散的,牧延清看她那样,也不需要她陪着锻炼,挥手赶她上楼休息。
元之夕开开心心地绕到厨房拿了瓶冰镇椰奶才上楼。
洗漱完后,元之夕才看到半小时前佘一冉发在群里一句严肃的话:“下次沈与川再组这种局,不用叫我了。”
元之夕把椰奶打开,坐到床头边,边喝边敲字:“怎么了?”
佘一冉一直在线,秒回:“他那个白月光校花回来了。”
元之夕触屏的手顿住。
沈与川的白月光校花她们都知道,聪明又漂亮,沈与川亲口说很喜欢。
气氛有那么亿点点尴尬,元之夕摸不准那头佘一冉的情绪,只能说:“嗯,以后咱都不去了。”
房间寂静无声。
元之夕这种天气已经不需要空调和风扇,元之夕下床把窗户推开了些,让外头的风吹进来些。
等再回到床头,手机亮着,佘一冉又发来消息,岔开刚才的话题:“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后头艾特元之夕。
元之夕坐回床上,抱起喝了一半的椰奶,问:“什么问题?”
佘一冉说:“你和牧延清真的没什么吗?”
元之夕:“……”加一个无语的小黄豆表情包。
佘一冉:“假设一下,让你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出去旅游、同桌吃饭、同睡一张床,还一起去领了本结婚证。”
“荒唐吗?”
“你接受得了吗?”
元之夕想了下自己和陌生男人躺一张床的画面,连连说达咩:“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啊!”
佘一冉:“可是这就是你和牧延清的相处模式啊。”
元之夕愣住,用力咬住吸管前端,连呼吸都停顿了一秒。
佘一冉又把话题绕回到她自己身上:“我一直很不明白沈与川是怎么做到随随便便和认识一两天的女人开/房上/床。”
元之夕还咬着吸管,脑袋空空如也,胸口像被塞了一只兔子,在她心里横冲直撞,撞得她又痛又憋。
屋外起风了。
窗外的冷风像不要钱似地顺着元之夕方才开的缝隙往房间里涌。
吹得元之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佘一冉连发大串大实话。
元之夕不知道要从哪句话开始反驳,要怎么反驳,找什么样的理由反驳。
潜水多时的辛小乙掐准时间冒泡:“因为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辛小乙纸上谈兵功夫了得:“元同学就不一样了,女孩子家本就心思细腻,你如果不是对牧延清有私心,怎么会同意和他睡一张床盖一张被子纯聊天呢?恶心反感呕吐还来不及对吧?”
群里没有人接辛小乙的话。
辛小乙啧啧有声:“身体不排斥啊,身体比你的心诚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