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王氏有些迟疑，她还是有些不信舒惜霜说的那些效果。
看到王氏犹豫的神情，舒惜霜并不意外，她知道自己这个堪比草药的衣服，的确听起来天方夜谭。
但这安神助眠的效果却是个事实。
她也做好面对这些质疑目光的心理准备，理好思绪，便单刀直入：“我这件助眠服刚做出来不久，而王大姐你也是华韵居第一位享受到助眠服的客人，作为福利，这件衣服原价一千两百文钱，我给你打七折优惠，只要八百四十文钱！”
“当真？你可别蒙我。”王氏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心里都乐开花了，推让一回，便笑着买下。
有便宜不占，那是傻。
瞧着王氏扭腰离去，舒惜霜才勾起一抹淡笑，又忙去招呼其他上门看衣服的客人。
只有方安志杵在门口看得那是津津有味，他这几日围观下来，也耳濡目染舒惜霜与客人相处的场面。
尤其是她那张利嘴，来的客人性情各异，有些只是光看看，本来还没多么想买，经过舒惜霜一番说辞，竟就买下了。
怪不得人家能经营店铺，若是换了自己，恐怕说破嘴皮子，也拿不下客人。
方安志心里对舒惜霜又多了几分敬佩。
日头渐沉，华韵居里的客人也稀疏了些。舒惜霜便在账簿上记下今天的收支，核实手头的钱，另外取了工钱发放进方安志的手里。
工钱是一日一结，刚开始方安志还推三阻四，到现在也放宽心，坦然接受。
舒惜霜关好店门，便和方安志结伴返回青顺街。
回去的途中，舒惜霜思考起华韵居的未来，目前纽扣服和拉链服的日销量涨幅不大，按她前世的经验，这算是到了顶峰，能保持就不错。
她前些日子推出的流苏半袖裙，供应对象就是富家小姐和夫人，与百衣阁比试后那两日，销量火爆，很多人更多是冲着赠送包包而来。
过了这阵风头，众人也渐渐没那么稀奇。不出意外，中穆镇上的其他布坊也会跟风仿制。
这她没过分计较，只是一个包包，但形势上来说，她还得继续推出新品，吊住客人的眼球。
助眠服是机缘巧合下迸发出来的，要不是被百衣阁的人一把火烧出树胶，她还没想到做这个。
百衣阁的人若是知道自己的作恶，却让她创造出助眠服，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舒惜霜脑海中思绪千丝万缕，可一只脚还没迈进门槛，她耳尖听到一些不和谐的话音。
“我说陈氏，你们家就剩你和你闺女，你不愿改嫁那倒没什么，可你闺女都满十四，过些日子就及笄。这不正好李家那边都特意喊我来和你们牵线，两家凑成一段姻缘。有个男人护住，你们那小店铺可就不用太劳累，男人可是有把子力气的。”林二婶嗓音有些细尖，听着刺耳。
陈氏面露纠结，婉拒道：“霜儿她还没有婚嫁的心思，李家和舒家现在也不来往，我可还记得从前可是亲近得紧。”
林二婶被她的话噎住，堆砌浮夸笑容的脸也有几分僵硬，避开这个往别的说，“女大当婚，更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你开这个金口，那丫头能不答应？”
见自己与陈氏废了一番口舌，还没拿下，林二婶便有些心急，“你想想，你们家什么情况，能当家的男人死了，就剩孤儿寡母的，这日子看着都寒碜。人家李二公子能委屈自己来向你们家求亲，合着就该应下，真别觉得自己闺女多么金贵似的，过了这个门，以后可没这么好的机会。”
陈氏听着眉头蹙起，说话也不再问温和柔婉，她鲜少发怒，只嗓音略微拔高了些。
“林二婶！你这话却是伤人，我家闺女嫁与不嫁，你操的哪门子心！”
正欲帮腔的舒惜霜，身形一顿，她没曾想软弱的娘也有发飙的时候。
护犊子的本能，让陈氏难得强硬了一把。
估计这是陈氏说过的最恨绝的话。
舒惜霜猛地推开门，林二婶坐的位置靠门边，被她突如其来的推门声吓得身子哆嗦两下。
“林二婶，几日不见，你竟还跑来我家，缠着我娘说什么呢。”舒惜霜率先发难，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林二婶这样的人。
鼠目寸光，见不得别人家半点好，一发现人家落魄，第一反应就是逮住狠狠嘲讽羞辱。
如今看华韵居渐渐起来，她便又看得眼热，心里的嫉妒能腐蚀一面墙。
这不，她又想把人推进火坑，让其永远不能翻身。
舒惜霜扬着下巴，一双圆润上挑的杏眼凌厉不带任何情感，看得林二婶身上发毛。
“这...这不是多大的事，就是上回和你讲过的李家二小子...”
