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陆华浓嫁给二皇子位侍妾好似成了定局一般，而，沈雨泠赐婚七皇子做侧妃的事在昌安侯府更是尘嚣直上。
向来冷清的青染院，一时间门庭若市。
往日的，凝香阁必然是昌安侯府下人追捧的，陆华浓想吃个什么的，灶房必然第一时间安排上，而如今，心竹去了灶房催了又催，却反而得了灶房厨娘的好些白眼。
心竹跟着陆华浓久了，也是有些气性儿，在厨房少不得和厨娘闹了一场。
陆华浓无精打采搅着青瓷碗里头的碧粳米粥，她是个好吃的，一看就知道这碧粳米粥熬的不够火候，必然是应付了事的。
心竹忍住不和陆华浓告状，“姑娘，现在就连厨房的都是事事都紧着青染院的，我们也就要个碧粳米粥，他们却是推脱说是灶上正给沈大姑娘炖燕窝粥！就是炖燕窝粥，其他还有没开火的炉子，也不过是下姑娘面子罢了！”
陆华浓扔下调羹，豁然站起来，“走，我们去奶奶那里！”
“姑娘！这次一定和老夫人好好说说！可要让老夫人敲打敲打厨房那些的。”心竹也是一腔的热血，瞬间知道陆华浓的打算了，厨房那些人是侯夫人的陪房，这事儿还真的要请昌安侯老太太出手。
陆华浓奇怪看了眼心竹，“我是这样以势压人的人么？”
心竹心底一突，“姑娘？难道不是去找老夫人做主？”
陆华浓重重叹口气，“奶奶现在病才好一些些，我们没必要为了这些事让奶奶操心。而且，沈姐姐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不仅侯夫人，就是奶奶那般的都要略微靠后了青染苑的用度。”
心竹也是叹气，沈雨泠如今是七皇子准侧妃，虽然还没有过门，但是，太后懿旨已经下了，那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自然的，陆华浓给二皇子为妾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可，陆华浓好歹也是昌安侯的女儿，侯门娇女，而，沈雨泠只是昌安侯寄居的外甥女；可，这亲事竟然会是这般南辕北辙的。
一个是皇子侧妃，那是上皇家玉蝶的，是受了皇家宗室认可的，按着命妇品阶也是二品了，到时候也是凤冠霞披，八抬大轿风光大嫁；而，皇子侍妾，说好听的是皇子身边人，说不好听的，没有任何品阶；八抬大轿没有，凤冠霞披不用想，到时候可能也就一顶小轿悄悄抬入二皇子府而已。这也就难怪了，昌安侯府的人都捧着青染院的去了。
陆华浓无精打采前往荣安堂，可，还没有到荣安堂，就听了不下三起子风凉话。
“你说，沈大姑娘能得了侧王妃的荣耀，怎么，十九姑娘却是那般的？”
陆华浓停住脚步，往声源处一瞧，却见两个青衣小丫头坐在花架下偷懒嘀咕着。心竹脚步往前一迈就要喝骂那小丫头了，却让陆华浓拉住了。
心竹担忧看着陆华浓，陆华浓摇摇头，她倒是要听听，她们能说些什么来。
“十九姑娘也就外表看着不错而已，只是，内里也是那样的，坏了身子。。。有个妾的身份就不错了”
“可真看不出来，听说，被现场抓个现行的！”
心竹停不下，喝住那两个丫头，那两丫头如惊弓之鸟，撒腿儿跑了。
“姑娘，她们是世子夫人身边的。”心竹素来眼尖。
陆华浓同样耳聪目明，她浓深吸几口气，往前继续走，可还没有走多远，就又听到有人说自己了，“十九姑娘哪里能和神仙似地沈大姑娘比，你看，沈大姑娘那通身地气派，往日便是穿着素衣，那也是让人不敢抬头看地。”
“要我说，十九姑娘才真的让人不敢抬头看，她可真美。十九姑娘若是往这满院子的海棠、芍药里头一站，这些花儿可都要黯然失色。”
“你懂什么，十九姑娘美是美，却美的没有什么特色，她就似花儿似的，可地上美丽的花儿多的是，也就人家说的艳俗而已；而，沈大姑娘，那就如天上的明月，独一无二的。”
“可，我觉得还是十九姑娘更加漂亮，就是外头阿四哥也说，十九姑娘那眼睛水汪汪的，让人看一眼，都要脸红的，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跳加快。”
“呸！男人都一个德行，都喜欢十九姑娘那般妖精似的，可娶回家的，可还是要如沈大姑娘这般的。这妾也就是个玩意儿！”
“我听别人说，这皇子的侍妾，也是分等级的，有名分的，也能获得夫人的名头，或是美人的封号。我觉得，十九姑娘这般美，说不定入了二皇子府，以后也能得了美人，夫人，甚至庶妃，或是侧妃的位份。”
“你可想的真好！依我看，她也就一张脸能看，说不定的，人家二皇子过了那个新鲜劲也就抛弃了。都说皇子府和皇宫也差不远，美人多的是！十九姑娘凭她再美的，男人看久了也就也就腻了，到时候说不得的比二爷房里的红叶还不如！”
