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华韵居后堂,休憩的小屋内。
舒惜霜将从回春堂带回的汤药,一勺一勺喂给陈氏。她看着陈氏脸色稍微红润了些,才放松紧绷的心脏。
“娘,你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啊,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还打算强撑多久,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舒惜霜一脸严肃告诫陈氏,她穿越前的姑母就是因为老是瞒着子女强忍病痛,结果等被发现时,早已回天无力。
陈氏眼圈一红,抹了眼角的凉意,弱弱道:“好不容易才赚的十两,怎么能因为娘的药钱消耗没,黄大爷凶悍不留情面,要是这几日后,还拿不出钱,霜儿你就危险了。”
舒惜霜顿住,她心口泛着一股暖意,勾起嘴角。
“赚钱的事包在我身上,娘你就放心,天塌下来,还有你女儿顶着呢。”
陈氏被舒惜霜好生一顿劝慰,堪堪止住汹涌的泪水。
舒惜霜将门掩上,让陈氏好好歇息。她走到店内,将纽扣服件件抚平褶皱,又拿来扫帚,在地上细细扫净灰尘污垢。
晃眼间,已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她只卖出两件纽扣服。
舒惜霜思忖,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还得做些新的吸睛的设计,这才能招揽顾客来置购衣物。
她踱步到柜台上摆放小人陶瓷雕塑的地方,指尖轻轻拂过小人身上的迷你套装,正在思索的间隙,门外传来嘈杂哄闹的声音。
“华韵居店主何在!”嗓门洪亮的女声响起。
舒惜霜眉头微拧,目光落在腰肢如桶的妇人身上,而且还是熟面孔。
“林二婶,你带着一帮人来我华韵居是想买衣服呢,还是另有别的事。”舒惜霜皮笑肉不笑,眉梢清冷。
一见是舒惜霜,林二婶似乎是想到什么,脸色有些难看,尖锐着嗓音道:“我呸!谁敢买偷师百衣阁的衣服,买回去不被乡亲们埋汰死。”
她的话音一落,几个还在华韵居内挑拣衣服的客人顿时停手,将惊异的目光投掷在舒惜霜与林二婶之间。
“林氏,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你如何证明华韵居偷师百衣阁的衣服,请你拿出证据说话。空口无凭,否则我可去官府吿你一个污蔑之罪!”
舒惜霜面色冷淡,眼里透出的寒芒,刺得林二婶浑身一哆嗦。
可她一想到事成之后的好处,又稳住心态,提高两分音量:“那你又如何解释,停滞一年后又突然冒出来这个新颖的衣服?大伙说,这当中没有一点猫腻么。百衣阁也是经营十年之久的老牌布坊了,说不定就是眼热人家,才偷偷摸摸拿去自己来卖!”
周围的几名客人也认同地点点头,他们当中有买过百衣阁衣服的人,有人跳出来道:“店家,你这才刚刚起步,突然就有一个绝妙的衣装,的确很可疑。你总要解释一下吧,叫你娘出来向大伙说清楚。”
林二婶身后两名干瘦男子,迈出一个皮肤黝黑的,掏出一张绢布,上面赫然画着与丝雕纽扣服一模一样的图案。
“这是百衣阁冯少阁主冥思苦想数月才画出来的,你们华韵居盗取百衣阁新意,还毫无顾忌地大肆贩卖,简直是厚颜无耻至极!可怜我家少阁主茶饭不思那么久,结果就被你们华韵居占了便宜。”
随着他的话语讲述,不少外边围观的百姓都纷纷对舒惜霜面露鄙夷,连店里的客人也如烫手山芋丢开纽扣服。
舒惜霜心里憋着一团怒火,但她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你既然说是你们冯少阁主设计的,那做的样衣呢?请你拿出来给大伙看。”
黝黑男一噎,没想到眼前的只够到他腰间的小姑娘,面对一群人的指责,竟没有一丝慌乱。反倒是他,少阁主只给了他一条绢布,倒没有那劳什子的样衣。
于是,他说话语气也变得有些马虎:“你窃取了百衣阁的新意这就是事实......”
“住口!”
舒惜霜实在是无法忍住这么低级的泼脏水,她直接了当道:“一张嘴张口就能吐脏水。连样衣都没有,还敢说是华韵居偷师。至于那条绢布上的图案——”
她话锋变得犀利,“大伙应该都知晓,华韵居是昨日才开张的,才卖出不到三十件,一天的时间也足够你们拿来一件描摹。如果只要拿张图就能污蔑他人剽窃新意,那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更何况你们百衣阁连样衣也拿不出来,我可不相信冯少阁主苦思数月,连一件样衣也没有,岂不是笑话的很!”
舒惜霜的话字字珠玑,狠狠敲击在众人的心上。
而黝黑男脸色憋红,愣是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反倒是他旁边的林二婶又冲到前面,指着舒惜霜的鼻子骂道:“你个小女儿家说的话顶什么用!叫你娘出来,这件事若不是华韵居有错,百衣阁为什么揪着你们不放,俗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见林二婶死缠烂打,舒惜霜也不想顾及什么邻居的情面,再加上林二婶平日又处处讨人嫌。
她冷冷直视林二婶:“还有一句俗话,我送给林二婶你。自古帮亲不帮理,你和我们舒家是左邻右舍的关系,早些年你家逃荒到青顺街这边,还是我爹娘帮衬你们,可现在却对华韵居反咬一口。不感念旧情就罢了,竟想不到还是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喂条狗,它还会对我摇尾巴。”
这番话说得林二婶面如猪肝色,附近一些认识林二婶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的,甚至有人刻意和她拉开距离。
她气急,却也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只得恶狠狠瞪着面前气定神闲的女孩。
舒惜霜见他们都暂时说不出什么话后,她再度启唇,众人的视线聚焦在她一人身上。
众人只见舒惜霜拿过柜台上的小人雕塑,又从抽屉里掏出先前的那面白布和样衣,一一摆放在柜台的中央位置。
她手点着这些东西,面向众人语气坚定道:“这些都是我华韵居设计丝雕纽扣服的物证!”
