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火祭坛的混乱暂时还未传到百人祭这边，只是三次沐洗都已完成，身子骨弱的人牲都几乎要扛不住了，前面还没传消息来，看着开祭的时间要到了，守在这边的人多少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回事，怎么前面的还没消息？”一个汉字站起来，朝火祭坛那边张望，只见那边火光冲天，看样子是成功了？
“怎么还没人传火种来？耽误不得的，喊人去看看？”
那汉子转了几圈看着那些人牲，皱着眉头说到。
百人祭的火需是火祭坛取来的火种，听说这样祭火会更加精纯，百口铁锅同时点火开祭，村子里用得上的人手几乎都在这了，实在是走不开人。
“等着吧，还有时间不是，李哥。”一个黑瘦的汉子开口说到。
“这些人又不得跑了，再说祭司在哪儿未必还能那火人还能从木桩上跳下来啊！”那黑瘦汉子扫过眼前的人牲不在意的说到。
他才不信，几个女的，未必能翻天？
突然一个铁锅开始奋力的扑腾，动静之大边上守着的那人几乎遭不住。
几个人探头看去，那个叫老李的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怎么搞的，别误了事。”
那守着的汉子生的也瘦弱，被溅了一身水，哆哆嗦嗦的回到。
“是那疯丫头，怎么都压不住愣要出来！”
“作死！”老李一巴掌扇巴在小十一的脸上，将她的头摁在水里，小十一拼命挣扎，水花打在围观的两个男人身上，溅了他们一头一脸。
“呸呸呸，沾一身腥气。”男人看着小十一挣扎愈发微弱才放开了她，看见小十一似乎没了力气反抗，老李得意的翘起嘴角。
“早这样不就好了。”
老李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见小十一卯足力气砰的一下撞向他，老李被撞得头晕眼花连连往后退去，小十一乘着这个空挡翻身出了锅。
小十一边跑边大喊，“快跑！快跑！”，还一边发疯似的敲打那锅。
原本守着小十一的汉子才反应过来追小十一，可小十一身形瘦小又滑的跟个泥鳅似的，那男子只得不远不近的跟着却怎么也捉不到。
旁边几个坛子的人瞅见摇着头骂道男人不争气，按耐不住脾性也上前帮忙。
好巧不巧，小十一拍到了最开始官鸢身旁的那姑娘的锅，她的看守者实在看不过眼这妮子，恶狠狠威胁两句那姑娘，就去帮手，见那姑娘畏畏缩缩的点了点头才放心离去。
见那人走远了，那姑娘探出头在铁锅四周看了看，咬紧牙关猛的翻了出去。
周围几个留下的男人见状，连忙就要去抓那姑娘，可那姑娘也学着小十一的路子一路乱窜，冲向几个没有看守的锅猛的敲打缸壁，大喊着。
“姐妹们！快逃啊！”
锅里的女孩听到敲击声，与外面的乱象，几个胆子大的一合计翻出锅，四处逃窜学着前两人的样子在祭坛里捣乱。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女孩翻出了锅，往不同方向窜去。
“怎么办？李哥？”一个追的气喘嘘嘘的男子弯腰撑着腿，大喘着气问道。
“臭娘们。”老李眼看着追不上脚步放慢了下来，扭头对着身边的人阴笑着说到。
“放心吧，她们跑不远的。”
“喝了万福镇井水的人，是逃不出万福镇的。”
老李转眼看向眼前那个在黑夜里逃窜，不停拍打着锅的女孩。
“先耗干那些臭娘们的体力，眼前这个…”
“他妈的，这个闹事的给我抓起来！”
老李撸起袖子就要跟着去抓人，瞧见小十一被人围了起来心里不仅得意了些。
不知死活的小东西，坏人好事…
老李甚至还没得意完就见一个小布点猛的窜进包围圈，将几个围着的人整一愣，就拉着小十一往外跑去。
“吓死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姜思甚至不敢回头看，他刚一逃出来就瞧见这混乱的景象再定眼一瞧，刚看见个眼熟的，就发现她被围在中间，姜思做足了心理准备猛的冲了进去，瞧见那些凶神恶煞的还是被吓破了胆子。
突然姜思被趔趄了一下，松开了手，他来不及回头猛的一捞起，又往前冲。
“啊啊啊！十一姐！快跑啊啊啊啊啊啊…”
姜思边跑边大喊给自己鼓气，他也是一拍脑门子乱窜，什么犄角旮瘩都往里钻，直到听见后面没声了，才猛的回过头去，瞧见后面没人了拍着胸口喘气。
“安全了，安全了，十一姐…我们…”
见那人不解的哼了一声，姜思才来得及瞧那人的脸，姜思猛的一个扎子站起身来。
“完蛋了完蛋了，我得回去，我得回去帮十一姐。”
姜思一个箭步就要往外冲，却被身后人拉住。
那女孩姜思是见过的，就是在渔屋里被他绊倒给他开门的那个。
“你疯了吗？你回去会死的。”
女孩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
“我不回去待在这里，我就能活？”
