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被囚的孩童
虽然如此，但江隼这时候也不可能冲到洛博面前去质问洛博，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况，不仅仅洛博在用这种间谍小技巧，江隼自己用得反而更多。
所以这些事情，他是不可能直接跟林九说的。
江隼转移了话题。
他们现在也的确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接触谢川川。
他们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林九对着光脑一阵操控，很快监控便恢复了正常。
监控画面里，林九和江隼可以看到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景象。
谢川川缩在角落里，怀里抱着玩偶，他神情呆滞，瞳孔溃散，一副封闭自我的模样。
“你画不画，画不画——”
谢夫人的模样，也根本不像是林九和江隼接触时的和蔼可亲，她神色冰冷，大手包裹住了谢川川的小手，想要让谢川川用手里的画笔去填补色彩。
可是对于现在的谢川川来说，画笔就是洪水猛兽。
他低垂着头，眼睛里含着泪水，想要说什么，可因为求饶毫无用处，便只能默不作声。
气得谢夫人把彩色铅笔盒子砸向了谢川川。
哗啦——
彩色铅笔滚了一地。
而有几根铅笔的尖端不小心刺中了谢川川，让他的身体颤了颤，但是他仍然保持着那种姿势，一点儿也不动弹。
“没用的废物！”谢夫人在破口大骂。
而谢先生在这时候走进来了：“你这样逼着这孩子，也没有用。与其如此，还不如让柯岳再帮你画一幅画。”
谢夫人抬眼冷哼：“你倒是说得轻松。那你倒是让柯岳再给我们画一幅画啊！”
谢先生噎了一口：“他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怎么让他给我们画画？”
谢夫人翻着白眼：“你也知道。”
谢先生说：“他也是狠心，竟然拼着自己的手不要，都要逃跑，不过他直接躲进了哪种地方，想必也活不了多久。”
谢先生摇头：“可惜了一个天纵奇才。”
谢夫人模样讥讽：“不能为我们所用的天纵奇才，就是敌人。”
她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上头什么时候传来新命令？我真是受够用这张脸继续活动了，而且下放的物资还那么少，享受起来都寡淡无味，还得让我们自己出来狩猎。”
谢先生安慰谢夫人：“忍忍，好歹我们的确找到了新的精神食粮。”
但是谢先生的话，却让谢夫人更加不愉快了：“新的精神食粮？那只针对像是谢川川这种无用的自闭小孩！对我们有什么用？”
谢夫人很恼怒：“柯亿刚开始不是说柯岳的精神食粮我们也能够享受到吗？怎么他再外面呆的越久，技术反而越差劲了？还得谢川川这样的小孩子出马填色才能持续给我们的精神世界产出能量！”
谢先生叹气：“不是他的绘画技术差劲了，而是他的画更有针对性了。所以只有小孩子才能够看得懂，我们这些人看来就是普通的简笔画。”
“可恶，如果这臭小子听话点给我们上色的话……”谢夫人冰冷的眼神扫向了谢川川，谢川川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身体一颤，身体更是往里蜷缩了些许。
“他的意志力也是强大。”谢先生瞥了一眼谢川川，“竟然这么久都没有被同化成我们的同类，不过，也不足以成为我们的威胁就是了。”
谢先生的眉眼变得晦暗不明。
他说：“真正让我担心的是江隼。”
谢夫人也眯起了眼睛：“也是。没想到柯岳在外伪装身份的时候，除了认识那个小丫头片子之外，还能和江隼扯上关系。若是让江隼查到我们的情况……”
谢夫人说到这里，眉头也拧起来了。
“所以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谢先生这样说道。
谢夫人被他的话给说服了。
她点了点头，跟着谢先生从无菌室里出去。
门被重重关上的那一刻，谢川川的身体也震了震。
无菌室里归于一片安静。
而监控另一头的林九和江隼，看得都有些沉默。
“……我没想到。”江隼开口了，“我只发现了刚才那位柯岳的脸是假的，没想到，谢夫人和谢先生，也早就被偷梁换柱。”
“这不是你的问题。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林九摇了摇头，“我们得想办法解决现在的情况。”
两人商量了一下，开始着手处理。
林九继续留在这地方着手处理事情，而江隼直接就离开去其他地方收集谢夫人和谢先生以及谢川川的情报信息。
林九深吸一口气。
林九的指尖开始在屏幕上轻点，入侵的程序不断扩展领域。
虽然不至于到达那种把所有的监控偷天换日的程度，但是，林九和江隼能够捕捉到谢先生和谢夫人的动向，更能够屏蔽他们对于无菌室的感知。
“你好。”
礼貌的、试探性的问话从一个隐秘的角落传了出来。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谢川川听见。
