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醒来后，那火早就灭了，门外的侍卫都走了，我寻着了小止，他脸身子都被烧黑了，什么也瞧不出来。”
“你猜我怎么认出来的，他耳朵上挂着我的耳饰，也烧的漆黑，手里紧紧抓着我的命牌。”
“可我明明记得，小止没有耳洞。”
秦止又掏出来那枚血玉戒指，将他举起对着月光。
“你猜猜这怎么来的，始作俑者来欣赏自己的杰作，竟然嚣张到身边没带一个侍卫，这是我从她手上薅下来的。”
秦止低下头摩梭着那枚戒指，低声笑了笑。
“好可惜，没拉她，给秦氏全族/陪/葬。”
秦止紧紧攥着那枚戒指，弯身往官鸢身上一靠。
“没骗你吧，我本来算个世家公子，少年郎君…”
“后面的事情你也能猜到，我摸爬滚打，捡了条命，身上能当的都当了，该受的欺负，该上的当一点没少吃。也是有意思。”
“这破戒指的主人也追着我不放，我每个城市只能待上三个月，我开始不知道你在哪个城市，直到舟相的人找到我，我才发现，哈，原来…原来…”
“原来什么？”
“没什么。”
“后面的事，你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他们有个什么/狗/屁/计划”秦止话说一半转过头，眼尾红红的盯着官鸢，月光落在秦止身上，不觉清冷，反显妩媚。
“让你来/色/诱/我？你是饵食，诱我上钩？好计谋。”官鸢顺着秦止的话头说，用伤手摸着秦止的头发，她知道这样会让秦止内疚，他伤了她，她要报复回去。
秦止蹭了蹭官鸢的手，随后抓住她的手腕，将自己的伤手和官鸢的手并在一起，低笑着说到。
“你瞧，我们的伤，一样了。”
秦止拆开自己的纱布，上面结了些新痂，秦止看的出神，好像为自己与官鸢有了同样的伤口，而感到兴奋。
官鸢对眼前的秦止感到陌生，秦止浑身透着一股子疯劲。
秦止的疯，是被压抑多年痛苦撕裂的灵魂。
“我成功了吗？”秦止突然问道，声音很低像是在恳求。
“成功了一半。”官鸢应到。
从见到她开始，秦止就越来越疯了，像是压抑了许久，渴望了许久的东西，终于呈现在了眼前。
可官鸢忘记他了。
他不由得就要生起了恨，可在官鸢像自己展示出一点好意，一点倾心的苗头，秦止又忍不住陷了下去，他抓着这一点点光，苟且偷生。
他总是在渴求，总是要反复的去验证，官鸢对自己的真心，他一遍又一遍的想要从官鸢身上寻到一丝一毫爱的痕迹，只要，一点就好。
秦止略过了数年来，深夜梦回时，伤痕累累时，命悬一线时，呢喃着官鸢的名字，他就靠着那么一点点执念，一次又一次，将自己拉回人间。
“真好。”秦止闭着眼，靠在官鸢身上。
他等这一刻，等了好久好久。
官鸢良久，摸了摸秦止的手，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墨，提着灯，拉着秦止往前走，秦止安静的跟在身后，看着两人交织的手，只是这样，就够了。
官鸢带着秦止来到第一个墓碑前，提起笔，在墓碑上一笔一画的写下。
‘官秦止’
秦止借着月光瞧了瞧，说到。
“这个秦，不好。”
说罢，接过官鸢的笔，将‘秦’划去，认真的写下一字—情。
“秦止，情止。”秦止愣愣的念道。
随即坐在那墓碑前，一遍遍的念着。
官鸢转了转手腕，示意秦止朝前走，秦止只是坐在原地，官鸢想要松手，秦止却加大了力度，官鸢只得任由他牵着。
第二块墓碑不远，官鸢想了想，落了笔。
秦止在官鸢背后，划开了结痂的伤口，一遍遍描摹着，那刚刚写下的秦字。官鸢只当他是在用墨。
秦止没看见官鸢新提的字，官鸢也错过了秦止血色的情书。空怪月色太黑。
秦止仍是不愿走，官鸢便陪秦止坐着，由他想待多久便待多久，官鸢做好了准备，陪秦止从天黑坐到天亮。
秦止不知摹了多少遍那情字，只是某一次回头看了一眼官鸢，轻声道了句。
“走吧，回家。”
秦止牵着官鸢走上回家的路，一如往昔。
因为药效，官鸢迷迷糊糊就咬睡去，而秦止在月下守了一夜。
淮南江宴
一位衣着艳丽的美人正与一白发浅瞳的青年举杯对饮。
“你们舟家打的好算盘，从你的计划，秦家死路一条。”
“我是疯，不是傻。”那位美人长相极具攻击性的美人，把玩着酒杯，并不喝任由它倾泄而下，落在白玉圆桌，落在美人罗裙。
不经意的朝舟行渊投向一瞥，似乎下一秒剑便要出鞘。
“我若是你，我便答应，至少还能搏一搏如烟的命。”
“你还有脸提他，拿我儿子当筹码，你也当真不怕死。”秦慕笑着取下腰间蝴蝶刃，将酒杯随手抛掷地上，一时玉碎。
