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舟渡没有亲自下场作为考官,他难得告假求得清闲,在考点侧面酒楼点了一壶茶,坐在窗前看着。
这里视野很好,可以看清楚进出考点的考生,舟渡下意识寻找一道身影,他也说不准,多年不见,他认不出她也是寻常事。
只是这样的事,舟渡不常做。
舟渡一个人坐着,来了帝京他还是没什么朋友,一头白色的长发盘在脑后,不时出神想着什么,连小二前来加茶水,都没多个神色。
考生差不多散尽了,零零散散走出几个人,舟渡看得更加精细了些。
也许她走了,也许还没有。
不过没关系,他总有办法,能找到她。
考点处走出一道黑色的身影,隐隐能看到红色的衣边,头发简单束起,腰侧别着什么银晃晃的东西,看着像是两把弯刀,背上一个简单的行囊,没什么特殊的。
舟渡却忍不住往前倾了一些,没有缘由的,她觉得那就是官鸢。
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往舟渡这边看来,舟渡草草躲在帘后,估摸着那人应当移开了目光,又向窗边探去,没曾想,她的目光仍旧在这个方向探查,舟渡的动作一丝不漏落进了她的眼里。
直至舟渡彻底暴露在她的面前。
官鸢瞧见床边闪过那抹青绿色的身影,心底隐隐不安,她这一路算得上顺利,那道目光让她有些疑惑,官鸢等着那人露面,果不其然,那人又从帘子后探出身影,恰巧对上官鸢的目光。
官鸢瞧见那完全陌生的面孔,皱了皱眉。
她来京城,应当没得罪过这人,眼神向上移瞧见那一头白色的发,心里提防又往上提了两分,这头发让她想起舟行渊。
应当不会这么巧,她没见过舟渡,但是舟家兄弟面目上应当多少有些相像,眼前这人虽然好看,但除了头发,气质身量样貌无一处相似,应当不会这么巧。
也许,是城里流行的什么风尚?
官鸢歪歪脑袋,不好意思的朝那人笑笑,转身去寻自己的马匹。
舟渡只见那姑娘冲自己一笑,便翻身上马,转瞬消失在自己面前。
直到人走远了,连影子也瞧不见,舟渡才回过神来。
当真是她?
她认出我了?
她…还记得我?
舟渡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然如鼓。
不行,不可。
舟渡捂住心口,慢慢平复好心情,瞧着面前已经凉透的茶,低头轻轻抿了一口。
“苦的。”
舟渡在桌上撂下碎银,便回了府上。
*
官鸢还在想着刚才那人,转眼来到了集市上,挑了些姜思喜欢的吃食,又为姜愿买了点他念叨好久的药材。
路过一个饰品铺子,却被一个翠绿的柱子摆件吸住了目光,照往常官鸢对这种小玩意,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瞧见官鸢目光黏在了那摆件上,那铺子老板乐开了花,连忙迎了上来。
“姑娘可是看着这翠竹了?看姑娘装扮应当是刚从那求官试回来吧?”
“老板娘眼睛真尖。”
“姑娘生的好,有气量,我见的人不少,啥人啥模样做啥我一眼就能瞧出来了,这翠竹摆件也是我花大力气淘来的,姑娘要是真心喜欢,我便给个良心价。”
官鸢笑了笑,拿起来翠竹摆件放在掌心上看了看,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晶莹剔透,透过日光还能瞧清楚竹叶,竹身的细节。
日光透过那摆件在官鸢手掌上倒出一片翠色的竹影。
说不上多喜欢,但就是想要。
“多少钱老板娘?”
“十五钱。姑娘喜欢我也不喊价了,读书人桌案前有这么一个翠竹是最好的事,姑娘日后当官,有这么这竹子在眼前,更是好事。”
“若拿来送人,也是极好的。”
“虽然不贵重,但是别致,也是姑娘一片心意。”
官鸢笑了笑,爽快掏钱买下了这摆件。
“老板娘,难怪你生意好,这口才买的卖的都舒舒服服。”
老板娘陪着笑了笑,收了钱将东西包好递给了官鸢。
“是姑娘眼光好,一瞧着就是能成事的模样。”
“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多来光顾光顾。”
官鸢握着摆件,点头应下。
“不会忘的。”
*
舟渡看着送上来的面考笔录,左右翻看了两遍,拿出几张卷子,准备问身旁人。
“舟相这是,看上这位考生了?”
舟渡看了眼手上的卷子,轻轻摇了摇头,开口说到。
“只是好奇,这位考生答卷上佳,为何不录?”
那人瞧了一眼那卷子的答案,一副了然模样,开口说到。
“舟相不知,这位考生,可姓官啊。”
“官?是那位?”
