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师徒情深
“咕噜……”
一想到那刚出炉的，香酥的糖酥芝麻饼葱油椒盐土豆饼，还真就是有点饿了呢。
但是，现在可容不得她考虑早饭，毕竟面前还戳着这尊煞神。
夜小四缓缓垂了下目光。
哎哟，你瞧瞧。
师父具体多大年纪，她自己没说过，徒弟们也从来没有问过。
不过，看她这副尊容，推测至少也该四十多岁了。
不惑之年的老女人，早就看尽了红尘纷乱，见过了人世纠葛。
早就该褪去了小女儿的纠结作态，更不论什么男女大方，与收受戒心。
可是师父这个人却是个骨子里很保守的老女人。
即便是在山谷之中，面对着她的这几个女徒弟，也从未显露过自己的身形体态。
总是隐藏在一幅宽大的粗布衣袍之下，让人乏味得很。
不过，她现在手里提着的这一枝桃树枝，有点儿意思。
昨晚刚下过雨，这桃树枝上还带着水汽。
不对，不是水气。
是……
杀气！
夜小四坐直身体，冷冷地盯着师父手里的那一只桃树枝。
来者不善。
师父这状态，看来是要撒气了！
夜小四抬起头，迎着窗外刺眼的阳光，感受着自己脸上的凉水在反光，却也只能咧开嘴，皮笑肉不笑地尴尬开口：
“额，呵呵。早……早啊，师父……”
“何为早？巳时已过。”
“哦……巳时，我又错过了吃早饭……啊——！”
夜小四话未说完，便是一声惊呼，陡然一个上扬的语气，大喊了一声。
夜小四扬着脸渲染着师慈徒爱的温情氛围，但显然师父已经压不住自己内心的怒气和火焰了。
一抬手，狠狠指上了夜小四的鼻子尖。
也亏的夜小四向后缩了缩，不然这一手支头肯定要戳到她鼻子上了。
冷冽的嗓音赫然开口：
“你这孽畜！除了吃还知道什么！”
“我……”
夜小四缩在床角，面对师父的怒气，不敢言语。
师父这边看着夜小四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样子，十分满意，垂了垂眼眸，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开口问道：
“你这孽畜，可还记得，为师昨夜交代过你的事？”
昨夜？
昨夜西池凉露满，桂花吹断月中香……
额……
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
我去。
昨夜秋风入汉关，朔云边月满西山……
完了，越紧张想起来的诗词越多。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关键时候，不能总背诗啊！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
够了够了！
昨夜秋风来万里。月上屏帏，冷透人……
不要再背诗了！
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烛残漏断频欹枕，起坐不能平……
灵光一现！
昨夜大雨！
“啊，徒儿记得。师父昨夜于就寝之前，曾经仔细交待过徒儿。夜来天降大雨，务必记得关好鸽笼。风雨渐盛，鸽儿淘气。需得谨慎鸽儿逃出鸽笼。”
“嗯，难得徒儿记得好。”
师父的脸上，刚刚聚拢的乌云，逐渐有了要消散的预示，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就要请教徒儿了，今早鸽笼笼门大开，笼中的鸽儿尽数失踪，又是为何？”
“啊？失踪？一只都……”
呵呵。
昨晚，明明知道要下雨，还就顾着跟师姐妹们打闹。
干脆就早将师父交代的屁事，不知道忘到哪国去了。
哪里还记得，有一笼子鸽子要照顾。
想来昨晚这一夜的风雨喧嚣，那群爱毛如命的十八罗汉，怕是早就变成蝴蝶飞出山谷了。
“师父……我……”
夜小四尴尬地抬起头，感受着师父凌厉的目光，不依不饶，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
紧张地将口水咽下，在师父凌迟一般的目光关怀下，内心虚的很，只能低下头。
阳光之下，洞府床前，师徒二人就这样相对着。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因为安静，是为衬托接下来的暴风骤雨有多么凛冽！
突然，师父如灵台般清明的目光里，杀气大盛。
手中握着的一株桃树枝，如同一柄趁手的长剑般被她握在了掌心。
“孽畜！留你何用？看剑法——！”