“我死了，你们秦家的绝路，不过快了一步，你们仰仗的人，早不可靠。”
“君王宴上说君王，真是不怕死，我看你比我还疯。”秦慕笑着将蝴蝶刃比在舟行渊脸侧。
“好漂亮的脸，真是怕你迫到我们秦家第一美人的称号。”秦慕笑着将刃又推进了几分，却并不伤他。
“我瞧得起你，只出单刃，好好说，不然你出不出得了这门，全在我一念之间。”
“你若真不想讨个活路，我怕是都瞧不见姨母出刃。”
“你这声姨母，我可担当不起，你图我们家的命给你的盛世，铺路。”
“她若不想动秦家，秦风岚便不会死。翻手为云覆手雨，老天不想要你这把刀，乱人心，位置坐的不安啊。我只是给你条路，保住你秦家最后，一点烟火。”
舟行渊给秦慕斟满酒，推至秦慕面前。
“偷梁换柱，烟散秦止。”
“姨母可要想好，可愿釜底抽薪，赌上一遭。”
秦慕抽回蝴蝶刃，剑风掀翻了酒杯，舟行渊脸上多了条红痕。
秦慕端着酒壶一饮而尽，终了这场别有用心的会面，将酒壶扔置湖中，笑道。
“你同我谈，还不够格。”
亭后闪过一道红色的身影，舟行渊笑了笑，脸上的伤流出一道血迹。
“可有人听了进去。”
舟行渊说完又恢复了那心若止水的模样，仿佛刚才一切，从未发生。
官鸢无聊的戳着桌前的清荷莲子羹，想着刚刚桃林遇到的少年，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官鸢瞧着那少年的眉眼和装束，想着就应当是自己初来那一日遇到的人。
可当真漂亮啊，官鸢不禁想的出了神。忽然瞟见不远处池塘边上一人，看背影有些像。
官鸢打量了自己身上，又瞧了眼桌子上的点心，端了一碗清荷莲子羹便朝着那人影走去。
“在这里做什么呢？心情不好？”官鸢蹲在秦止边上，笑着问道。
秦止瞧了一眼官鸢，见到是自己刚刚在桃园领回来的姑娘，心情略微松快了些。
“没什么，听到些…不好的东西。”
“想那么多做什么，吃碗莲子羹？我难过时吃点甜的，心情总会好。我可喜欢这个了，分你一个。”
“别当我不知道，这是宴上的点心，你这叫借花献佛。鬼精的丫头。”秦止嘴上说着拒绝，身体倒是很诚实的接过了那碗莲子羹。
官鸢眼巴巴的盯着他，说道。
“好吃吧！这莲子羹与家中有些不同，说不上来。”
“是好吃，那这算我刚刚借你回来的谢礼？”
“可以算。”官鸢想了想，点头到。
秦止突然想逗逗官鸢，说到。
“那我要这池中的莲花，你也摘给我？”秦止放下碗勺，打趣的盯着官鸢。
官鸢瞧了瞧他好看的脸，又瞧了瞧池子中的荷花。
估摸着莲花池的深度以及到岸边的距离。
秦止见官鸢愣着不动，以为是她不愿，再者自己本就是随口的玩笑话，便摆摆手笑着说到。
“算了吧，你这小不点…”
“诶诶诶！你还真跳啊！”
秦止话还没说完，官鸢扑通一声跳了下去，秦止拉扯不急，看着官鸢缓缓游向池子中央。
秦止在岸上记得直跳脚，自己又不善水性，算了算了，这池子应当…不深吧。
秦止闭着眼捏着鼻子，心一横往池子中一跳。
秦止高估自己了，刚下水便在水中扑腾，呛了好几大口，还好官鸢回来的快，瞧秦止这样笑了出来。
“哥哥，你那块儿水儿浅，你试试站直身子，你长的高。”
秦止不听，继续扑腾，官鸢几次想过去帮忙都被他扑腾开了。
直到秦止自己扑腾累了，才发现着水刚到自己胸口。
而官鸢远远瞧着看着自己发笑，秦止一时脸上挂不住，又不知说些什么，红着脸嘴里嘟嘟囔囔，硬是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官鸢也不怪他，捧着一朵莲花抱到秦止面前。
“喏，送你，这朵最漂亮。”
官鸢因为游泳耗了些体力，小脸粉红，秦止一时看着花又看着官鸢，愣愣的接下花，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憋了半晌，官鸢都将秦止拖上岸了。
秦止才憋出一句。
“谢谢。”
秦止声音很小，官鸢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秦止捧着花，官鸢刚刚扯着秦止的手还没有放，秦止低头看了看花，又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抬头官鸢嘴角笑意未减少，一束光吻在她侧脸上。
那一刻，秦止感到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