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我看她一直捂着手腕，想来就是她要换义肢，放心，机械义肢的置换术很快的，其余亲属在外面等着便好。”高帽医师热情洋溢，上手就拉着程澄往里拽，如果程澄她们真是来此看病的，恐怕真的会被它唬住。
程澄暗暗用劲，使了一个千斤坠，让对方一拽没拽动她，反而趁机让她把发烫的烈焰熔岩贴到了它的身上。
一阵“滋啦”声，蓝白色的衣服被灼出一道口子，人造的皮肤被扯下来，露出了里面的金属机械板。
柳拂晓适时地尖叫起来：“啊——是智能人——”
医疗站里并不都是血盟的人，它们为了掩人耳目，雇佣了不少附近的居民。
此时，听到有智能人“假扮”医师，那些被雇佣的人都慌乱起来。
她们跑得跑，也有的跟着一起尖叫，一边往外跑。
有几个路过程澄她们的时候，不住地扭头看她们，似乎是在奇怪，她们怎么不跑。
火火一贴上智能人的皮，智能人便也不再掩饰，它后退半步，摘下眼睛上的掩饰物，将一双发红的机械眼暴露出来。
“既然你们来了，这里，就别想走了。”不再掩饰后，智能人的声音也变成了电子男声，沙哑而刺耳。
程澄指尖微动，在接触智能人之前，她就已经运转起玄元道医心法，一方面是为了对付智能人，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防止自己也被终端烫到。
不运转心法还好，一运转心法，对面之人身上的凉意，便再也无法隐藏。
“你手腕上这东西，很美味。”智能人瞪着猩红的眼睛，嘴唇微张，把人类垂涎三尺的模样学得非常像。
自从经历了上次与毕泉的对战，程澄发现，她的心法也有了新的突破，隐约间有再上一层的态势。
她“看”到，有许多黑色的细丝线，像待投喂的鱼食般，聚集在智能人的周围。
它们和火火身上冒出的金色小点撞在一起，两边谁都无法完全吞噬下谁，一时竟陷入胶着。
再一次的，程澄对上它猩红的眼，然后就被它的精神力拉到了“空无之地”，她又进到了高维空间。
在四维空间，程澄才看清，对面的智能机器人并不是她常规印象里的机器人，反而更像是一个披着衣服的人类大脑。
“怪物——”红色的大脑飘浮在空中，从中间垂下章鱼一样的触手，微微蠕动着，上面还有黏液流淌，令人作呕。
程澄猛地想到，她在星球体意识里见过的故事，曾经出现过一个跟血盟有关的男子，男子在受伤后成为了血盟的“智脑”，它该不会就是眼前这家伙吧？
“呵呵，你这小娃子，竟然连智脑的事都知道，看起来，你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啊。”脑章鱼抬起了一条触手，向程澄展示它触手上密密麻麻的吸盘。
“你能听到我的想法？”程澄很是惊讶。
她明明没有出声，对方是怎么得知她心里的疑问的？
“呵呵，一点点。”脑章鱼的触手上，每一个吸盘都相当于它的一只眼睛，触手蠕动起来的时候，吸盘就能感知到那些隐藏在空间里的信息，同处于一个空间下的人，如果脑电波过于活跃，触手们是可以读取到的。
程澄皱了下眉头，她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的她心里的想法，但似乎它确实听不见太多。
只是，不管是在蓝星，还是在新星历的世界，她都最讨厌别人跟她说话用“呵呵”，在她看来，这是非常没有礼貌，且欠教育的。
不过，脑章鱼大概活不久了，程澄决定怜悯它一下，暂时容忍不发。
可脑章鱼并不领情，它又“呵呵呵”地开口：“真是没想到，能让我们血盟受到重创的家伙，竟然是你这样一个小女孩。连关闭心智、不被人读取都还不会，怎么就能连折我两员大将？汤文有你杀的？还活捉了滕思良？”
见程澄默认了，脑章鱼整个都胀红起来，很快就胀成了猪肝色。
程澄暗自想，这怪物的数学不太好，要是把毕泉对他们的帮助也算上，她一个人对血盟造成的损失，大概不可估量。
不过，看这样子，怪物似乎还不知道这事。
没关系，她可以在心里用力想想，让它的触手探听到，就算“告诉”它了。
果然，脑章鱼又举起一条触手后，它整个躯体的蠕动频率都变快了，它疯狂地大叫着：“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对于人脑与机械的组合，程澄从来没有小瞧过，何况眼前这个还是，在高维空间才能看见本体的家伙。
一条条的触手被它举了起来，灵魂体的程澄，身上除了道医心法，再没有别的武器。
她仗着身形灵巧，腾挪闪躲，时不时出手拍散一团凉意。
被驱散的凉意越多，火火的金色光点就能吞噬更多的黑须，黑色丝线被吞噬的痛苦，引得脑章鱼发出阵阵吼叫。
