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陆华浓和沈雨泠她们被陆贵妃安排的人带着去看要住的阁楼。昭阳宫占地果然极大，里头的阁楼、轩宇也极多。陆贵妃安排了好几处阁楼，就让陆华浓她们挑选，陆华浓见各处院落或是花木扶苏，或是芳草萋萋，或是曲径通幽，果真：十步一风景，一院一天地。
陆华滟看看这个阁楼，又看看那个院落，最终的，挑了处凤鸣苑的院落；陆华浓陪着沈雨泠慢慢走着，见沈雨泠在一处灰瓦白墙外驻足，陆华浓抬头看了下匾牌上的字，直呼好巧，“沈姐姐，这处竟然叫雨泠泠小筑，看来，姐姐是要选择这边的。”
沈雨泠蹙着的纤细长眉才略微松开一些，笑得倒有些勉强，“可真的是有些巧，看来，只能在这住上几日了。”
陆华浓伸长了脖子往雨泠泠小筑内瞧了瞧，满眼的新奇，“姐姐，这雨泠泠小筑有水又有竹，若是下个雨便是能听着泠泠落雨声。”
沈雨泠心下一动，“妹妹可是喜欢这雨泠泠小筑？这雨泠小筑虽然景色宜人，是个清净所在，却是位置偏而来一些。我还以为妹妹喜欢热闹一些的。”
“是呀！妹妹我是俗人，喜欢热闹一些的。”陆华浓皱着眉头，一脸懊恼看着沈雨泠，“来前不知道贵妃娘娘要留我们住上几日，若是知道了，我非得将心竹一起带进来不可。”
“皇宫大内哪里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沈雨泠又看了眼昭阳宫正殿的位置，转身走入雨泠泠小筑，这是打定主意要住这里了，“贵妃娘娘可不会让什么人都进宫来住。”
陆华浓嘻嘻一笑，拎着裙摆追上沈雨泠，“沈姐姐，我素来爱热闹，我能不能和姐姐一道住啊？”
沈雨泠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似乎一点忧愁都没有的陆华浓，清声婉拒，“你知道的，我素来喜静。”
“我自然知道姐姐向来安静惯了。”陆华浓伸手挽着沈雨泠的手臂，一边走一边滴溜溜看着雨泠泠小筑的布局，“沈姐姐，这雨泠泠小筑的屋子也好多，你看，不仅有东西厢房，后头还有好抱厦。姐姐，不如，我就住后面的抱厦，就几日，我保证我这几日安安静静的，绝对不吵着姐姐。好不好？”
“可，”沈雨泠眉头越发紧皱，陆华浓却兀然抽出挽着沈雨泠的手，自己拎着裙摆一路小跑往后头抱厦跑，一边跑一边回头朝沈雨泠道，“沈姐姐，我先去后边的抱厦看看—”
根本没有留给沈雨泠拒绝的机会。
见着陆华浓轻快的身影消息在稀疏花木尽头，沈雨泠深深叹口气，有些后悔今日跟着昌安侯老夫人进宫，可，她也只想着那万一可能而已。上次是陆华溪？这次呢？
沈雨泠无心看自己这几日住处，心里七上八下的。而，陆华浓到了雨泠泠小筑后头的抱厦也不是真的想看看抱厦的环境，便是她再笨，她也看出了些异样。昌安侯老夫人的不舍和无奈，沈雨泠的愁眉紧锁，陆贵妃的过分热情，漪贵嫔娘娘戒备的眼神，甚至陆家其他人隐秘的兴奋。。。
一切的一切都透着股古怪。
陆浓华微拢着眉，这里头必然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或许，接下来几日会发生些什么。陆华浓不知道如何避免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发生，但是，她觉得身边多个伴，什么事儿总有个商量的。
陆华滟和她素来不和，剩下的也只有沈雨泠。
陆华浓打定了主意，静下来后越发觉得自己身上不舒服了。今日清晨早早起床，进宫后在太后的万寿宫站了大半日，后又到昭阳宫待半日，接着又是逛了昭阳宫几处院落。如今已经入夏，便是坐着不动也让人热汗津津，何况，陆华浓还走了好些路。
陆华浓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越发觉得身上黏糊糊的。陆华浓是个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喜欢漂亮的人自然极注重个人卫生，身上一身汗，陆华浓可受不了。
陆华浓提了想沐浴更衣的想法。雨泠泠小筑伺候的宫女却极为周到，陆华浓一说，她们都是将洗漱之物准备了个齐全，甚至还准备了数套衣服。
