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5更)
前几日贤妃在广场上时,就被人加害,差点导致流产,怎么到了今日,又出了事?
果然一旦身处这宫围深处,没有一刻是宁静的。
张姑姑眼见着都已经搜了两次了,居然还是什么都没有,她也不好再针对裴晗,气急败坏地说道,“那各位姑娘就先行歇息,老奴明日再来。”
也不说发生了什么,上来就一通搜房,见这扰乱的人离开,周围的姑娘们都松了一口气,瞬间怨声载道,哈欠声连天。
“散了吧,也不知道姑姑大半夜叫我们起来做什么,这宫里规矩真多,真是恼人。”
“说的就是呢,还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结果连累的还是我们这些刚来的。”
月遮听着大家的抱怨声,和裴晗对视一眼,二人不发一语,也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后,月遮拿出她一直藏在袖子中的簪子,左右翻看着,“你看这样式,是不是眼熟?”
裴晗也仔细地观察着,诧异道,“这不是那日小太监想要刺杀贤妃时,那支银簪的样式。”
她又继续说道,“那也就是说,有人想将对贤妃下手的罪名,安到你我的头上。”
月遮回想起韩越和季舒在冷宫的对话,心里不禁感叹,究竟有多少人要对永安侯府动手?“季二还没回来?”
裴晗回想片刻,耸了耸肩,回答道,“不知道,反正方才在院子中,没有见到她。”
此时的栖梧殿内,贤妃正躺在软塌上,听着张姑姑的回禀。
若是裴晗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贤妃不仅没有事,而且面色红润,身旁的大宫女正帮她剥着荔枝,还有一位在旁边给她捶着腿,惬意至极。
贤妃指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捻起一块果肉,声音娇软,“什么没发现?”
张姑姑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唯唯诺诺地回复道,“回娘娘,没找到,肯定是那小贱蹄子事先知道咱们会去查验,提前藏起来了。”
贤妃闻言,目光阴沉,发出一声轻笑,“还是个聪明的,永安侯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就算裴晗昨日救了她,又如何?谁让永安侯府树大招风呢。
张姑姑将头低下,这话可是她能听得的?
“那小太监呢?”
身旁的宫女恭敬地回道,“回娘娘,已经处理好了。”
贤妃心中欢喜,昨日也算对得起她演了一出好戏,在这后宫之中,能与她争一争的,只有张氏那个女人,剩下的几位贵人不足为惧。
“玉珠,这件事你做的不错,该赏。不过,你也该知道,在这深宫之中,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道理。毕竟,说多说少可都是会要人命的。”
“是,奴婢谨记,还请娘娘放心。”
贤妃摆摆手,阖上眸子,脸上带着笑,口中哼着婉转的江南小曲。
前几日张氏可是吃了哑巴亏,可他们又能拿她怎么样呢?她腹中可是又有了皇子,倒时候两位皇子,皇太后的位置,她势在必得。
母凭子贵,这就是后宫的规矩。
那日的惊马不过是她用来陷害张氏的手段罢了,裴晗不会真以为,是有人要对自己下手吧,那月家大姑娘只是恰好,与自己站在一起罢了。
月家姑娘,张氏想让她做皇子妃?这女子看着倒是不错,但听说小时候是在庄子里长大的,到底是有些小家子气。
于她而言,还是季家姑娘更适合,季二的生母可是大家闺秀。
春日宴第二日。
与此次春日宴相比,江松阳觉得以往的宴会都缺了点意思,今日居然在皇宫中摆起了擂台。
月遮和裴晗也跟着大家一起,来到了擂台处,在路过一片湖的时候,她顺手将昨日的银簪投入湖中。
这次就算再搜房,也找不到了。
但是她总觉得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为什么张姑姑一直都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她又故意搬出了贤妃。
裴晗今日还是一袭红衣,看到月遮正在发呆,手放到她的面前晃一晃,“哎,遮遮,怎么人还傻了。你猜我方才去抽签,我抽到和谁对战?”
“是谁?”月遮看着她这兴奋劲,白了她一眼,这她如何能猜的出来。
就知道她猜不出来,裴晗得逞笑道,“是铁丽巴托,看我怎么给你报那一剑之仇。”随即便趾高气昂的扶了扶护腕。
她昨夜便告知裴晗,有人要对永安侯府下手,让她低调行事,但她却说,既然都被盯上了,即使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会收手,不如还和以往一样。
“铛...铛...铛......”
擂台上的大监敲着大锣,大声宣布道,“时家二公子,时澈,胜!”
