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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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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烟痛到恍惚的目光,落在了商景昭的脸上。

那张脸苍白而淡漠。

说起来,曾经身居高位的他,是不是也和现在的她一样,习惯了从不喊疼呢?

商景昭垂眸,面无表情地拿起温热的毛巾,灼灼滚烫的气息似乎让他也不太舒服,苍白的指尖迅速泛红,整个人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毛巾敷在她青紫交错的手臂上,商景昭沉着脸揉开其上的淤血。

林烟疼得再也熬不住,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商景昭没停手。

林烟顶着一双泪眼控诉他:“你这个铁石心肠的暴君!”

商景昭不为所动。

林烟痛得快崩溃了,一边哭一边吸气,“你、你轻一点。”

商景昭放缓了动作,冷冷地问:“还想练吗?”

“练。”林烟边哭边点头,“我要赢。”

“另一只手。”

林烟虚弱地翻了个身,顺势把脑袋枕在了商景昭的膝上,眼泪落上他的白衣,商景昭僵了片刻,什么都没说,重新拧了毛巾,敷上她的另一只胳膊。林烟再次疼得瑟缩了一下,“兀里齐下手真的太狠了!”

商景昭依然沉默。

没理会她的哭哭啼啼和崩溃控诉,处理完她的伤口,商景昭淡淡地问:“王女还有什么吩咐?”

眼前的少女只是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涕泪横流地抱怨:“我想回家,柔然太可怕了。”

回家?

在她心里,她的家,在景国?

她来柔然的理由,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他?

商景昭抿唇,不说话。

“我要回许宅,我要喝奶茶,我想见桃桃和妙妙……”

林烟语无伦次的哭诉忽然被冷冷地打断。

“闭嘴。”

商景昭像是被她聒噪得忍无可忍,绷着脸,双手在身侧握紧了。

林烟可怜兮兮地闭嘴了。

帐中,一时间,只有铜盆中的热水还在蒸腾出氤氲的气雾。

“疼也忍着,”商景昭忽然又开口,不知为什么,多余解释了一句,“总比寒气入骨,落下病要好。”

林烟尝试着动了动身体,虽然疼痛,但那种刺骨的寒意已经消失了,五脏六腑,都被淡淡的温热熨帖了。

她不过是在外面待了半天,就已体会到寒气蔓延四肢百骸的痛苦,林烟抬眸看着商景昭,想起他夜间的样子,严重到那种程度,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风雪?

林烟将铜盆里浸润的毛巾拧干,热腾腾,捂上商景昭的手。

商景昭怔了一瞬,眼睛沉沉地看她。

“林烟,”他问她,“你了解我吗?”

这回换林烟怔住了。

她了解商景昭吗?

他是个厉害而聪明的君王,脾气很坏,偶尔也很温柔。这就是林烟对他的印象,可如果要问,商景昭的过往经历,或者,他不当帝王的时候,会因为什么而烦恼、因为什么而快乐,林烟也的确说不上来。

商景昭,若即若离,捉摸不透。

林烟摇摇头,“因为你很少和我说自己的事。”

商景昭反问:“不了解,却想得到我?”

林烟被他问得红了脸,清了清嗓子,“不、不可以吗?”

“你会后悔的。”

林烟茫然地眨了眨眼,“你为什么忽然吓唬我?”

但是商景昭的表情,显然不是一个仅仅为了吓唬她的表情。

“对了,我试探过兀里齐,他好像……认识商容。”

商景昭颔首,“嗯。”

“你看起来并不惊讶?”

商景昭冷哼一声,“商容看起来像是正人君子吗?”

“不像吗?他虽然风流,可是看起来完全不像坏人啊,”林烟从他膝上抬头,“你难道早就知道商容是反派了?!”

“显而易见。”

“哪里显而易见了?”

“宁王府美人无数,他为何偏偏献上了你,”商景昭低头,面无表情地打量林烟,“是因为你容色倾城,还是因为你善解人意?”

林烟想到宁王府上那一众让她自惭形秽、风情万种的美人,立刻闷声不说话了。

“他对你情深义重,却依然送你入宫,为什么?”

林烟默默从商景昭身上挪回床榻,很怕他下一秒就要把自己大卸八块,“为了害你。”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可既然你知道有诈,为什么还默许林嫣——默许我入宫,甚至一路升至皇后?”

商景昭沉默。

林烟难过极了,“果然,你也因为林嫣心动过吧……”

“胡说八道什么?”商景昭拧起眉,然后,罕见地犹豫了一瞬,像是不想承认,“我那时年幼愚蠢,不识阴谋诡计。”

林烟松了口气,笑道:“所以,是因为年纪小,才被王叔、太后,还有坏姐姐骗了吗?”

商景昭眯起眼睛。

林烟立刻更加裹紧了被子,“所以,荆河决堤的事情,是商容透露给柔然,煽动他们趁你根基□□,挥师南下的吗?”

现在回想,柔然犯边,急报进京的那时候,商容的确一点都没惊讶。

“看来是如此。”

“那你还将皇位给他!他是个阴险小人!”