可，陆华浓发现，陆贵妃送的衣裳大多是抹胸款的拽地长裙，极为华丽，首饰也是极为精致。
陆华浓不免有些感激陆贵妃的周到、大方，对于陆贵妃强行留下她们在宫中小住的怨念也少了一些。
且不说陆华浓这边各自烦恼、不安以及感慨，万寿宫那边倒是一片其乐融融。
懿宁太后略见了下那些拜见的命妇，便遣散了众人，此刻，她和进宫来的几个孙儿齐聚一堂。懿宁太后看着端坐一侧的李明瑄，面若冠玉，一身紫色亲王服，越发衬托其煌煌皇家尊贵之气。
“瑄儿，按着年纪，充儿今年也差不多五岁了吧。”
李明瑄本正和李明琏说话，听着懿宁太后的话，这才转过身来，一张清潋出尘的俊脸带着温润的笑容，“皇祖母，世充过了今秋就满五岁。”
懿宁太后又是欣喜又是惆怅，“都五岁！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可不是么！”坐于懿宁太后身侧的和乐郡有些伤感，不禁跟着喂叹时间如梭，“一眨眼的竟然又是差不多整整的六年了。”
在座的大多数人脸色不禁微微一变，靠着李明瑄而坐的李明琏抬眼去看李明瑄，发现李瑄脸上淡淡的笑意一层不变，那笑容很淡，似拢着薄薄纱的月色，又似雨后雾霭缭绕毓秀青山，意境朦胧让人看不真切。
李明琏有些恍然，犹记得，当初李明瑄却不会笑得如此的假，当初的李明瑄笑容明朗，恰似东升的旭日，似朗朗的明月。可，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就。。。
“好好的，说那些作什么。”懿宁太后有些恼怒色瞪了和乐郡主一眼。和乐郡主有些委屈，她本就是为那人抱不平而已。
懿宁太后也不管和乐郡主的伤感，她又朝李明瑄问道，“瑄儿，这次进京怎么没带着充儿一道回来？”
“他自小体弱，前阵子受了凉又病了一场，孙儿怕长途跋涉反倒加重病情，遂未令他一道进京拜见皇祖母。”李明瑄的嗓音本就清越如金玉相击似的，可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平顺顺的，好听是好听，却有些过于疏离。
“怎生那般不小心！那些伺候的人是怎么当差的。”懿宁太后心底怒气渐生，“充儿不管如何都是我皇家血脉！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甭管谁的，哀家定让人仗杀了她！”
“皇祖母宽心便是，是充儿自个儿贪玩，却怪不得别人。孙儿也已经说过丁氏。”李瑄说的丁氏是李明瑄长子的生母。
懿宁太后眉头一皱，“丁氏毕竟小户人家出来的，虽说，”
和乐郡主看向懿宁太后，却听懿宁太后话锋生生一折，“崔氏这些年怎得也没个消息？”
“这事本就靠缘分。”李明瑄语气仍旧淡淡的，好似对自己膝下子息单薄不怎么在意，“崔氏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打理着安陵王府事务。”
崔氏是李瑄如今唯一的侧妃。崔氏虽为侧妃，但是崔氏却是出身江陵望族崔家，且崔氏自身据说也才德兼备，更兼具姿容绝色倾城。崔氏好也是好，美中不足的是，崔氏这么多年也没有诞下一儿半女。
懿宁太后一叹，道，“偌大的王府也就你们那么几个人，瑄儿，这次你看着翰林沈家千金，或是付尚书家的小姐，不拘哪一个，总要再带个妥帖的人回去。”
李明琏心下一动，记起了翰林沈家千金，付尚书家的小姐到底是哪一位。方才他们进入万寿宫的时候，还和沈翰林的千金以及付尚书家的小姐照了个面。原以为，那不过是碰巧，竟没料到还有这一出。按他看来，沈翰林的千金以及付尚书家的小姐俱是极佳的大家闺秀，容貌秀美不说，难得的还知书达理。
“皇祖母，江陵毕竟离京城甚远，让沈翰林的千金以及付尚书家的小姐千里迢迢奔赴江陵，远离父母确对她们不公。”李明瑄这便也是婉拒了。
“你又如何知道沈翰林的千金以及付尚书家的小姐不愿意的！” 懿宁太后看着李明瑄清隽的风姿，想着沈翰林的千金以及付尚书家的小姐的话不禁也有些骄傲。李明瑄自小就在她膝下长大，才学自不必说，在皇家子弟中出类拔萃，便是放眼京城其他世家子弟那也是极为耀眼；但，李明瑄让人侧目的，除了才学，还长了一张极为俊逸的容颜。懿宁太后私以为，冲着李明瑄这副清隽的容颜，挺拔的身姿，天下多的是女子暗自钦慕。