江松阳啪啪地鼓着掌,赞赏道,“打得好,打得好,时家小公子,这一身武艺了得啊,赏,来把我那杆红宝石镶的红缨枪赏给他。”
贤妃惨白着脸,坐在旁边,弱弱的对着江松阳的问话,勉强地应和道,“陛下说的是,时家小少爷,人中龙凤。”
六皇子江涿曲坐在贤妃身边,见她气色不好,出声问道,“母妃,你怎么了,看起来气色很不好。”
“母妃无碍,你要上去比试一下吗,给你父皇看看。”
韩氏说完,故意咳嗽了几声,却见江松阳丝毫没有注意自己这边的动静,她心中燎起一阵火气。
而其实江松阳注意到了韩氏,但他没有过问,只当是她晚上没有睡好。
时澈将搭在肩膀上的头发拨到一边,躬身道,“谢陛下,大丈夫当忠君爱国,臣将来必定精进武艺,将来为国尽忠,为陛下尽忠。”
江松阳见他一副英气十足的模样,更是愉悦,仿佛回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
“这时澈还挺厉害的哈。”裴晗拿起桌上的瓜子,点评道,“不过还是不如我,遮遮,你一会看我的。”
裴晗将瓜子皮随意一扔,起身走向了擂台。
江松阳见这轮是裴晗,有些意外,小声出声提醒道,“下手轻点,点到为止。”
铁丽巴托行了个铁妥独有的礼,孤高自傲道,“我听闻永安侯威名赫赫,永安侯的女儿,又刚从边疆回来,想来不是等闲之辈,本公主想便来讨教一番!还请裴姑娘指点一二。”
江松阳眉毛微微挑起,似是也没想到这般安排,他提起兴趣,打趣般问向旁边的永安侯,“如海啊,你觉得这局谁会赢?”
听到江松阳对自己说话,裴如海放下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道,“我赌这铁妥的公主,但晗儿这两年也是勤学苦练,我一时也说不太准。”
“不能对晗儿这么没信心啊。”江松阳听到他的一通分析,大声笑道,“那朕就添个彩头,朕记得朕的私库中有一把白鹤弓,弓形似白鹤长颈,赢的人便可获得。”
裴晗站在下面,皇帝的话自然传入耳中,她心中失笑,这是在给自己压力?告诉自己不能输。
裴晗眸子一转,走上前对着江松阳俯身行礼,“陛下,我听闻大睨的胡可达秀公主,武功也十分了得,臣女也想讨教一下。”
似是不相信裴晗的实力一般,裴如海出声劝道,“裴晗,不得无礼!”
江松阳不满道,“如海,别老凶孩子。”
他探出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哦?你是要和两个人切磋?”
裴晗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回陛下,臣女想试一下。”
她知裴晗心中所想,既然江松阳威胁她,那她不如将计就计,一共两人,赢一把输一把,便不会太过张扬,也不会给北朝丢脸。
就算她输给胡可达秀,也是因为连战两人,失了气力,江松阳也不会说她什么。
江松阳颔首,同意道,“好!朕允了。”
但这件事又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的,他又转向胡可达秀,问道,“胡可达秀,你意下如何?”
胡可达秀放下筷子,缓步上前,“一切皆依陛下所言。”
观看中的人们听见这话,场下顿时嘈杂起来,“这裴家女果然有永安侯的风范啊,想当年,永安侯在军中连挑六人,坐上了副将的位置,又在两年之内成功当上了主将,坐镇边疆,实力可见一斑。
“老哥说的不错,听闻这裴晗也去军中呆了两年,比起其他女子,我还是喜欢这种性子刚烈的。”这话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月遮闻言作呕,这世间男人掌权,把女人当成附属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始终不明白,有些女人不能招惹的道理。
这比试和她是不发生一点关系,她在宫中,就只是一个刚从庄子中出来不久的,不受宠的月府大姑娘。
不是杀手,而是世家女子会武,此事本就不为人所理解,裴晗则是因为永安侯的原因。
铁丽巴托一鞭子下去,地面上的尘土被震到空中。
“铁丽殿下,这鞭子使得真是出神入化。”裴晗见到她使鞭子,佯装惊讶道,若不是此处不合适,她定要叫两声好。
她昨日知道有擂台的时候,就打听好了,铁丽巴托擅长什么武器,她特意打点了太监,把她和铁丽巴托排到一起。
裴晗顺手拿起了长枪,她的枪术,也并不差。
擂台本身不大,铁丽巴托挥着鞭子,每下都带着凌厉的劲风,仿佛要将空气撕裂。
月遮相信裴晗自有分寸,昨晚她没有找到季舒的身影,如今看她容光焕发,若她是昨夜回来的,不该如此精神,那她昨夜留宿了何处?
二人你来我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分出了胜负,二人的衣衫上都染了灰尘。铁丽巴托更是狼狈,衣衫好几处破损。裴晗心中记着铁丽巴托昨日的事,自然下手狠了些。
“永安侯府,裴晗,胜!”
“永安侯府,裴晗,败!”
大监敲着锣,接连播报着。
裴晗风尘仆仆地回到了月遮身边,不出她所料,一赢一输,拿捏得极到好处。
她也知道江松阳不满,看他的神情便知,没再提白鹤弓的事。但他对自己也没办法。
和胡可达秀的比试,她也没有放水,出了力气的,就是等胡可达秀进攻猛烈的时候,故意露了几个破绽而已。
她敢说,在场的没几个人能看出来。
裴晗得意地问向月遮,“你看出来了吗?遮遮。”
“胡可达秀袭来的时候,你故意没挡住。”月遮像是嘲讽她的小心机一般,不在意地说道,“还有一次......”