瞬间，凌厉霸道的剑气直袭面门。
“啊——！师父！我错了——！”
夜小四惊叫一声，一高从床上跳起，一把掀起被子，试图抵挡一下师父的剑气，也给自己争取一些逃跑时间。
连滚带爬跳下床，顾不上穿鞋，赤着脚，披头散发地向着洞府的门外飞奔着逃命去了。
“来人啊！救命！救命啊——！”
“孽畜！哪里逃！辟邪剑法——！呀——！”
破空剑气在身后如影随形。
不用回头看都知道。
师父本尊紧随其后，抬起左手捏剑诀，伸出右手挥挽剑花。
脸色沉如秋水，脚下迈踏乾坤。
招式凌厉，一路稳扎稳打地迎着狼狈奔逃的夜小四背影，轻松追袭而去。
别问我怎么知道。
问！
就是：
“师徒情深”！
……
“来人！救命！师父要杀人啦——啊！”
冲出洞府，夜小四如同待宰的猪一般四声裂肺地开始吼，期望着在这漫山遍野之中，能得到是姐妹们的救助。
但其实，这些所谓的师姐妹感情，都是塑料花朵。
看着好看，没什么用。
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往往书到用时方恨少，经常话到嘴边变“卧槽”。你看姐妹好比同林鸟，不知大大难当头我飞了。
哎，你看这美好的姐妹情深，就像这灿烂的阳光，总是让人热泪盈眶。
“老四，老老老，老四！来，我跟你说——”
“啊？”
冲出洞府大门的夜小四刚跨出几步，便被一个横向走来的人给一把薅住了胳膊。
一身橘黄色衣裙，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大师姐。
在师门中，大家的分工都比较明确。
师父作为“桃花谷”门派的法人代表，负责整个九里桃花源的统筹管理。
一流吃货大师姐，自然而然地被分配到了厨房，负责师门的一日三餐。
心细贤惠的三师姐，被分派了日常的家居文化和家务事宜。
天生怪力的小师妹，被分派了浇水种田，挑水砍柴。
精打细算的二师姐和夜小四则是分别被分派了下山采买购物和与山下村庄的外交往来。
此时，一脸焦急的大师姐狠狠捏着夜小四的肩膀，一脸激动，却上气不接下气，比划了半天才堪堪开口：
“我跟你说啊，老四。今儿姐妹儿运气好，一大早上就在后山边的池塘里看到了一条特别好看的大鱼。哎，咱们今儿中午啊，就吃这个……”
“孽畜休走——！”
没等大师姐说完，依旧是师父的剑气已经劈过来了。
夜小四脸色一凛，一把推开大师姐，转身就跑。
“来不及了，再联络啊！”
“啊——”
大师姐像每次一样，被夜小四一掌推倒在地，坐在地上有点儿懵。
紧跟着便是头顶一黑，抬起头。
粗布衣衫的师父手持一根桃树枝，张开双翅，迎风飘荡，襟飘带舞，杀气腾腾，在空中展示着自己那粉嫩嫩的新亵裤跃过大师姐的脸。
“喔~瞧瞧，师父今日所着的亵裤是粉色的，又是别致诱人呢……”
一大簇破碎的桃树叶子，劈头盖脸地砸在她脸上。
大师姐胡乱抹了一把脸，挣扎着站起身，捏着下巴疑惑地说道：
“哎，我为什么说‘又’？”
歪头想了一会而，赶紧扶着老腰，一瘸一拐地指着夜小四跑去的背影叫道：
“老四！你你你你，你等我会儿啊！”
……
夜小四狼奔豸突，没头苍蝇一般慌不择路，就跑上了后山。
后山桃花林，荡漾着绿色的麦浪，一路招摇，漾向远方。
前有风吹麦浪，后有师父发狂，不容的夜小四多想，只能攥上拳头，继续跑！
前方不远，就是那一身水绿衣裙的二师姐所精心选择的，可以仰卧的众桃树中的一棵。
此时二师姐如前几次一样，仰卧在那枝树枝上，正拿着手里的小鸡腿漫漫地啃着。
夜小四一路招摇，来到了树下。
二师姐惊讶地看着披头散发，像背后有狗撵着一样的夜小四。
看着夜小四对着她伸出胳膊挥舞着叫喊：
“老二！二师姐！快！救我！师父疯了，要杀我啊！”
“这种玩笑开不得。整个师门里，师父最疼爱的就是你。退下吧，本宫要开始清修了。”
清风将夜小四扬起的脸上的额头刘海儿吹翻。
二师姐弯起唇角，若无其事地摇了摇手臂。
夜小四不依不饶地继续在树下软磨硬泡：
“二师姐，你这算不算是见死不救？好歹也帮我拦她老人家一下？鸽子被我搞丢了，这次可是大事，怕是她老人家要把我抓住当鸽子炖汤了啊！”
“啥？”
二师姐一愣，惊讶地看着夜小四再次出声确认：
“你说你把师父的鸽子弄丢了？”
二师姐脸上的惊讶变成了震惊，随后收敛了表情，对这夜小四缓缓竖起大拇指，肃然起敬：
“厉害啊。我可救不了你，你赶紧跑，最好跑出九里桃花源，千万别被师父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