呵。
舒惜霜心里冷笑，她又提起之前在巷子里撞见林二婶的事。
“林二婶你的记性可不太好，那天分明我和你摊牌说好了，你喜欢便让绿屏嫁过去享福，老拉扯我进来淌这趟浑水做什么。”舒惜霜双手环胸，脸上已然没有多少笑意。
一旁的陈氏听着神色也变了，她虽怯懦，但不是糊涂。听自家闺女这般看不上眼，也就知道李家二小子大抵是不过关的。
舒家早些年是有和李家来往过，但那时他们家儿子尚且年幼，也看不出个好歹来。
“别人不知道，不代表我也不知道。但凡用心打听，都听到李家二小子是个混不吝，素日是偷鸡摸狗，专干讨人嫌的事。而且李家长子还是殴打妻女出名的，你当我瞎，看上他们家？”
舒惜霜一席话说得林二婶脸色一点点憋红，她终于忍不住辩驳道：“可名声差些，家境却是充实的。他们家顿顿都吃得上肉，李家男主人还是做账的，家里也有十亩好地，你嫁过去怎么都不吃亏啊！我可都是替你打算，你怎么一点都不领情？”
嘴上都是我为你好，心里早把人算计成筛子。
舒惜霜嗤笑一声，她能看不出这里的猫腻。李家八成就是看上舒家的华韵居，又见她们两个弱女子，便动了歪心思。
林二婶肯定是收了李家的好处，这才巴巴跑来说亲做媒。
“吃肉、买地，华韵居生意好转后，我还怕赚不到钱？这些我还真看不上。李家说的好听，是相中了我，但其实华韵居才是李家真正相中的。你说对吧，林二婶。”
舒惜霜相当于将薄纱扯开，露出里面不堪的景象。
林二婶自觉没面子，又想摆几分长辈架子，忽然被陈氏打断。
“你个丧天良的东西！看来你根本就不是为霜儿好，你这是想把她往死里推！给我滚！滚！”陈氏听了这么多，心里满是怒火中烧，连抄起扫帚往林二婶身上打去。
林二婶慌忙挡住脑袋，脊背上挨了陈氏三两下敲打，嗷嗷叫着逃也似的冲出舒家的木门。
好在陈氏因身疾病缠身，力气不大，但她这次怒意很深，一扫帚打下来还是挺疼的。
赶走林二婶，陈氏身上也脱了力，脸色发白。舒惜霜吓得连忙扶住她，轻轻拍抚陈氏的后背，柔声道：“娘，深呼吸，别和林二婶置气，咱打她一顿也算是出气。”
面对自家闺女关心的眼神，陈氏眼圈微红，揪住舒惜霜的衣角，掩面垂泪。
舒惜霜免不了一顿劝慰，陈氏这爱哭的毛病就很难改。
情绪化的性情，再加上身体又不好，陈氏的病，中穆镇上还真没郎中能医治好。
她盘算着还需要扩张华韵居的营业面积，中穆镇只是她前进道路中的一部分，放眼过去，还有更大的城镇等着她去拓展。
更大更繁华的城镇意味着医疗水平也会远远高于中穆镇这样的小地方。
更别提那边的阶层群体构成也会更加多样，她买衣服的销路也只会更加广阔。
这同时也另一层的隐患，那就是竞争会比这里更猛烈。
舒惜霜并没有被未来的困难限制住自己的思维，现在她能做的就是稳扎稳打，努力经营好华韵居这块牌子。
助眠服的设计图，她带回来挑灯看了几遍，又在原来的基础上继续改良。
原本的助眠服，考虑的是主打助眠的功效。
在服饰上她设计的相对其他款式来说，走的是简约风。
形式像现代的睡裙，直接掀开裙摆往脖子下套就能穿上。
很多客人看的第一眼都觉得比纽扣服拉链服那些简单很多，就连王氏也嫌做工简陋了些，要不是她说有助眠的功效，王氏可能扭头就走了。
舒惜霜对助民服抱着的信心还是挺大的，这是她第一次尝试推出具有功能属性的服饰，晚上又是翻出图稿再修改一些不足之处。
到了这一步，除了满腹自信外，还有一丝期待。
这一夜直到天明，她都辗转反侧没睡好，第二天起来，陈氏打趣她夜猫子似的。
去到华韵居时，方安志也早早到场，见面打个招呼。
舒惜霜刚打开店面不久，便跑来两个小厮，一个后背背着囊鼓鼓的包袱。
她有些诧异，只听其中一个小厮把包袱递过来，态度一转当初的刻薄刁蛮。
“舒店主，这是百衣阁那日失手的四十两赔钱，请收下，切莫和咱百衣阁生了龃龉。”小厮恭敬递来，舒惜霜挑眉，旁边的方安志便麻溜地代接。
方安志拿过包袱拆开一看，他瞳孔一缩，四十两明晃晃放在他眼前，银白色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长这么大，也就在镖局见过那一车子的钱，但却是远远瞟一眼，真正拿到眼前，那白花花的银子极具有冲击力。
这可是四十两啊！方安志双眼发光。
舒惜霜瞧见他眼里的光芒，却没有别的腌臜成分，心里便点点头。
她挑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至少不是个贪财之人。
那小厮交完银子，便匆匆离去，活像是交完差就要跑路的人。
舒惜霜将银子收好，没有叫行人留心注意她这边。
方安志见她藏好银子，也不再提四十两的事，只是心中还不断感慨，做生意来钱还真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