陌生的女性声音让谢川川愣了一下，小孩子天生对情绪敏锐的感知力让他意识到这声音的主人没有任何的恶意，但他还是悄无声息地握紧了拳头，紧抿嘴唇。
“林九是柯岳的朋友。”林九对着光脑开口，“如果你不认识柯岳，或许对丘山有印象——与你一起画画的那个。”
谢川川绷紧了身上的肌肉。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刺猬那样敏感。
“很抱歉林九入侵了监控，还看到了那一幕。”林九斟酌着用词，“放心，这里没有其他人可以听得见林九和你说话，林九只是担心柯岳……还有你。”
她的陈词说不上很有说服力，但胜在言辞足够诚恳认真。
林九最后选择了单刀直入：“能告诉林九你知道的吗？林九想要救人。”
谢川川没有吭声。
林九认真道：“请相信林九，林九……”
林九想要说她可以拿出她是柯岳朋友的证据，可她的证据又不能直接呈现在谢川川的面前。
最终她的眼珠子转了转，下定了决心。
她张口，变换了语气，开始讲述了一个简短的童话故事。
随着故事的进展，谢川川原本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他黯淡的双目，也开始染色上了璀璨的光影。
林九一边紧盯着屏幕上谢川川的模样，一边更是放柔了自己的声音。
她的故事不长，只有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
但这两三分钟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就这样，小王子和他的爸爸妈妈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林九的声音落下。
而谢川川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这个故事之中，直到林九讲完，他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林九耐心地等了半分钟。
而谢川川终于有反应了。
他的瞳孔轻颤，声音轻微：“我也可以和爸爸妈妈重新团聚吗？”
太久没有说话，让他的声音充满沙哑。
但是他咬字清晰，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不会说话的人。
“当然。”林九坚定地回答，“只要你勇敢地迈出那一步。”
“……我会勇敢。”谢川川握紧了拳头，他郑重其事地点着头，终于从角落弓着身子的模样变成了直立站着行走。
谢川川凑近了发出声音的监控位置。
“我会让爸爸妈妈回来。”谢川川似乎是在说给林九听，又似乎是在鼓励自己，“就像是童话书里说的一样。”
他仰起头，怀里还抱着那只玩偶。
“姐姐，我有什么可以为你做的？”谢川川问。
“……谢谢你，”林九的脸上也露出放松的笑容，“请告诉林九柯岳的下落，以及你的遭遇。”
谢川川不辜负林九，认认真真娓娓道来。
这一切的事情说来话长，谢川川是长话短说的。
他虽然不能接触外界，虽然得待在无菌室里，但是，他一开始并没有患有自闭症，这个自闭症是被逼出来的。
他的父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另外的模样，不再疼爱他，本来还装装样子，但是在谢川川拆穿了他们之后，他们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原本他待在无菌室，是不得已；现在他待在无菌室，就是被囚禁。
没有玩伴，没有说话的对象，再加上顶着他父母模样的家伙对他动辄打骂，看人脸色下菜碟的佣人对他视而不见，谢川川理所当然日复一日地变得沉默下去。
直到柯岳的到来。
虽然谢川川不明白为什么假父母为什么把自己搞出自闭症后又找来一个什么画家要治疗他的自闭症，但是不得不承认，谢川川从这个不知情的来客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柯岳的画的确有一股魅力，让谢川川情不自禁地接近，仿佛又回到那和真正父母相处的快乐时光。
再加上和柯岳相处时，不必面对那些烦人的人选，所以，谢川川短暂地享受到了快乐，他甚至想通过画与柯岳交流，告诉柯岳一些事情。
但是在这之前，柯岳离开了。
“……我也不知道那个哥哥去了哪里。”谢川川垂下眼帘，“和他分开的时候，我还想要拜托坏人留下他……我知道这样不好，我会付出代价，但是我不想让他离开……”
小孩子是敏感的。
他们对一些事情是有预兆的。
“他果然出事了……”谢川川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谢夫人和谢先生把他当做被囚禁的羔羊，很多事情也不会瞒着他。
所以谢川川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得知柯岳的消息，其中一个消息，就是柯岳拼着自己的手不要，也要逃出去，却误入了禁地……
核辐射的禁地。
就在这片别墅区的后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