裴晗连忙打住了她,方才的话,月遮除外。
江松阳不知想到了哪,突然出声问道,“如海,朕见裴晗已过了及笄的年岁,可有许配的人家?”
“裴晗玩心还重,我想让她再等上一段时间,不着急。”
“那等裴晗过完春日宴,就别和你回边关了,那地方不适合小姑娘家家的去。”
大监见二人酒杯空了,便给他们续上酒。
江松阳端起酒盏,说道,“没事的时候,也可以让裴晗常来宫中,学学规矩,成天打打杀杀,哪有个女孩子模样。”
裴如海端起酒杯,无奈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主意,做父母,也不好过多插手,难免惹儿女厌烦。上次就是,陛下你也知道,给她母亲在家都气坏了。”
月遮虽然离他们很远,但是她会读唇语,大概知道江松阳说了些什么,他还真是打得好算盘。
裴晗的母亲留在京城中还不够,还要裴晗留在这里,生怕永安侯在边关带兵生事。永安侯为人忠厚,就算是他料到江松阳此举是何意,也不会有所拒绝。
“淮洲公子,你想比什么?”
月遮被这声唤回了神智,她抬眸望去,云然和月淮洲站在了擂台上。
温序不知道那日在皇陵中发生了什么,但从那日之后,月遮就对外宣称,染了风寒,不便外出。
想来是受了不小的伤,而那日皇陵禁卫军的首领是云然,是云然伤的?
怪不得月淮洲神情严肃,这小子脾气还真大。
“云然兄想比什么?”
既然裴晗姐打铁丽巴托给姐姐出气,那他就胜过云然,让他那日在皇陵对姐姐出手。
云然想了想,开口道,“君子六艺,射礼如何?”
“尚可。”
听到月淮洲的答复之后,云然朝下人摆了摆手,身旁的侍卫立即呈上两柄弓和三支箭矢。
月遮看到这箭矢,心道,还真是有缘,她前不久被抓到大理寺,便是因为此事,也不知淮洲是不是故意的。
云然接过弓,试着拉了拉弦,“不如就比射靶子吧,时间快。”
他本不想上来比试,可是大殿下被禁足在殿中,上弦月只剩他了,他又不能不出现。
唉,都是江安津的惹的祸,皇家的争斗,他向来不喜欢。
他心中想着,手指在弓弦上轻轻滑过,手腕一转,猛地拉开弦,箭矢犹如一道闪电般,朝着靶子中心射去。
惊呼声四起,月遮定睛一看,直入靶子正中心。
她见月淮洲上场,目光转了过去,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月淮洲和人比试,一时也来了兴趣,她转头问道,“裴晗,我们赌五十两银子,赌云然和淮洲谁会胜出?”
“月遮,你也太抠了吧,淮洲在你心中就值五十两银子?”裴晗调笑道,“一百两,我赌云然赢。”
月淮洲手持长弓,身姿挺拔,眸光微滞,似是在凝视着猎物,拉开弓,似皎月,手指轻轻一送,破空声传来。
没给她丢脸,正中靶心!
云然神色没有丝毫波澜,发自内心的夸奖道,“淮洲少爷箭术了得。”
月淮洲礼貌地回笑着,“云少爷过誉了。”
他这箭术都是姐姐教得好,姐姐的箭术才称得上一绝,天上的飞鸟,还是地上跑的兔子,只要拉开了弓,就没有空手的时候,他岂敢小巫见大巫。
到了云然的轮次,他一下子拿起两只弓箭,搭在弦上。
裴晗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一下一下磕着瓜子,这是她在边疆和那群大老粗养成的习惯,“云然这是要给淮洲一个下马威?这一下子都用上两只弓箭啊。”
月遮看着裴晗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以后再也不给她准备瓜子了,“你且看着。”
两枚箭矢如锐利的刀片,划过平静的湖面,两枚箭矢一同刺入了红心。
一阵喝彩声响起,“云少爷这么厉害!这箭术,当真举世无双!”
温序坐在高处,神色淡淡地,他还以为有什么厉害之处,说实话,不如他,月遮是他见过箭术最好的。
但他们两个皆未出声,这群没见识的人在叫好什么?
月淮洲丝毫没感到压力,面色平静,也拿了两枚箭矢搭在弦上。
裴晗见状,瞪大了双眼,盯着月淮洲的动作,说道,“淮洲也要一下子射出两枚箭矢吗?那我可要好好瞧瞧。”
月淮洲轻抬眸子,眼神锐利,动作优雅,将弦轻轻一拨,两枚箭矢席卷着空气,直直地朝着靶心而去。
“哇!今日我真是开了眼,竟一下子看到两位箭术天才。”
云然射完那两箭之后,本想离开,输赢他本就不在乎,但看到他要射出两支箭矢的动作,便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月淮洲的身世,若他真能射中,不如邀请他入上弦月,正好上弦月现在缺人。
没想到还真射中了。
“好!”皇帝突然拍手叫好,朝着月淮洲投去赞赏的目光,“这又是谁家的好儿郎?”
月长锋见状,眼中带着洋洋得意,立即上前,躬身回答道,“是臣妹妹的儿子,姓月名淮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