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
“言溪！”
楚临风神色大变，疾行几步冲上前，抬手抓住了柳言溪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
刀尖锋利，加上柳言溪此举实在是出乎楚临风的意料，她的动作又快又狠，尽管有楚临风的阻拦，她的脖颈上很快就见了血。
柳言溪的力气终归是小，又被拦上这么一遭，于是伤口并不深，也没伤到要害。
“御医！快去传御医！”楚临风朝门外喊了几声，旋即他看向柳言溪，担心道，“言溪，是我的错，是我错了好不好？”
他低声喃喃：“我以后不会再提起他，你千万不要伤害自己。”
柳言溪始终冷眼看着他。
“出去。”
“言溪，你的伤还需要处理，我们先……”
“你出去。”柳言溪加重了语气，重复道。
闻言，楚临风心下一沉，却不敢再忤逆柳言溪的意思，他沉默片刻，也知道她不想听自己讲话，便转身走出去了。
这厢，楚临风方才关上房门，就迎面碰见了火急火燎赶过来的御医。
御医像是吓了一跳，正要行礼。楚临风沉声道：“进去给言溪看伤。”
御医连忙点头，没再多言便进去了。
楚临风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也没听里面有什么大动静，想来柳言溪的伤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没有性命之忧。
他这才朝院外走去，随行的下人也紧跟上来，才刚走了没几步，楚临风又停了下来。
他冷冰冰地吩咐道：“下次，不要让夫人的屋内出现任何尖锐的东西。传我命令，今日之事谁要是敢宣扬出去……”
“那就死。”
“是。”
“还有，”楚临风皱着眉，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冷道，“夫人房内的那盒旧首饰，找个机会扔了。”
下人面露犹豫，硬着头皮道：“公子，那些是夫人最宝贝的……”
“随便找个由头，别让她发现是我吩咐的，懂了吗？”
楚临风的语气里透露出浓浓的不悦，下人也不敢再答话，连忙应了声是。
良久，楚临风深深叹了一口气。
言溪，若是能毁了你对李洛冥最后的一丝念想……
你是不是能不那么讨厌我？
—
由于柳言溪闹了这么一出，成功转移了楚临风的注意力，没再去找谢遥的麻烦。
而这次的刺客并没有闹到楚老爷子面前，所以谢遥就更不需要处理许南月带来的麻烦事了。
沈辞似乎也安分了许多。
自从那日沈府一别后，谢遥已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了。
倒是苏慕远来得比较勤。
“阿遥，你在干什么？”苏慕远从窗外探进头往里看。
谢遥只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回手上的信纸，淡淡道：“办公。”
“你都看了几天了？”苏慕远撇撇嘴，有些不满，“走走走，小爷带你去见见世面！醉红楼，听说过没？”
谢遥只是笑了笑，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继续翻阅手中的东西，还不忘挡住。
“谁稀罕看？”苏慕远啧了一声，没好气道，“你那破情报有什么好看的？小爷我可是什么都知道。”
谢遥敷衍性地点了点头：“苏少爷说的不错。”
“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苏慕远一气之下提高了几分音量，但当谢遥的目光扫在他身上时，声音又很快低了下去。
他嘴里嘟囔道：“小爷我这不是想去醉红楼，怕爹发现想让你帮我掩护一下……”
“你知道吗？醉红楼的那个头牌艺伎生得有多好看，身姿曼妙，性子也甚合小爷胃口……”
“你若是不怕苏将军打断你的腿，”谢遥边折起信纸，拿到蜡烛上方点燃，边说，“那你就去。”
“爹爹最近可没闲情来管我。”苏慕远无厘头地冒出一句，“最近上京又乱起来了。”
见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不像是骗人，谢遥神色一凝，道：“此话怎讲？”
“前段时间你破的那个案子，可算是立了大功了！”苏慕远道，“可城中关于信王的留言消散了，又传出了蛊虫一事。”
谢遥眼眸微敛，沉默不语。
苏慕远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又洋洋洒洒说了好一通，谢遥思捋了几番，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了解得差不多了。
据苏慕远所言，虽然城中的离奇死亡案破，但是随着蛊虫出现在百姓视线中，众人难免恐慌起来。
蛊虫这种东西向来是南疆产物，西越国人也觉得晦气，所以蛊虫几乎不会出现在上京，如今却出现了。
那么很有可能就是有南疆人混入上京了。
如今南疆和北夷人屡屡侵犯边境，此刻出现了这种事，百姓们不慌乱才怪。
