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月淮洲看着面前诡异的画面,月遮正费力气拽着绿裙宫女的两条腿,拖着尸体。
他眉头抽了抽,不急不缓地问道,“姐姐,用我帮忙吗?”
许是见到来人,神经不用那么紧绷着,她能放松一会。
月遮停下手喘口气,靠在柱子上望向月淮洲,濡湿的头发黏在脖颈上,黑色的衣衫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完美的弧线,他肤色极白,好像带着些许病态。
“姐姐,你怎么不理我,在些想什么?”
月遮听到月淮洲的话,反应过来,是啊,自己想什么呢。
她尴尬地轻咳一声,“我在想要把她拖到哪里去?”
她想着要不要和月淮洲商量一下,将人扔到什么地方去,才能将此事赖到春桃身上,她猜测春桃是上弦月的人。
思忖了片刻,想想还是算了,自己惹的事,自己处理。
她顺口又说道,“你们一个一个的,南北都不分吗,怎么都跑来女池了。”
今日做的事,怎么都被人瞧见了,这皇宫果然危险。
月淮洲佯装疑惑,“嗯?除了我,还有谁来过这里吗?姐姐。”
“啊?”月遮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心中暗想,若是被淮洲知道温序看到自己动手了,自己还未曾发觉到人的气息,这事说出去,多么丢脸。
“姐姐,刚刚有人来过吗?”
这个问题怎么过不去了,她眼神飘忽着,“没有,就你一个。”
反正她刚刚没有感觉到月淮洲的气息,就当他没在这。
月淮洲知道她在骗自己,他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真的吗?姐姐。”
她刚要开口,耳边一痛,“嘶……”
“姐姐,你这边脏了。”月淮洲方才还在意的答案,此刻却不想听了,他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月淮洲用湿透的衣袖,轻轻擦试着月遮耳后,“我替姐姐擦干净。”
月遮丝毫没有怀疑,也没有注意到月淮洲那平静如深潭的视线,“可能是刚刚不小心蹭的吧。”
月淮洲来的迟,来的时候只看到池水中相拥的两个人,和地上倒着的宫女,他想转身离开,但不知为何,一直等到温序走了。
他想问很多问题,罢了,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月淮洲薄唇轻抿,隔着衣袖摩挲着她温热的皮肤。
月遮觉得再擦就要破皮了,抬手制止,“淮洲,擦干净了吗?”
他收回手,白皙的皮肤上蓦然出现了一片红色,没有一丝污痕,“还没有呢,姐姐,差了一点。”
“是淮洲擦疼了吗?”月淮洲轻呼着气,“那我轻一些,姐姐,你不要动。”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后,月遮脸猛地变红,如同熟透的桃子,她一把将人推开,支支吾吾道,“那个,我觉得应该可以了。”
“淮洲,你快走吧,一会季舒他们就要来了。”
月淮洲收回手,可怜巴巴地看着月遮,良久才开口道,“姐姐是要赶我走?”
远处传来脚步声,听着人不少,月遮捂着额头,“不是赶你,但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从未觉得月淮洲如今天这般不听话,“好淮洲,姐姐还得拖尸呢。”
她连推带搡,哄劝地赶走了人,她还没来得及歇一会,喝口水。
刚将绿裙宫女藏到一处温泉宫后院,温泉宫的大门被打开,月遮转身离开。
“小太监,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季舒和几个姐妹闲来无事,便在附近闲逛,正好遇到了几名小太监,她好奇地喊人停下。
一名小太监上前,躬身答道,“回各位小姐,该到时辰向温泉中添水了。”
季舒唇角不动声色露出一丝笑意,“真的吗?那我们能去看看吗?”
小太监难为情,“这……恐怕是不太方便。”
季舒没想到被一个太监拒绝,脸色有些难看,刚要开口。
从身后走出一位拿着拂尘的太监,“诶哟,季小姐,这有什么不可的,老奴带你去就是了。”
季舒见到来人点点头,“王大监。”
王太监尖着嗓子“诶?”了一声,笑眯眯地说道,“季小姐,大监可是那位才能叫的。”
小太监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给拂尘太监让路。
在宫中,拿着拂尘的太监地位要比他们地位高,但拿着拂尘的太监内部,又是怎么分的,他也不知道,他没到那个层次。
“王公公。”季舒改了口,谁不知道谁啊,王太监盯着圣上旁边那位的位置,盯了好几年了。
她抱着胳膊,和王太监对视一眼,似是纠结,“真的行吗?刚刚这位小公公……”
王太监心领神会,踹了小太监一脚,“你怎么办事的!都告诉你了,办事机灵点,你可好,刚上值就得罪了季小姐,快给季小姐跪下。”
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下,王太监嘿嘿一笑,谄媚道,“季小姐,是老奴没交代好,都是老奴的错,不如让他在这跪一个时辰?”
