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官鸢瞧见姜愿的模样,怕他一时想不清做傻事,轻轻叹了一声,问道。
“要不要我先把你扶上床,地上太凉了。”
还没等姜愿反应,官鸢一把将姜愿拎了上去,顺手将被子掖好。
“万福镇晚上冷,你这伤还感冒可遭不住。”
官鸢瞧见姜愿还跟块木头似的,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信…我可以留着吗?”
官鸢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信件递了出去,毕竟这是十一留下的。
“你收着吧,晚点我去跟希之解释,别担心。”
姜愿愣愣的点点头,将信件小心折好,瞅了一眼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和还在渗血的伤疤,小心将信放在了枕头下。
“你不看看吗?”
姜愿摇摇头,缓缓开口道。
“难受。”
他怕自己现在看了,就出不来了。
官鸢瞧见他这副模样,担心自己这个弟弟就折在这里了,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安慰人她一向不太擅长。
“你有喜欢的人吗?”
官鸢没料到姜愿忽然来这么一句,愣了两秒才接上话。
“原本,是有的。”
官鸢下意识去摸腰侧的蝴蝶鬼刃,落了个空才想起自己未将它一同带上小岛。
无处安放的手,悻悻放回原处,胸口处一只狐狸似乎咯噔了一下。
“可他一直,欺骗我,利用我。”
“所以,就不喜欢了。”
“我原本可以就在雁回城安安稳稳呆一辈子的,可现在,霍家酒楼没了,霍姑没了,家也没了。我哪里也回不去,只能一直一直往前走,也许运气好就能找到落脚的地方咯。”
“不过也挺好,我现在有上路的理由了。”
官鸢说着说着,抬起头,似乎笑了笑。
“可你明明很想回去,你每隔一段时间,就往雁回城寄钱,自己身家落了个干净,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委屈你了,跟着我。”官鸢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她知道姜愿有意在错开话题。
“不委屈。”
姜愿看着官鸢,认真的说到。
“我和姜思,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姐姐。”
姜愿知道官鸢最怕什么,所以他会以家人的身份和姜思一起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这也是姜愿的心愿。
*
“她太重感情了,会坏事。”
舟行渊单手包扎好自己身上的伤口,将口中轻咬着的带血的白丝绸布吐出。
苦月看了眼舟行渊腰侧被染红的白玉骨伞,移开目光,回到。
“重感情也不行,不重感情也不行,你这人真麻烦。”
“还没死心吗?”
苦月丢过去一只烟斗,舟行渊顺手接过,看了一眼,放在一旁。
“我不喜欢。”
苦月转了转戒指,开口说到。
“你以为我喜欢,我总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不然神仙也会疯的。”
“无聊。”
“能有你无聊,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苦月瞧了眼舟行渊眉间的红痣,那是他种下,给这家伙保命用的。
第一重劫已过,原本隐秘的红痣便显形了。
舟行渊顺着苦月的目光摸了摸眉心,没说什么。
“最多能用三次,你自己躲不开,神仙都救不了你。”
舟行渊察觉到一丝异样,顺着说到。
“你很怕我死?”
苦月轻笑一声,并不回答。
“局还没乱,你明明知道我下一步会怎么走。”
“你不急,有人急了,她都拔了三道门了,后面的路不好走哦。”苦月背过身去,面前是皇朝的疆土的沙盘,那是舟行渊的东西,暂放他这儿。
舟行渊起身,略过苦月,看向皇朝的疆土。
“她会赢的。”
“可你害了她。”
“这不是她的命。”苦月看似不在意的吐出几个烟圈。
舟行渊勾了勾嘴角。
“你最好别当着她的面说。”
舟行渊将手搭在苦月的肩膀上,轻笑着叮嘱道。
“她一定会杀了你。”
苦月笑了一声,面目在烟雾后朦胧不清,平白添了几分诡气。
“那你一定比我先死。”
舟行渊无声咧开嘴角。
“求之不得。”
苦月扭过头,看了一眼舟行渊,吐出一句。
“要不是我能瞧见,我还以为你的善魂又死了,真是...”
“菩萨面,恶鬼心。”
*
官鸢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姜愿房中走出来的了,只知道她一出门就碰见了可怜巴巴缩在一旁的景向阳。
景向阳闻声抬头,冲她说了句。
“回来了?”