“别做梦了。”
姜思拨开那女孩的手。
“退一万步说，我答应了我哥。”
姜思抬头对那女孩笑笑。
“答应了就要做到，这是我哥教我的。”
姜思探头看了看外面，乘着没人又要冲，脚还没抬，就被人拉住，那女孩抓着姜思的手 ，揉了揉跑的发酸发软的腿站了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
女孩恢复了往日的神情，那副冷静理智似乎万山塌于前而色不改的模样。
“女孩的命，轮不到一个男的来救。”
女孩冲在姜思面前跑了出去，冲过他身边的时候落下一句。
“我叫陈李子，如果可以的话…”
“记住我的名字。”
姜思突然顿在原地，脑海里的记忆忽然被撕开一角，他望向那个他无比熟悉的背影。
那个记忆里聪明的好强的，万事总争第一的女孩。
她和记忆中一样，闪闪发光。
*
小十一短暂的清醒了一瞬，又陷入了混乱之中，她又瞧见数不清的小小的被泡的发白的尸骨，瞧见水面里自己的倒影。
忽然被人抓着向前跑去，总有风声划过耳朵，破碎的凑不成一句的话。
“姐姐…快跑…”
“帮帮…我们…”
小十一再一次分不清现实和幻境，突然手被松开了，她困在了原地。
身边的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投了过来，一双双手向她伸了过来，那些肮脏的污秽的，不堪入耳的话语一股脑朝她冲了过来。
“妈的，又是个女娃。”
总是咕噜咕噜响的肚子和醉醺醺叠加在身上的拳脚。
“女娃娃，能有什么用…又不能换酒喝…”
“没用的赔钱货。”
晕乎乎被人踹了一脚，父亲弯着腰贴着笑跟人说这什么…母亲？母亲早扛不住跑了，前面几个姐姐也都不见了踪影。
“好品相，好品相！”
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捏住她的脸，小十一不爽的睁开她，男人似乎在兴头上也不在意，扭过头对她那恶鬼说。
“九吊钱加三壶酒。”
“你知道的，已经是最高的价钱了，再加不了。”
那恶鬼两眼都泛着光，冲着那人点头哈腰，见十一直挺挺的站着，狠力在小十一背上拍了一掌。
“愣着干什么，跟大老爷说谢谢！”
小十一直勾勾的挺着背，被那人领走了。
再后来，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惨痛过往。
不知被转了几手，昏天黑地的，小十一晕晕乎乎像一块破布一样摊在地上，她太瘦弱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卷走。
身上衣服也没能蔽体的，这儿一条那儿一条，也几乎不能走路了，她性子太烈，叫上拴着的铁环都扣进了肉里。
“这天也太冷了。”忽然有个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走到她的身旁，小十一下意识要蜷起身子，突然想到自己破布一样的身体，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心着凉。”少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将身上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小十一还是直愣愣的看着天。
“饿吗？”
小十一终于有了反应，扭过头去看着那少年，她其实看不太清，在黑的地方呆太久几乎都要瞎了，还有人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是腥臭的身体，还是恶毒的欢愉。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少年读懂了她的话，撑着站起了起来。
“我去给你摘果子，待会回来。”
少年一瘸一拐的站起身子朝林子身处走去，腰间一个精巧的小葫芦吸引了小十一的注意。
她还没说话，少年已经走远了。
后来，少年再也没回来。
小十一被张如意救起，被救起时小十一的/下/体/几乎都烂了，张如意悉心养了很久，小十一才恢复了些许生气。
单看着，同那些活蹦乱跳的小孩没什么两样，但内里只有自己知道。
再后来，小十一又碰见了那个一瘸一拐的少年，他腰间的小葫芦脏脏的，小十一还是一样就认出了它。
可惜少年护着他的弟弟，眼里满是戒备。
他认不出她。
小十一笑了笑，正合她意。
没有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她想上前跟他说一句。
“好久不见。”
*
“好久不见。”
小十一恍惚抬起头，斑驳的月光里，她终于瞧清那少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