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只一眼，那抹黑色便转瞬即逝。
快得好像是她看花了眼，舒惜霜抿唇，移开视线，对方安志说：“方大哥，我们先去看看华韵居里的情况，还有两个人也在那里。”
方安志点点脑袋，他心想走水这件事对华韵居的打击还是挺大的，也好顺手帮帮忙。
待两人赶到华韵居时，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情况要好一些。
舒惜霜看着从门缝里透出来的焦糊味，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只一瞬，屋内便窜出一些烟尘。
饶是她做足心理准备，也不慎吸入一口，刺激着敏感的鼻腔。
“啊欠——”
舒惜霜捂住鼻子，眼圈红了两分，涌出生理性泪水，闷声道：“百衣阁的人不当人，这么大的烟尘怕是想把华韵居整个烧掉。”
“是啊！太过分了，要是你们晚一刻回家，岂不是连性命都...心黑手狠的扒皮们！”方安志气不打一处来，替舒惜霜打抱不平。
唯一庆幸的是，浓烟看着声势浩大，可里头不论是衣物，还是家具都没有受到什么损害。
顶多就是屋里多了些烧焦味，也有可能是小院落那里受灾情况比较严重些。
舒惜霜没再开口，她径直走到小院落里，看着被火焰熏黑的树干，以及从那崩裂的口子里缓缓流淌的透明黏液。
她的杏眼里倏地腾升起一抹光彩，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三步并作两步，双手蘸着这些黏液。
天呐，纯天然绿色树胶！
舒惜霜几乎要压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身后跟来的方安志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十分诧异她如此失态的表现。
“霜妹妹，你是怎么了？”方安志看着她脸上不见半分悲伤，相反还有点儿欣喜若狂的样子。
这是悲极生乐？
舒惜霜捏了捏指腹上的树胶，勉强压下嘴角，“方大哥，我这是发现了好东西嘞！”
“好东西？就这个？”方安志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舒惜霜手里那团黏糊糊的树胶，没法赞同她。
舒惜霜可不管他怎么想，在角落找到一只木桶，折了一处树枝，用树枝将树干上、地上的树胶全部拨进木桶里。
方安志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忙活着拨弄那玩意，心里止不住摇头。
霜妹妹真的是魔怔了，要是换作他，看见自家铺子被烧了，估计也好不到那里去。
捣腾了半个时辰，舒惜霜才收集了不到木桶容量三分之一的天然树胶。
虽然她真的还想再弄多点，可树干和地上的树胶已经被她霍霍干净，一星半点都不剩的那种。
另外，她让方安志帮她在外面看店门，自己就先提着木桶躲进小屋内。
确定将木门锁好后，舒惜霜才取出存放在意识之中的丝雕打印仪，轻轻搁放在木桌上。
这木桌还是她前些日子用四处收集的树枝打印出来的小木桌，足够她放下丝雕打印仪。
舒惜霜放好后，对着丝雕打印上的界面设定好对应的程序，又把木桶里的天然树胶倒了一点点。
丝雕打印仪运行时，将那粘稠的树胶慢慢解析成一个个散碎的因子，而机器周围则是闪烁着淡蓝荧光。
蓝光映射在舒惜霜脸上，在她明丽清冷的五官表面增添了几分幽深。
小屋内还存放着一些专门画图稿的浅色布匹和几根烧好的炭条，正好方便使用。
舒惜霜眼珠一转，将要落下的炭条瞬间果决起来。
挥笔几笔，线条工整的一个类似框架的小方片三视图，跃然浮现剪下的布片表面。
小方片的边缘是花纹环抱的镶边，内里是密布肉眼不可见的小孔洞，这里面方便她添加东西。
就在昨天晚上和陈氏闲聊时，舒惜霜从她口中得知，买走陶瓷小人的沈家小姐沈念云，透露了一点自家祖母睡眠不好的事。
她听到这里，便暗自用心记下。
当她看到树胶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离做出助眠服不远了。
天然树胶虽然比不上现代人工合成的树胶，但胜在天然，对人体没有那么多副作用。
尚且，经过丝雕打印仪的解析后，树胶里的杂质和有毒成分，都被会被剔除干净，重新聚合因子。
而现在，舒惜霜还差些安神助眠的草药，若是能将这些具有安神助眠功效添加在小方片里，再与衣服结合在一起。
那就是超出常规服饰价值的存在，舒惜霜仿佛已经预见向自己招手的白灿灿银子！
至于如何让助眠服顺利面世，舒惜霜打算先瞄准一部分人。
失眠这个毛病，只要上了年纪都多多少少有一点，而她的客户群体就是那些既买的起也用得着的人。