“嗯哼。”官鸢点点头,在他身边走下,爻爻转了个圈,大尾巴环着官鸢。官鸢索性将头搭在爻爻身上。
“呼,人还没有小狗乖。”官鸢下意识说到。
下一秒就收到两道幽怨的眼神。
“咳咳,小狼,小狼。”官鸢假咳了两声,那两道目光才收了回去。
“我们爻爻威风凛凛,怎么会是狗呢?”官鸢顺着撸两只“小狗”的毛,爻爻似乎听懂了,刚准备昂起头嚎两嗓子印证一下,就收到一记暴栗,只得委屈呜呜两声,用鼻尖拱拱官鸢。
“爻爻乖,不要叫,慢点把人吵醒了。”官鸢摸着爻爻的毛说到。
“你就对它脾气最好。”景向阳默默哼了两句
“怎么,吃醋啊。”官鸢下意识接道。
两人都是一愣,气氛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
爻爻还在一旁乱拱,官鸢只得一边给他顺毛,一边想着怎么捡起掉在地上的话题。
“怎么不去睡?”官鸢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景向阳一脸幽怨的看了过来。
“没房间了,没地儿去。”
“官小姐给我变一个出来?”
景向阳虽然之前住冷宫,但是吃穿住行也是平常人家跟不上的,属实是来万福镇受苦了。
景向阳虽不像之前那般奢靡,但基本的生活要求还是在的。
景向阳低下头嘟囔两声。
“姜爷爷见了,肯定以为我在渡劫。”
“你说什么?”景向阳声音太小,官鸢没听清回过头追问道,瞧见景向阳抱着膝盖,高束的长发垂在一侧,少年的侧颈,如玉石一般,煞是好看。
官鸢这才想起来,这个在幻境中大杀四方,颇有几分疯劲的少年比她还要小上两岁。
应当是没吃过苦的。
官鸢想到这话放柔了两分。
“要不我给你找两床铺盖,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那你呢?”景向阳扭过头,与官鸢四目相对。
景向阳生的很好看,颇有几分矜贵的长相,让人瞧一眼便知道这是位养尊处优的主儿,眉宇间又有几分凌厉,生的正正好,不会让人觉得压迫却多出两分桀骜像是一头还为张开的头狼,让人打心眼的喜欢,少年气几乎都写在了脸上,特别是眼角那点红痣,将他的气质勾显得淋漓尽致,一时让人挪不开眼。
官鸢小时候最是喜欢这种矜贵的长相,是边塞看不到的美人。
两人挨得太近,景向阳率先扭过头,站了起来,显得有几分无措。
官鸢轻笑两声,揉了揉爻爻的脑袋。
要不是井下那一幕,她可能还会有两份心动。
可相爱若是连坦诚相对都不能,那便不要提了。
“也行吧。”
景向阳突然说了一句,打量了一圈补上一句。
“你睡沙发吧,我在地上将就将就。”
最后还是景向阳不知从里面翻出来的棉被,手忙脚乱一顿后,官鸢帮忙铺的。
两人就这样,一夜无眠。
徐希之瞧见两人那黑眼圈还吓了一跳。
“你俩,晚上捉鬼去了?”
景向阳幽怨的看了一眼,站起身出去了。
地太硬了,他睡的要自闭了。
爻爻见状叼了个枕头跟着出去了,显然它不明白,它以为它主人要找个山洞或者树杈补觉。
官鸢尴尬的陪笑两声,对徐希之说到。
“给姑娘添麻烦了。”
“这倒不麻烦”徐希之耸耸肩,指了指外面对官鸢说到。
“麻烦的还在后面呢。”
官鸢扭过头瞧见乌泱泱的镇民,差点一头栽倒过去。
*
官鸢领着镇民去处理那口井的事情,徐希之难得悠闲,侍弄着自己的药草,想起屋里还有俩病号,敲了敲门便进去了。
碰巧姜思才醒,见突然冒出个人,一时间脑袋没转过弯,拔腿就要跑,瞧见姜愿还在床上,还要拖着他哥一起跑。
还好徐希之手快给拦了下来,不然,姜愿就要伤上加伤了。
“你要想你哥活久一点,就老实待着。”
姜思委委屈屈的被人拦下,发现是个活人松了口气。
徐希之将事情大概解释了一下,姜思脑子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傻呵呵的乐了起来。
“你开心什么,傻小子。”
徐希之有些不解问道,心里盘算着这孩子不要太好骗了,路上给两糖估计就拐走了,官鸢和姜愿这两人怎么带出来个傻白甜。
保护的也太好了吧。
“大家都好好的,不是好事吗?”
姜思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他只知道,那场恐怖的祭祀大家都活了下来,哥哥还在,姐姐也还在。
这就够了,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徐希之一愣,眼角不自觉落下俩滴泪,姜思似乎有些不解,上前两步递上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大姐姐,你怎么哭了?”
“哭了?我没有。”徐希之转手一摸,便摸到脸颊的湿润。
“大姐姐不哭。”姜思学着官鸢的模样拍了拍徐希之的背,又点了点徐希之的手心。
“大姐姐,吃糖。”
姜思笑了笑,拍着胸脯说到。
“还是我哥给我买的呢,我都舍不得吃,给你啦,包甜!”
徐希之摊开手,手心是一个小小的糖块。
她突然明白了徐姥姥说的话。
“希之啊,你要…好好活…”
好好活着,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