“皇祖母，孙儿知道您老人家心疼孙儿。”李明瑄轻轻摇了摇头，再次拒绝，“只是，孙儿这次回了江陵还有政务要忙。若是真的图一时之意气，纳了沈翰林的千金或是付尚书家的小姐。到时候若是冷落了他们，反倒寒了沈翰林及付尚书的心。如此，反而不美。”
和乐郡主嘴角一翘，“那，瑄王弟觉得鲁公的千金如何？”
李明瑄笑得温温润润的，“鲁国公千金德才兼备，这在京城有口皆碑。”
“确实啊！相当年。。。”和乐郡主还想想当年，懿宁太后堵住了和乐郡主的话，“和乐，别再说那些有的没的。”
和乐郡主有些不乐，懿宁太后则朝身边的掌事姑姑道，“让若夕过来奉茶。”
和乐郡主意味不明看了下李明瑄，似吃味一般抱怨道，“皇祖母偏心，我常常到皇祖母这边，也不过吃过若夕姑娘两次茶，皇祖母对若夕宝贝得紧。怎么的，瑄王弟一回来，皇祖母就让若惜姑娘出来献艺了。”
懿宁太后似嫌弃般看着和乐郡主，笑骂，“你三天两头往我这边跑，得了哀家多少好东西。你瑄王弟这几年也就回来这么一次，你倒还吃味了。”
“皇祖母，您可真真冤枉儿臣了。”和乐郡主状作哀叹道，“若夕姑娘真真是个妙人，可，儿臣再如何得，也不会和瑄王弟抢这个人。”
看向李明琏，却见李明琏一副暧昧神色，李明瑄藏于浓密睫毛的下眼睛微微垂下，眼波划过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的晦涩。
不大一会儿，被懿宁太后传唤的若夕姑娘果然还是来了，李明琏朝李明瑄眨眨眼，李明瑄朝那个若夕看去，却不觉浑身一震。
“奴婢见过太后！”若夕姿态柔美朝着懿宁太后拜下。
“不必多礼了，起来吧。”懿宁太后看向李明瑄，却是朝若夕道，“若夕的煮茶技艺极佳，若夕，不若，今日你就替哀家和几位殿下煮一回你拿手的雨后清茶。”
“是！太后！”若夕袅袅娜娜起身，这才莲步轻移动走向一侧的茶室。
说是茶室，其实也算不得是一个正规的房间，也不过是在万寿宫的此间的宁寿殿的一侧安置上茶座，又在茶座上安置了煮茶的茶具而已。
此刻，若夕就端坐茶桌之前，正微微垂着头，一双素手行云流水似的清洗茶具。
李明琏看了下似乎怔住的李明瑄，心下微微一叹：其实第一次看到若夕，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见李明瑄眸中显而易见的震惊，和乐郡主心下这才略有些好受。
懿宁太后很满意若夕的仪态，“瑄儿，你看若夕如何？”
李明瑄恍然回神，却见在座众人纷纷看着他，李明瑄微微眼眸，再次抬头，眼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声音中却有着些模糊的苦涩，“皇祖母！”
懿宁太后心中刺痛，她长长叹了口气，劝道，“瑄儿，逝者已逝，人活着还是要往前看。这若夕是一年前采选进宫的宫女，皇祖母见她和颜儿有几分相似，遂让她来万寿宫当差。”
李明瑄深深吐了口气，一而再再而三，前头的翰林小姐也不过是幌子而已。李明瑄再次细细看了下若夕，这才转回头看向懿宁太后，“皇祖母是要让孙儿带她回江陵？”
懿宁太后一叹，“瑄儿，若是你愿意，这也是若夕她的福份。”
李明瑄缓缓一笑，起身，朝懿宁太后躬了下身，“如此，孙儿谢过皇祖母。”
懿宁太后满意点点头，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起身祝贺。
便是，作为当事人的若夕不由得红透了脸，对于秦王她这一年的用心打听，巩固不负有心人，她打听到了许多关于秦王的过往。秦王不仅容颜俊美，而且文治武功都极为出色，在当今数个儿子当中，能和秦王抗衡的也唯有贤妃所出的晋王了。晋王虽然母家出身勋贵，妻子也是出身尊贵得国公府嫡女，也比较得当今宠爱，但，依她看，晋王自身的能力、气度却远远不及秦王良多。
而，那英王，那一身暴脾气！剩下几位皇子，要么年龄太小，要么生母地位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