紧接着舒惜霜又对众人阐述了一番纽扣服的使用方法,以及它所能带来的便利。
不少人已经开始动摇了,他们都觉得舒惜霜说的更加可信,而且也拿出足以说服众人的证据。反而是百衣阁的人来势汹汹,仅凭一张图就对一个小姑娘咄咄相逼,甚至当中还有受过舒家恩惠的人倒打一耙。
心思活络的人细细思索也能窥见其中的端倪,他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舒惜霜见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后,又厉声喝道:“百衣阁的人,你们听好了。我代表华韵居向你们发起挑战书,两日之后的辰时,当众创造出新的设计,由众人评判。
如果华韵居赢了,你们百衣阁不仅要向华韵居当面道歉,还要承当损害华韵居清誉的赔偿费!”
林二婶和黝黑男等人气得牙痒痒,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能灰溜溜离开华韵居。
刚还嫌弃着纽扣服的几名客人,这时又麻溜地捡起,拉过舒惜霜亲切几分道:“这纽扣服怎么卖啊。”
因了这场闹剧,华韵居反倒又卖出十来件衣服,舒惜霜数着手里的钱,心里乐开花。她一抬眸,就对上扶着墙的陈氏。
陈氏也听到自家女儿当着众人面激昂发出挑战言论,心脏是一上一下的。她拖着病体,戳了舒惜霜的脑门,嗔怪道:“霜儿,为什么不把娘喊出来,你一个人怎么能和百衣阁硬碰硬。”
舒惜霜一听便愣住,随即呵呵笑了一声:“娘,要是说设计新款式,我可不怵谁,更何况你不知道那百衣阁欺人太甚,竟污蔑我们华韵居偷师!”
陈氏虽然面上柔弱,还眼泪浅,但碰上相关女儿的事,她还是会硬气一把。
“我女儿设计出来的衣服,怎么会是偷师,我看就是他们嫉妒我女儿的好!”陈氏攥紧拳头,气愤地骂着。
可想到舒惜霜发起的挑战,她略有忧虑看向女儿,“霜儿,你有几分把握,说出来好让娘宽心。”
舒惜霜神秘一笑,凑到陈氏耳边,小声说着,陈氏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露出安定的神情。
两日后,被众人饭后闲谈的华韵居和百衣阁选定在青顺街的一角开展比试。
舒惜霜早就想好了这次比试,要用什么来展示众人,以及对百衣阁降维打击。
她提前收集了打印所需的原料,又连着两天画好图纸,用丝雕打印仪一一打印好。甚至还挑选了几匹为数不多的缎布,和陈氏一起裁剪好,缝上了些纹样。
百衣阁这边,冯安里瞥向身后的几名绣娘,压低声音:“你们动动脑子,事成必定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绣娘们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她们虽心灵手巧,可设计款式这种事,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她们碍于东家的颜面,没有直接说出来罢了。
这场比试毫无悬念,众人的目光从一开始就集中在舒惜霜和陈氏身上,其他看向百衣阁这边的人也逐渐被舒惜霜手里慢慢成型的物件吸引心神。
‘唰’的一声脆响,一条可拉开合上的拉链,就这样呈现在众人眼前,每一双眼睛里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惊艳。
这还不够,舒惜霜手上针线加快,一件缝制拉链的百褶黛绿长裙跃然出现在案台上。
而舒惜霜并不止于此,她继续用剩下的布料,指尖灵活几针就缝出一个手提包的雏形,封口处她用另一条拉链缝好。
陈氏则是在那条长裙上再绣上一些小叶片,她的绣工不错,为长裙增添了几分灵动精妙。
等舒惜霜两人做完后,百衣阁那边还在手乱脚乱地东拼西凑。
孰好孰坏,众人一眼便能看出分晓。
冯安里脸色阴沉得吓人,身边跟随的小厮也是大气不敢呼出声,他心里暗道:百衣阁这怕是要丢了个大面子。
舒惜霜见众人渐渐围拢到自己这边,她知道群众是选择了自己设计的拉链,这次她可不是简单与百衣阁比较输赢,更重要的是她要利用这次比试为华韵居造势。
于是,她高声喝道:“这是华韵居新推出的名为拉链款长裙以及它的专属配饰手提包,只要在华韵居买三件套装,就能免费获得一个精心制作的手提包。
甚至多购者,还有打折的优惠,我们华韵居后续还会推出更多新颖的款式,只有你们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做不出的!”
舒惜霜的一席话,让许多眼巴巴望着的人狠狠心动,几名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们便跟着问:“华韵居这长裙真的挺好看的,布料也是锻布,我要买!还要那个包!”
“我也要!”
看着冲到自己面前的几名姑娘,为争案台上的长裙,吵得面红耳赤。陈氏看得都有些不可思议,她拉扯两下女儿的衣袖,恍惚道:“霜儿,我感觉自己就像做梦一样。”
舒惜霜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她瞥见一旁几名小厮打扮的男子,只听他们道:“华韵居店主,咱锦绣坊可否与姑娘谈谈布料的供应......”
“不不不!还是我芙蓉绣更适合与华韵居合作!”
看着他们争执的模样,舒惜霜将视线瞟向对面阴森森盯着她的冯安里。
她可没忘记,某个企图污蔑华韵居名声的家伙,要知道她可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