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修行之事，九分努力一分天赋。
天灵根修士在天赋方面得天独厚，闻璟身为其中一员，闭关前期修炼得平顺无比。
“咔——”
一道裂纹从身侧石壁破出，闻璟睁眼，凌乱的灵气在他四周飞腾。
“雪戈？”他有所感地道。闻璟闭目查看自身灵体，一根几近透明的契线不知何时凝结，若隐若现。
原是它促使他灵气暴动。闻璟找到了根源，一股奇异的心情忽然涌动而出。
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根契线了。
雪戈剑陪了闻璟百年，重活一世，他放弃选择它，既是为了变得更强也是与过往作离别。
闻璟不寻雪戈剑，便以为它与自己毫不相干了，而今契线忽然产生，证明雪戈剑与他还有联系，这让他惊悸不已。
修道因果无始便无终，闻璟以为放弃雪戈剑算断了两者缘分，但他们早就从前世开始结缘，再延伸到今世。
灵气暴动还在持续，若由它继续发动，闻璟修炼将功亏一篑。他不该遭此难。
闻璟心一凛，打定主意。
雪戈契线几近透明，细弱无比，根断它轻而易举。
他在体内聚灵，将要抹向契线时，它直接失踪。伴随而至的是他平稳的灵力和一些零散画面。
画面中，一女子握剑而立，风姿灼灼。
“褚姑娘，人可带走，鼎留下。”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这让原本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的闻璟突然清醒。
零散画面让他整理出事情的大概，魔族之人混入宗门，雪戈剑察觉到魔息，灵剑暴'走，秦秀出手制止，她放了那魔族与祁衍舟。
“师尊……”已有一月未曾见，他很是想念。
可她为什么会放祁衍舟离开？她为什么？会拿着雪戈剑？闻璟困惑。
看画面中的样子，雪戈剑明显已认师尊为主。她什么时候留它在身边的，他竟然全然不知。
就在闻璟想出神时，原本消失的契线再次出现，这次它不再牵动闻璟，安分地待在角落。雪戈剑现已安稳，它亦安稳。
样子依旧细弱无比，掐指可断。
闻璟凝视它片刻，没再动手。
雪戈剑在秦秀身边，认她为主后必定与她有契约，而他灵体内的这根契线与雪戈剑有关，这不正代表他与师尊的关系通过这跟契线更紧密相连了。
“师尊，我想再贪心一点。”他喃喃道。他想跟师尊的羁绊更深。
闻璟轻笑，笑自己的痴念。
时隔一月，再看到那抹身影，他直感觉思念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想抓紧有关秦秀的一切，所以才会不想放弃这影响过自己的契线。
闻璟突然很想见到秦秀，不是仅通过片刻的画面见到，而是实在的能看到她。
念头一起，难以收复。这让他加紧修炼的进度。
修炼本就进行到了后期，厚积薄发，水到渠成。
一个时辰过去，闻璟周身金光一闪，冲天的威光昭示着他进阶已成。
筑基中期修为，稳稳当当的装载在闻璟之身。
少年起身，往洞府外走去。脚步殷切，带些急色，带动着衣角不住翻动。
闻璟走近自己居所时，看见了秦秀在垂青阁外带着两灵器玩耍。
她浅色的眸子带着浅浅笑意，站在那，真真切切。
秦秀这会儿刚回不朽峰，本想在闻璟院子里等人，赤琉羽绫却不安分，咋咋呼呼地推雪戈剑出来，盘着它在空中飞来飞去。
两灵器彼此接触，像是在交流。
秦秀抬头看它们俩好一会儿，当绯色灵气与白色剑气交汇那刻，她才瞧明白赤琉羽绫在教雪戈剑消减因魔息而生的排斥感方法。
对魔息感知灵敏是个不错的优点，但牵连自身失控，只会弊大于利。
小说中雪戈剑是在和闻璟陪伴中不断改进，变得控制自如。雪戈剑现刚出邕刃山不久，经验不足，这个缺点秦秀本想随缘处理。
现在看来，赤琉羽绫比她更适合帮雪戈剑。
赤色绫尾拍击剑身，直将霜叶剑锋打落在地，力度严苛，那模样像是在训斥。偏偏灵剑还受用无比，一遍又一遍尝试。
五遍之后终有一次成功，看得赤琉羽绫在雪戈剑边绕上一圈，轻拍它剑身表达认可。
它之前有多觉得雪戈剑不争气，现就有多欣慰，身为灵器，失控到不能为主人所用，是职责所失。它不喜跟无能的灵器共奉一主，那样会显它同样无用。
随着它们在秦秀身边呆的时日久了，相处都有种诡异的和谐，不再是初见时的鸡飞狗跳。
“师尊。”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两柄灵器有所感知，回到秦秀身边，消散不见。