那人点点头,连忙凑近了说。
“就是雁回城的官家,那位的后人,谁敢录了她,不是触了太后的霉头吗?”
那命官又接过那考卷,来回看了看。
“的确答的好,想法又新颖,不少考官都喜欢的不得了,可惜了,那位的后人。”那命官摇摇头将试卷递到舟相的手上。
“单论身家总是不公的。”
“哪有什么不公的,这考试本就是为那些有门路的弟子开了条门道,寻常百姓够都够不到呢,这拿不到啊,是命。”
“舟相可不要再拿小官玩笑了啊。”
舟渡听懂来人暗示点点头,他只是探探消息,这条路不通,他就换一条,只要她人在京城,他就有办法。
舟渡想了想,又将那几张记录的考卷看了几遍,不再多言。
*
“舟相。”
舟渡抬眼瞧着面前一身黑衣的探子,点点头示意听到了。
“探到消息,那人录取了。”
“录到哪了?”
“藏渊阁。”
“严清泉哪儿?”
“正是。”
舟渡挥挥手那人撤出屋内,舟渡放下手中笔,无声研着墨。
藏渊阁答卷从不往外公布,每年录取的考生了了无几,相传因为考题难度较大,考官严清泉又严苛,久而久之干敢报考的学生寥寥无几,心气高的兴许试试,但成功几率太低。
再者一般考生看不出其中关窍,在皇朝藏渊阁可是个好地方,严清泉手下的头几年难过些,后来势头可都是一发不可收拾。
舟渡曾有幸与那人交过两道手,此人,心思诡谲,深不可测。
官鸢在他手下,有利有弊,不过太后的嘱托,他算是完成了。
官鸢拜入藏渊阁与黑鸦来说无关痛痒,一时出手不会那么快,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可真是进了个好地方啊。
*
官鸢站在榜下瞧了瞧,不多时便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原因无他,那一排录取人数最少。
官鸢看着上面三个大字藏渊阁,思量了一会儿不算意外,意料之中的事。
“藏渊阁竟然纳新人了!真稀奇。”
“官鸢,哪家子弟,门路竟然能探到阎王爷那儿,真厉害。”
“别乱说,人家说不定是靠本事上的。”
“我?乱说,谁不知道,藏渊阁前些年可是大热,不过后来…”
“你可别瞎说了,这些年你看还有谁进了他的门,严考官不近人情是出了名的。这考生着实厉害。”
“藏渊阁啊,我早两年也想上,又难名额又少,不敢报,好厉害。”
那些人又开始议论,官鸢瞧清自己的名字就退了出来,准备回家给姜思姜愿报个喜讯,顺便找找离京中央近一些的房子,以后或许方便些。
*
官鸢来回一趟,天色已经半晚,还没靠近,官鸢就觉得隐隐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官鸢悄悄勒住马绳,马儿也听话,官鸢骑在马背上,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忽然,几道飞镖从草丛里窜出。
不远处一批黑马从马厩里窜了出来,官鸢定睛一瞧,是姜愿带着姜思。
“快跑!有人!”
姜愿抓紧马绳朝着与官鸢相反的方向跑去,官鸢哪能看不出这人的意图,反手掏出蝴蝶弯刀,直往草丛一旋,一声惊叫,人头落地。
官鸢朝来的方向跑去,那些人犹豫一二全部朝着官鸢跑来。
哑十七不紧不慢,骑在马上,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不屑的笑了一声,用口型说了声。
“废物。”
哑十七盯着官鸢逃跑的背影,像猎食者看着他板上钉钉的猎物。
“终于,让我干点有意思的了。”
哑十七侧身抽出长剑,追了上去。
*
景向阳刚被押到京城就被丢进了天牢,景向阳瞧了眼那一排的刑具,又抬起头看着那位站在身前的鸦面。
“七小皇子,知道不少啊。”
鸦面瞧着面前“孱弱”的七皇子,转身认真的挑起来那些刑具。
“七皇子,是自己交代?还是…”
鸦面在那些刑具上扫了一遍,似乎任觉得不够,抬起头,眼神黏在景向阳身上,一寸寸往下移动。
“七皇子身娇体弱,怕是做不出这天牢。”
景向阳看着那张乌鸦面具,手习惯性的往腰后摸,那人捕捉到他的动作,嘲笑两声。
“七皇子,你那玩具剑,我早叫人丢了,不如好好说,还能少受些罪。”
景向阳索性站起身,走向那鸦面,眼神落在那黑袍与面具之间。
景向阳乘人不备,抬脚一提,直将人踹飞了出去,那鸦面还没反应过来,景向阳一脚碾在那人颈上。半倾下身子,用随手那的刀尖拍了拍那鸦面露出的皮肉。
“吾乃皇朝七皇子,贱婢见我,为何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