要说能花销得起购置衣物的群体，那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供养读书人的家庭。
在古代能供养书生的家庭，大多都是有余钱添置衣物的，而书生又重面子，好的衣物自然是撑脸面。
更何况她设计的助眠服还有安神助眠的功效，能让人睡个饱觉，精神倍增，光凭这一点，也足够夯实她的底气。
说干就干，舒惜霜熟稔地将图纸放入丝雕打印仪内，看着一片接一片新出炉的小方片，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丝雕打印仪真的太合她心意了，有它在手，什么都能被她捣鼓出来。
弄好小方片后，舒惜霜又拉着方安志马不停蹄地赶到中穆镇的回春堂。
能安神助眠的草药就那么几种，舒惜霜买下了砂仁、柏子仁、白芍、合欢皮、薰衣草和远志六种干货。
因有了丝雕打印仪的存在，她也不用把这些磨成粉末，倒是省了一道工序。
直接交钱提走干货，踏着飘飘然的步伐回到华韵居。
连一路跟随的方安志都被舒惜霜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感染到，他不懂舒惜霜在高兴什么，只跟着憨厚着笑。
霜妹妹不为华韵居难过，也算好事，之后还能重新开店营业。
而他也能继续在华韵居打工。
第二天，每个路过华韵居店门口的行人，都被立在门口的木牌吸引过来。
木牌上更新了助眠服的消息，不少好奇的人已经围着这块木牌指指点点。
店里站着一大一小的女子，正低着头，听着对面舒惜霜的训话。
“你们听好后，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华韵居实习员工，实习期间你们就要在华韵居内负责向客人推销衣服，帮客人取衣服、丈量体型等工作。
如果你们干活卖力人认真，帮助店里卖出衣服，还另有提成文钱可拿。这些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话音才落，那比舒惜霜稍矮的女孩点点脑袋，她身旁的中年女人也拘谨地跟着点头，磕磕绊绊答复：“会的，我们都会做好的。”
她们的眼神里透着小心翼翼和畏惧，许是被困在牢笼里太久，连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生怕舒惜霜生气。
舒惜霜敛起眼底的怜悯，她知晓自己的能力有限，不可能帮她们脱离奴籍。
大庆国的奴仆来源，皆是犯错官宦家族或是别国俘虏与本国奴仆结合的后代，一旦被冠上奴籍，这辈子便无可能再撇去这个身份。
一生受尽驱使压榨，累死病死都不会有人管。
所以当舒惜霜说那些发钱的话，她们自然是不会放进心里，也不敢奢望。
“你就叫小红，你呢，就叫小蓝。”舒惜霜指着中年女人唤作小红，而那个女孩则是称作小蓝。
定好她们两个姓名后，舒惜霜再顺手教了小红小蓝一些基本的迎客话术。
简单培训，舒惜霜也不指望她们立马就能上手，自己先带着她们接待客人。
这时，一个熟面孔上门，正是常常来光顾华韵居的妇人，娘家与陈氏娘家同村，舒惜霜便迎上来热情打着招呼：
“王大姐，有些时候没见着您嘞，来咱店您可有看中哪件合眼称心的衣服，我叫人取下来让你看看。”
面对舒惜霜热情满满的问候，王氏脸色红润，很是受用，她胖乎乎的手拉扯过舒惜霜：
“丫头，你是不知道从你这买的那些什么纽扣，拉链服，我家姑娘很是喜欢，就连那皮小子也跳脚嚎着要买。我这不就是想再买件小的给家里的皮小子穿，不知道你店里还有这半大孩子的衣服？”
也不怪王氏特意询问，华韵居店内摆的都是制作成品的衣服。不像其他布坊都是只放件样衣充当门面，等客人上门制衣，才会扯块布去做。
王氏不光说这个，还谈起些家常，舒惜霜也附和她听了几句。
随后在舒惜霜有意的引导下，王氏渐渐卸下点心防，谈起她总是半夜惊醒睡不好觉的烦心事。
这不，生意自己主动上门了！
舒惜霜抿着上扬的嘴角，颇为亲热替王氏指向一个方向，那边正挂着一件薄纱为表麻布为里的直筒型长裙。
上裙上半身的领口出缝着四枚小方片，在胸膛的位置又切实缝上零星的小方片，看着疏密有序，不显零乱。
这就是舒惜霜连夜赶工出来的助眠服，那些小方片的内囊里都用丝雕打印仪装入安神助眠的草药粉末。
草药的药性成分经过仪器的加工，在原来的基础上提纯，安神助眠的药效更甚，对失眠者效果更明显。
听到舒惜霜的解说，王氏惊讶地瞪大双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这世上真的会有这堪比草药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