“做皇帝又不是比仁义道德,”商景昭神色平静,“不择手段、虚伪狡诈的人,未必当不好皇帝。”

“这不是很讽刺吗?为了一己私欲,让无数百姓殒命云城的人,坐上了金銮殿,而一心为国,守下了江山和黎民百姓的人,却在柔然受尽折磨,”林烟越想越气,“这不公平。”

“不必共情我,”商景昭淡淡地说,“我没有你想得那么高尚。”

月色初升,玲乐已经在商景昭的帐中等了很久。

“哄好了?”玲乐问,“是不是背着我们,只在你面前又哭又闹的?”

“睡着了。”商景昭将自己推至桌案前,打开一方木盒,脚下是温热的炭火——据说来自王女的特别嘱咐,不舍得让他这位阶下囚受到一点寒冷。

商景昭的面容在火光里明明暗暗。

“你不肯背负着枷锁相爱,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玲乐在炭火边坐下,用“狼牙”搅动着燃烧的木炭,“今天,是想通了吗?”

喉间涌上腥甜,商景昭侧身吐出一口血,喘息了几声,平静地开口:“商容,不是兀里齐的对手。”

“你的意思是?”

“在我死掉,或者疯掉之前,”商景昭依然注视着炭火,“必须毁掉柔然,永绝后患。”

玲乐听懂了他的话,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肃,“不要告诉我,你是要利用她,利用她对你的感情,利用她的手,来完成这件事吧?”

“别无选择。”

“作为景国的子民,我感激你,敬佩你,但是,作为我自己,我觉得你这一招太残忍了,”玲乐垂眸,炭火灼热,而弯刀冰冷,“她待你真心,你却想让她在不自知的情况下,亲手毁掉自己的家园?”

“……”

玲乐哑然失笑。

她怎么会忘了,这个人一直就是这样的。从沉疴病弱、懵懂无知的傀儡幼帝,到雷霆手段、生杀予夺的少年君王,也不过就是几年的时间而已。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从举目无亲的深宫里,培植出自己的党羽和势力的,而且时至今日,他是唯一一个识破了老爹让丫鬟替嫁入宫的秘密的人,是唯一一个,识破了上官婉音到底是谁的人。

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可是这个暴君并没有血洗上官家,相反,他装聋作哑,条件是上官家必须向他俯首听命,明面上,却还要装作是皇后的人。

京城开战之前,甚至授意老爹投靠商容。

没人知道,也没人相信,上官靳,是他商景昭的肱股之臣。

一等一的阴谋家。

她还奇怪,这种人居然也会真心实意地喜欢着一个姑娘。

原来,再喜欢,挥刀的时候也绝不手软。

玲乐深吸口气,“你想怎么做?”

“兀里齐不能成为柔然的下一任狼主。”

“我们还能杀了他不成?”

木盒中,一枚写着“兀里齐”的方形棋子正攥在商景昭的手上,“不需要,他不是博尔术唯一的继承人。”

“不是吗?难道博尔术还有别的儿女——”

玲乐的声音戛然而止。

半晌,她震惊地抬眼,“你想让那只小白兔,成为群狼的王?”

商景昭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木盒,又拿了一枚棋子,慢慢摩挲着上面的名字,而绚烈的火光模糊了他的表情。

玲乐看清了那个名字。

“阿依努尔”。

商景昭的表情冰冷漠然,“从放逐仪式便看出,柔然的贵族、平民与奴隶积怨已久,想来,分崩离析也不远了。”

“可是无论如何洗牌,”玲乐轻声道:“柔然的狼主,永远是踩着如山的尸骨加冕为王,你觉得她会成为那样的人吗?”

“由不得她。”商景昭没抬眼,“博尔术一定会让她上战场。”

顿了半晌,商景昭又道:“你陪她一起去,若是她被吓到——”

“她不会被吓到的。”玲乐看着商景昭,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吗,就在我们火烧连营的那一晚,她顶着夜雪,几乎翻遍了每一具焦尸枯骨。”

即便如此,他也要利用她吗?

玲乐偷偷抬眼,从景国的立场,她无法指责他什么,就算是他的狠戾、他的决绝、他的独断,又有哪一次不是为了景国。

她当年拒绝入宫,就是想为自己而活,但他正相反,他这一生,鲜少为自己活过。

清冷的少年眉目寂寥,将手中的棋子握得很紧。

那个名字,几乎嵌入掌中。

他淡淡勾起唇角,“你知道‘阿依努尔’的意思吗?”

“听兀里齐说过,是柔然古语‘月光’,因为柔然的图腾是狼,所以月亮在他们心里,也是格外美好的寓意。”

“那你知道‘阿都’的意思吗?”

“阿都”是柔然人给他的奴隶名字,玲乐不敢问,现在也没人敢这么称呼他。

于是,她摇了摇头。

“阿都,下贱的罪人。”商景昭平淡地陈述,“在古柔然,罪人无权居住在地上,只能在阴暗的地穴中过夜,这个词就是那时出现的,最初的含义,并不是罪人。”

“那是什么?”

“阿都,见不到月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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