它挥动触手的频率越来越快，有几条触手在扫过程澄身边的时候，甚至将吸盘都翻了过来，出其不意地向程澄喷洒“毒液”。
“毒液”的腐蚀性很强，片刻功夫，连四周的空间都被灼出了口子。
程澄隐约听到小蛇的“嘶嘶”声，如此剧毒的毒液，似乎是它的美食。
不过，她们身处空间不同，小蛇没法过来，只能干着急。
三维世界里，千凌冰和柳拂晓已经与血盟里的其他喽啰混战在一起，两人杀了一批喽啰之后，很快又有新的喽啰补充上来。
那些喽啰里，不仅有血盟的男子，还有它们制造出的，狂暴化的智能机器人。
他们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就像曾经的汤文有一样，能够操控着狂暴化机器人的攻击路线。
程澄偶尔可在高维空间里瞥见一丝连接着以太晶体的细线，每当她伸手想要去破坏时，总有两条触手对她前后夹击，让她不得不暂时放弃。
“呵呵，你还有闲心顾她们？看来，你还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脑章鱼沙哑的声音又出现了。
它将所有的触手齐齐展开，那模样就像是被泡在了水里，每条触手上的吸盘都膨胀起来，形成了一个个向里凹陷的小圆丘。
不知它用了什么办法，脑章鱼的颜色变得更深了。
程澄感到许多细小的吸力自对面传来，引得她身上的光动能都有要松动的迹象。
“呵呵，无知的女人。”脑章鱼一副胜利在握的样子，“你知道我存在的这几千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吗？曾经有那么多的东西想要吞噬我，结果都被我反吞了，我能像现在这样随意开启高维空间，还要感谢它们的牺牲。
“至于你们今日，你以为你们的到来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吗？错，大错特错，是我散发气息，让你的那个低级终端智能捕捉到，引诱你们到这里的。乖乖认输吧，成为我的食物，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跟我共同见证我未来的辉煌。”
光动能的松动，让程澄眼前出现了一些幻觉，她仿佛回到了她在蓝星上的小时候，她手里有着一个硕大的甜美桃子，周围都是面目狰狞的大人，不远处还有小男孩的哭声，大人们都在劝她，让她把手里的桃子送给哭闹的男孩，只是因为她年纪大，她要“懂事”。
程澄很不情愿，她用力地攥着手中的桃子，不想给任何人，她想说她也想吃啊，为什么要让她让，为什么不能是男孩让她呢？她不理解，她不哭也不闹，只是用力在桃子上啃了一口，然后随之而来的，是桃子被大人们打落，好了，这下谁也吃不到了。
程澄吸了一口气，原来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她到现在都记得这般清晰，只不过是不愿回忆罢了，如果细想，她可以回忆起很多很多个无助的瞬间，她不喜欢那些大人，更讨厌那个男孩。
“现在，没人能再从我手上抢走东西了。”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眼里一片清明。
触手上的吸盘还在工作着，但已经影响不到她了，她感到，身周的一切似乎都安静下来，她明明在看着脑章鱼，可双目似乎没有聚焦，玄元道医心法运转得越来越快，她能够透过脑章鱼的躯体，看到它的后面，脑章鱼变得透明了。
她看到了它的内里，它腐朽的骨骼和流动着的黑色的血液，还有它头颅深处，一闪一闪的“芯片”。
就是那里了，它的“命门”。
程澄“看”到了，就在她“看”到的一瞬间，她感到脑章鱼的气势变了，它的躯体僵硬了一瞬，显露出外强中干的恐惧情绪。
噢，原来读心术这种东西竟然是相互的，它能够听到她的心声，反过来，程澄也可以利用这一点听到对方的心绪。
“你，你的学习能力很强。”脑章鱼终于不再呵呵了，它开始像对待真正的敌人一样，认真地对待程澄。
但程澄没有给它太多的反应时间，她念动之前学的口诀，在高维空间里又造了个立体符出来。
闪闪发亮的小金字塔一出现在她指尖，就被她弹了出去，直奔向脑章鱼的颅内芯片。
触角乱舞着，试图阻止小金字塔的穿越，但它们没有一条能触碰到小金字塔的边缘，每个触手一靠近小金字塔，就会被上面的弧光所灼伤。
等到小金字塔抵达“芯片”位置的时候，那些触手竟已被灼出一个个的透明窟窿，弯折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