她们说的红叶，陆华浓不认识但是也听说了。那个红叶据说是个贫农家里头的姑娘，但是长得很美丽，也不知道如何就让陆二爷给看上被弄到昌安侯府。可，前不久红叶死了，也不过是双十年华的年纪，据说是病死的，死后也不过让人席子随便一裹拉出去埋葬了，昌安侯府自然也给了红叶家里人一笔银子。据说，红叶家里人倒是挺高兴，但是，红叶一生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说的是呢，我听说，那些不得宠的，可是要关入冷宫，没得吃，没得穿，有些人承受不了，还疯了——”
心竹见陆华浓脸色涨红又是青白，怕再不阻止，那两个小丫头都不知道还要再说些什么了，“你们碎嘴什么！”
那两个小丫头一惊，见着陆华浓她们，一个惊得埋起头，一个却是挺了挺胸膛，回嘴道，“事情本来就如此，兰姨娘能勾着侯爷，十九姑娘也不见得有兰姨娘的本事！”
陆华浓呵呵一笑，那笑容极为灿烂，那丫头被陆华浓的笑容险些晃得有些回不过神来，她们心里暗暗骂了声：妖精的女儿也是妖精。
“你叫什么名字？”陆华浓明知故问。
那丫头不回答陆华浓的话，心竹也认得她们，“姑娘，她们一个是二夫人身边的丫头，一个是侯夫人身边的。”
陆华浓了解似的点点头，笑盈盈对她们道，“那你们可要活得好好的，好好睁着眼睛看看我陆华浓以后到底是落魄不堪，还是能凤凰磐涅！”
陆华浓说完这句话就往凝香阁快步疾走，心竹愣了会儿，这才从后头小跑着赶上。
心竹见陆华浓脸色极为不对，本是笑盈盈的脸蛋儿，如今却是绷着。
“姑娘？”
陆华浓却是没听到般，心竹叫了几声，也不见陆华浓回应，只能骂那两个碎嘴的丫头给陆华浓解气，”姑娘，你别听她们的，她们惯来如此，总喜欢说东家长，西家短的。“
陆华浓没回应，只是加快脚步跑回自己的凝香阁，回了凝香阁后，她将自己房门一锁，身子往床铺一扑，积压几日的情绪终究奔泻而出。
心竹在外头敲了敲门，不见陆华浓回应，不久却听陆华浓哭泣声透着门缝源源不断传来。
心竹叹口气，觉得，陆华浓也就哭一阵就好，却没想到，陆华浓哭声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后续的，虽然没有再哭了，却是将自己所在房间里头。
就是兰氏过来，陆华浓也不开门。
心竹只能将今日陆华浓的遭遇一五一十说给兰氏听了。
兰氏如何不知道如今昌安侯府是个什么情况，她敲了敲了陆华浓的门，暖声道，”浓浓，是娘，你开开门，有什么委屈和娘说，好吗？“
心竹急得嘴角冒泡，”是啊，姑娘，你开开门，午饭你都没吃，晚饭你没吃，你可不能饿了自己。“
”浓浓，你开门，你不开门，娘就一直站这里了。“知女莫若母，兰氏知道陆华浓性子软懦，几个小丫头的话竟然能让她这般，可想而至，今后离了她的看护，都不知道要受多少气儿。
陆华浓还是打开了门，只是，两只眼睛红红的，神情也厌厌的，似被风吹雨打的海棠似的。
兰氏如何不心疼，这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她捧在手心十四年的宝贝，若是可以，她想给她最好的一切。这一刻，兰氏后悔自己当初如何下嫁陆兰庭，若是她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她的孩子是嫡女，一辈子会顺遂！
陆华浓让兰氏进房间，自己拉拢这脑袋返回自己的床榻，抱着膝盖窝在一角，却如何都不看兰氏。
兰氏朝陆华浓伸出手，陆华浓看着，犹豫了一下，膝行爬到兰氏身边，脑袋枕着兰氏的肩膀，本已经收住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
兰氏伸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陆华浓的背部，轻声安抚着，”浓浓，娘知道你委屈，只是，浓浓，天下比你委屈的人多的是。你这般，也不过是仇着快，亲者痛而已。 “
陆华浓没有应答，兰氏反问，“浓浓，你觉得你现在情况糟糕到底了么？”
陆华浓抽噎声一顿，没有回答，兰氏也不需要陆华浓回答，她放低了声音，柔柔开导着，“不会的，你想想看，秦王你也见了，不是那种你看了就讨厌，看了就吃不下饭的那种人，你是不是还有些喜欢他？”
“娘，”陆华浓从兰氏肩膀上起来，“欣赏是一回事，嫁他又是一回事。”