秦秀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闻璟。
“好徒弟，”她勾唇，“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我等候你多时了。”
“师尊特意等我？”身穿灰白袍子的少年一问，倏忽笑了。
“凑巧知道你出关，刚从得意峰那回来。”秦秀如实讲。
她打量着闻璟，“筑基中期修为，表现不错。”
秦秀知道闻璟天赋异禀，他如今修为进阶众望所归，她亦为他高兴。
得她一句肯定足矣，他所有努力就不算白费。
“师尊去得意峰是去找松萝炼化灵犀花？”听她提及得意峰，闻璟不由问，“方才出关，松萝传了一张灵函于徒儿，想让徒儿帮忙试药。”
“你收到了？”秦秀听他询问，便解释，“我与松萝想试验灵犀花的药性，你心性平和秉直，不会作假，是适合的人选。”
灵犀花是闻璟帮她获取的，他已知根知底，就算瞒着他丹药的由来他也能猜出一二，没什么意义。
秦秀坦白跟他说，更能让闻璟接受，也是对他的信任。
“既然是师尊的要求，徒儿愿意帮这个忙。”闻璟应了下来。
秦秀见他拿出了灵函中的药瓶，眨了下眼。
“若是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便告诉我。”木念溪心思火爆，秦秀倒不担心闻璟心性会被她影响。只是感觉她可能会说些不该说的。
“徒儿明白。”闻璟应道。
心灵相通也仅是心灵相通而已，再怎么知道他人所想也不能感同身受。
丹药入口即化，即刻生效。
【姓褚的那贱人我迟早给她剥皮拆骨】
【秦姝这死人给我喂的药到底作什么用的？半天没点反应】
心声纷至沓来，闻璟一脸平静。
“她说了什么？”秦秀好奇。
“木师伯貌似想找一个人的麻烦，她很烦躁。”闻璟一下便猜到了对方身份，他避轻就重地道明情况。
秦秀扶额。这是什么都直接说了。
罢了，是闻璟就没关系。
“除了心中所想，情绪也能感知。”秦秀开始分析灵犀花的药性，“跟松萝描述得差不多。”
秦秀得了结果，拿出灵册记录。
等一切都摆弄好后，见闻璟还杵在这，她心中动了动：“闻璟，等会儿换件衣裳，随我去一趟纯熙峰。”
闻璟修为长进飞快，秦秀想去纯熙峰给他讨些奖励，司空鹫一向不吝啬这些。
“你成功出关，我们去找你司空师伯庆祝庆祝。”秦秀眯眼笑笑。徒弟这么争气，她当然要带出去转一圈。
＊
纯熙峰坐落东边，乃夷合宗主峰。
宗主司空鹫与其弟子就居住在这峰内，宗门之事繁多，诸多程序都需宗主亲自过目，所以纯熙峰也留有议事长老的居所还有一座专门处理各项卷宗的易和殿。
秦秀就这纯熙峰的格局评价：这不就是她认知里的办公写字楼？打工人的噩梦。
还好，她不住这。
司空鹫得知秦秀前来，派了弟子承旭迎接。
秦秀见了人，让他免了虚礼，让其带自己和闻璟去后殿。
“师兄还有多久才会忙完？”
“师尊说只稍片刻。”
日落西山，天光已暗。
秦秀走在去往后殿的路上，见前殿灯火通明，发问，“最近宗门可要组织什么事宜？师兄近日都瞧不见身影。”
追捕祁衍舟之事毕竟是灵界十一洲共同分担，这事早在一月前就布置得差不多，司空鹫现在处理的事应与凤洲无关。
“日栖村一事引起各长老的注意，他们与师尊提议，让离家已久的弟子回归家乡历练一段时间，以此安抚宗门弟子心绪。”承旭将事情说明，让秦秀知道了缘由。
日栖村之事发生在夷合宗管辖的苍洲之地，百名村民死去，凶手尚未落网，夷合宗内弟子大都是落叶有根的人，自然不免担忧起自己尚在人世的亲人。
“承旭，你离家有多久了？”
“二十余年。”
秦秀听了回答，不由算起闻璟来夷合宗的日子。五年。
秦秀思绪活络起来。五年对于修士来说这不算多久，但依司空鹫的行事风格，如果是放弟子归乡历练，大概是统一安排，闻璟也有归家历练的可能。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闻璟的家乡是什么地方，动漫没提小说中也没出现过。
她很好奇，她想去看看那个生养过闻璟的地方。
“闻璟，你想回家乡吗？”秦秀偏头问向闻璟。
提起家乡，闻璟印象模糊，毕竟已有百年未见。
若要认真回忆，缓慢的河水，淡绿的草木，老旧的泥屋，朴实平淡，并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地方。
“弟子不知。”闻璟想了想道。
“那就回罢，”秦秀笑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