谢遥问道：“那你说的苏将军……”
苏慕远走进来，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大口，继续说：“你应该认识傅将军吧？”
谢遥看着他将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点了点头：“认识。”
谢遥前些年守在边境，与这位傅将军倒是熟识，有过交情，虽然为人冷淡，却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冷淡一词其实用得不大恰当，谢遥的温婉亲和装在表面上，内里却是个坏的，这位傅将军却恰恰相反，她才是真正的性子亲和。
“傅将军这才刚打退了北夷，正是凯旋回朝的时候，”苏慕远啧了一声，说道，“谁知那南疆又攻了上来，如今她正要赶往南疆呢……”
“爹也被派出去驻守了，不日便会出发，这上京可没人管小爷了！要我说，这要不是信王叛……”
苏慕远顺嘴说了句，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话，突然噤了声。
谢遥无声地攥紧了衣袖，她知道苏慕远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朝中武官甚少，西越国人安逸久了，很少有人愿意去行军打仗，当然，其中也有楚家的一些原因。
这些年来楚家权倾朝野，暗中陷害了不少官员，其中武官居多。后来这些武官都被楚家用各种缘由流放了。
给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再让贵妃给圣上吹点枕边风，这种事情楚家再娴熟不过了。
如今放眼整个朝堂，就只剩下傅家长女和苏慕远的父亲苏老将军了，傅家长女前些年就被封为护国将军，一直在驻守边境。
可在六年前不是这样的。
信王李氏就是靠打江山一步步走到异姓王这个位子的，其膝下子嗣也差不到哪去。
信王膝下有三子一女，其次子更是武功高强。那时信王的威望很高，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想到这里，谢遥冷嗤一声。
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苏慕远说话一向口无遮拦，连他都不敢提及信王的事，可见当朝圣上有多忌讳李氏了。
谢遥觉得真是可笑。
“我就觉得朝中还得再多几个将军才好！”苏慕远咳了一声，站起身侃侃而谈，道，“爹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被派出去打仗，着实是惨！”
“诶阿遥，这么一说我都有些担心起来。要是哪天傅将军都离了心，岂不是要乱套了？”
“大人。”
门外忽而传来谢衔的声音，谢遥随意了应了声，他就推开门走了进来，出现在两人面前。
最近镇抚司事情多，谢衔忙得脚不沾地，所以这还是谢遥这两天来第一次看见他。
苏慕远见到他似乎很是意外，惊喜道：“阿衔，真的是你！”
谢衔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后他郑重道：“探子来报，傅将军延期回朝，前往南疆抵御，苏将军奉密旨陪同。”
谢遥：“……”
苏慕远哈哈大笑，道：“阿遥，你这情报怎么还没小爷我来得快？”
谢遥笑盈盈地看着他：“是吗？”
苏慕远心里莫名有些发怵，顿时没了声音。
“还有一事。”
说到这，谢衔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九公主要回朝了。”
“九公主回就回了……”苏慕远话说一半突然停下来，瞪大了眼睛，扬声道，“你说谁？九公主？就那个打死了人的九公主？”
谢衔点了点头。
这位九公主的事迹，在上京可谓是无人不知。
半年前九公主和太师府上的小姐起了争执，九公主一气之下命人按住那小姐，赏了好几十个板子，失手把人打死了。
九公主名为顾颜，是楚贵妃膝下的独女，又有楚家做靠山，此事自然就不了了之，圣上只罚她去临州静养一段时间。
这明面上说得好听是静养，说得不好听的，那就是让顾颜去临州当了个霸王。
临州是出了名的富庶之地，其太守也是楚家门客，再加上顾颜显贵的身份，在临州几乎没人能压得住她。
她这个时候回来，怕也是听到了蛊虫的风声，心中也慌了起来，不敢再待在临州，毕竟在上京有亲人，真遇到什么事也有照应。
谢遥没什么反应，苏慕远就差当即跳起来，他捂住心口，痛心疾首道：“一提起她，小爷就想起曾经被她踩死的蛐蛐……”
苏慕远纨绔惯了，连苏将军都管不住他。要说苏慕远有没有什么克星，那就是这位九公主顾颜了。
没办法，他们的身份地位无甚可比。
对于这种情报，谢衔一般都不会特地过来通报，想必此事没那么简单。谢遥说道：“还有什么事？”
“大人，九公主指名要您去接她。”
谢遥：“？”
这是冲着她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