他斜着眼睛,观察着季舒的神色,见人有些不满,连忙改口,“但这事是这小太监的不对,那就两个时辰?”
季小姐心情不好,那就多跪一会,心情好,那就少跪一会。王太监看着旁边低着头,老实跪着的小太监,遇到这莫须有的灾祸,没有像其他太监一样,多嘴多舌,倒是认罚,是个好苗子,但不过只是一个小太监而已。
要是没得罪人,他都想认个干儿子了。
季舒勉强地点点头,“那就两个时辰吧。”
王太监见人松口,笑容灿烂地说道,“几位小姐,跟老奴来。”
不知怎么,季悦总有不好的预感,她面露担忧,“阿舒,这是皇城,临进宫前,父亲交代我,让我看好你,不要惹事。”
“姐姐,王公公可是宫中的老人,他都说没事了,你在怕什么?”季舒掩着唇,生怕自己笑出声来,“再说了,我们只是去看看,又不会做什么,我们快去吧,姐姐,说不定,还能看到什么好看的呢。”
季舒向月苓和使了个眼色,月苓和心下了然,上前亲昵地搂着季舒的胳膊,“季舒姐姐,苓和只听说过温泉宫,还未曾见过,我们就跟着王公公,一起去看一看,也好涨涨见识。”
“是啊,悦姐姐,反正也是给我们准备的,我们就先去看看,也没什么吧。”
“对啊,正好我们还能监督一下,省着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太监,做些什么腌臜事。”
季舒身后跟着的女子此话一出,惹得众人轻笑。
她佯装生气,心中却是赞同无比,“雅妹妹,说什么呢,这不太好吧。”
王太监走在前面,装作没听见。
季悦虽还有些不适,但也难得同意地点点头,“那便去吧。”
得到了季悦的回答,季舒欣喜无比,她神色平静地看向月苓和,月苓和便上前拉着季悦向前走去,身后的人也随之跟上。
嬉笑声远去,脸被衣裙带起的风扇得生疼,小太监挺着腰板,垂着头盯着石板路上被踩扁的蚂蚁尸体,他伸出手。
“跪多长时间?”
小太监听到声音,身躯一震,察觉人在自己身后,声音中带着上位者的气势,不知道又是哪位贵人,他不敢回头,恭敬地回答道,“两个时辰。”
“我要是说你不用跪了,你还跪吗?”
小太监沉默片刻,“跪。”
这是出入温泉宫的必经之路,若是被发现,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惩罚,更不知道身后的人是不是故意寻他开心。
倒是个有脑子的,她朝他友好地笑了笑,“你叫什么?”
月遮浑身沾着水,刚刚忙着,没感受到冷,出了外面有风吹来,她倒是感受到了。
小太监背对着她,自然看不到,“白清。”
他说完,身后一时半刻没有动静,没人了吗?心中不是滋味,果然是拿自己寻开心的。
季舒盯着温泉宫的门,她都能听到里面太监的议论声,她握着月苓和的手,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她捏得紧,月苓和吃痛,眉头轻蹙,想要收回手,“季舒姐姐,我们进去看看吧。”
众人跟着季舒进了温泉宫,路过王太监的时候,王太监瞥了月苓和一眼,似是责备她不懂事。
季舒松开月苓和的手,装模作样朝着温泉宫内喊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她的声音,屏风后面的嘈杂声瞬间停下,王太监在旁边清清嗓子,“过来个人。”
“里面怎么了?”
从里面小跑过来个太监,揣着手回答道,“回公公,没什么大事,只是这四处都是水,奴才们还在收拾。”
季舒紧盯着小太监,抢着开口,不信问道,“没有别的事?”
“没有。”
季舒还是不信,她方才明明听到了嘈杂声,男声女声都有,她推开小太监,孤身向里面走去。
王太监跺着脚,想要把人拉回来,“季小姐,小心地滑。”
人呢?人都去哪了!那两个宫女呢!
失败了?自己一个月之前就找好了人,其中一个还是大皇子派来的。
季悦看着她脸色发青,不解问道,“阿舒,你在找什么?”
季舒想解释又解释不了,讪讪地笑道,“没找什么。”
季悦见月苓和的脸色也很奇怪,“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自从季舒过来找她闲逛开始,这两个人就很不对劲,阿舒从小就和自己不亲,也不让自己总管她,但作为姐姐,她还是担心。
季舒甩着衣袖,怒喊道,“我说了,没事!”
“怎么了,季舒,发什么脾气呢?”
季舒闻言向门外看去,裴晗一身红衣,毫无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