“傻孩子！人世之事，哪能事事顺意呢。”兰氏叹口气，转而问道，“你是不是一直想知道，娘为什么嫁给你爹？”
陆华浓眼睫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点了点头。
兰氏拿着帕子给陆华浓拭了拭眼角的泪珠，道，“其实，娘年轻的时候，想着凭着自己侯府嫡女的身份，凭着自己美丽的姿容，凭着自己不俗的才气，总要找个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举案齐眉。其实，娘当年还真的差点就心想事成了，对方也是侯门嫡子，娘若是嫁过去，也是宗妇，而，那人才学也不错，日后的前途也定然不俗。”
陆华浓睁着还带着泪意的眼睛看着兰氏，兰氏脸上有些惆怅，却不知道是不是在追忆往昔。
“人生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当年，你的大舅舅不小心得罪了陆府的人，陆府某些人的行事做派你也是知道的，娘当年气不过，就上了陆府理论。可，他见了娘之后，愣是说，若是娘嫁入陆家，你大舅舅的事儿也就了了。不然，就上金銮殿！”
“娘说的他是谁？”陆华浓觉得一定不是她爹的，她爹就是到现在对着除了她娘之外的其他外姓女子，差不多都不敢多看一眼的。
“是谁，你也不用知道的，那都过去了。”兰氏不想陆华浓知道这些龌龊，何况，她如今嫁了陆兰庭再将以往的事搬出来说道，大家都是没脸，“当年，陆贵妃已然十分得宠，这事情若是闹到陛下那里，勇毅侯府落了个不是不说，到最后的，你大舅舅可能也不能保全。娘，当年还想着入宫，只是，当年，不仅仅陆贵妃得宠，还有林贤妃，王皇后，甚至还有个宸妃！娘即便真的顺利入宫，也可能见不到天颜。”
“娘，你幸亏没入宫。” 陆华浓想想惠帝那声音就一身鸡皮疙瘩，她爹陆兰庭和惠帝一比，陆华浓觉得她娘兰氏当年的眼光十分好的。
看着陆华浓夸张地搓手臂鸡皮疙瘩的动作，兰氏笑道，“其实，陛下当初也不是如今这般的，当初陛下也是一位贤明君主。”
陆华浓有些不相信，惠帝那可真的非常猥琐、下流，但是，陆华浓想想李明瑄的朗朗若月的清潋容颜，觉得那惠帝颜值怕也是很不赖。
“知道入宫无望，娘后来无意间见着你爹，发现你爹性子纯良，而，他也就说娘嫁入陆家就行，可没有说嫁给谁，你爹也姓陆！还是陆家主支，陆贵妃当年还不是贵妃，在外头还需要陆家的支持。”
陆华浓眼睛都瞪圆了，她娘这是让那个她的某位叔伯吃了个哑巴亏了，就不知道那个叔伯到底是哪一位。
“接下来的事儿，你也就知道了。”兰氏说着自己事儿，如今也没有什么特别情绪波动，只是，转到陆华浓的事情上来，又有些不一样了，“所以，娘跟你说那么多，其实就想告诉你，秦王是你目前最好的选择。他身份高贵，虽然，你嫁过去身份低没错，但是，你不想想，以后，你难道就一直就是侍妾的身份？”
“娘，其实，女子也不一定都要嫁人，就是嫁人也不一定要寻身份高贵的。”陆华浓觉得，再如何也要找个像她爹一样的。她娘说什么，她爹可从来不说个不字！
兰氏摇摇头，“浓浓，你是说，找个身份低的么？那种情况，娘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找的人，会不会看着如今陆家皇恩正浓，和我们虚与委蛇。若是，陆家的那一天到来了，他们会不会落井下石。何况，你真的就嫁了身份低一点的，他能护住你么？娘不求你什么，就希望你一生顺遂！”
“可是娘，他和爹爹可不一样！他可不会像爹爹对娘一样对我百依百顺！我觉得，他有些心硬！不怎么好说话！”虽然陆华浓不喜那些见着她就脚迈不动的男子，但是，也期待那种一见钟情的美好爱情。而，那个秦王么，陆华浓觉得他几次见她，他可没有露出一丝丝欢心的表情。
“傻浓浓，难道你就不会将他变成绕指柔么！”兰氏比了比自己保养得如二八少女的纤纤秀手。
“绕指柔？”陆华浓可满眼迷茫。
“一个见你一面就对你死心塌地的男人，能有什么成就感” 兰氏这颇有些将自己的遗憾寄托到自己女儿身上，“浓浓，你该努力让一个轻情冷情的人为你动心！让冰山因着你熔化！”
“娘！哪里那么容易！”陆浓华很有自知之明，“那个秦王，你没见过不知道，他是标准高岭之花。比冰山还难搞的那种！”
“你都没有尝试，怎么就知道有多难？”兰氏她笑得意味深长，“男人能征服天下，女人虽然不能征服天下，但是，女人却能征服，征服天下的男人。如果娘是你，这会子早就打起精神，而不是在这里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