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回家
在旁人面前做如此亲密的举动，沈澜轻有些难为情，脸颊因害羞微微发烫，却还是任由叶修握着。
环顾四周，沈澜轻这才发现这里是B市机场停车场。“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她问。
叶修往后一靠，有些累的模样：“上次回家床还没铺呢，老头就把我赶走了。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逢年过节自然还是要回来看看。”
“本来订的是明天的票，这不是听说你不想参加聚会吗，我就临时改成今晚的票了。”
“那你跟我说一声呀，我可以直接推掉来机场接你呀。”沈澜轻抬眼偷瞄叶秋，“不用麻烦叶秋来接我的。”
叶修一脸坦荡：“没事，我是他哥，接我和接你都是应该的。”
叶秋听不下去了，回过头来咬牙切齿道：“叶修，你别逼我把你扔半道。”
叶修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好歹也是叶家大少爷，你看司机师傅敢不敢停车。”
司机直视前方，启动车后稳当驾驶，装作没听见两人的斗嘴争吵。
“你！”叶秋气得够呛。
“好了好了。”沈澜轻哭笑不得，连忙劝止。叶修那嘴千锤百炼的，叶秋可不是他对手。
“其实，我让叶秋来接你还有另一层原因的。”叶修又回到上个话题。
沈澜轻不解，歪头看他。
“临时改签的航班只有这一趟了，赶不上亲自去接你。”叶修说的很认真，“只能勉为其难的让叶秋去你同事面前刷个脸，宣誓下主权了。”
“毕竟我俩都长得一样，帅气逼人嘛。”
沈澜轻：“……”
叶秋：“……”
合着他是工具人，是替身呗。叶秋气得不想和叶修这个不要脸的哥哥说一句话了。
这确实是叶修会干的事，她觉得好笑，觉得叶修使坏使得稚气，但内心却涌上一股暖流。
从小到大，一路走来，能把她每一句话放在心上，能在她为难之际无条件护着她、爱着她的、帮她排忧解难的，唯有叶修。
窗外景色流逝，沈澜轻察觉到不对，问：“我们这是去哪？”这并不是回她家的路。
叶修看了一眼车内的时间：“现在九点了。你应该没吃饭吧？”
之前沈澜轻确实挺饿，但睡了一觉过了点，身体反而习惯了，就没那么饿了。在医院偶尔忙的时候也这样，因此她整个人一向都清瘦苍白。
沈澜轻摇摇头：“没吃，但还好，不饿。”
“我饿了。”叶修顿了下，“所以一起去我家吃点。”
像一道闪电劈下正中眉心，沈澜轻被叶修的话吓得不轻，她直接僵住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去你家？”
叶修捏捏她的手，宽慰她让她放松些，语气很肯定：“嗯，去我家。”
沈澜轻还是慌得不行，她焦虑地皱起了眉：“这……这有些突然，我，我也没给伯父伯母准备礼物……”
“澜轻。”叶修伸出手揽过沈澜轻的脖颈，让她看向自己。
叶修的睫毛很长，又根根分明，低垂的时候，会在眼睑下方落下淡淡弧形扇影。这样近的距离，沈澜轻能从叶修清澈的眼中看见自己的身影，惶恐、不安、焦虑、不自信，与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也许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
哪怕她越过黑暗和痛苦，穿上最坚硬的盔甲，从小糟糕的人际关系、冷漠的家庭亲缘，全都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无法磨灭。她故作淡漠清冷的模样，一向不与别人交往过密，说是一个人自由自在、无牵无绊，但其实，是她太过自卑，害怕再次被伤害。
当初叶修告白的时候，除了不懂，更多的还有迷茫。从未与人建立过亲密关系的她，更是不知道如何去维持一段健康的亲密关系。
可叶修这样对她讲了。
“澜轻，相信我，你很好。”
“不要怕，还有我。”
叶修的额头轻轻挨了一下她的。温柔的温度传来，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瞬间席卷全身，让沈澜轻一下子感到坚定和安心，她逐渐冷静下来。
是啊，好在还有叶修——她的安全栓。
叶秋适时开口：“沈医生，你放心。我老妈很亲切和善的，老头子呢，确实是严厉了点，但混账哥哥说的对，有他呢。”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挨骂的只会是他。”
“喂。”叶修嚷嚷。
心里那唯一一点阴霾也被两兄弟的逗乐给驱散了，沈澜轻抿了下唇，眉眼舒展开来，笑了。
“好。”
*
路上没有来时堵，开回叶家只花了半小时。叶家家境殷实，财力雄厚，住的自然是B市有名的富人小区，这里单户单栋，每栋四层楼高，自带电梯和地下室，还附赠一大块花园和泳池空地，环境优美安静，安保守卫森严。
叶父和叶母就站在家门口迎着。在长辈面前，沈澜轻有些不自在，下车时就想挣脱叶修的手。但叶修抓得很牢，还是十指紧扣，大大咧咧牵着她走到了叶父叶母面前。
“爸，妈。”叶修随意地打了声招呼。
“叶伯父，叶伯母好。”沈澜轻紧张地跟随其后。
就像叶秋说的，叶母大方得体，看起来好相与，叶父板着脸，不苟言笑，一副冷毅做派。
“哎呀，小姑娘你好。”叶母过来亲昵地挽住沈澜轻的臂弯，“怎么称呼啊？”
沈澜轻赶忙道：“伯母我叫沈澜轻，波澜不惊，云淡风轻。”
“挺好听的诶。”叶母温柔地笑，“去接我们家阿修肯定饿坏了吧？我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快进屋，来。”
叶修这才放开沈澜轻的手，任由叶母带着沈澜轻进去。沈澜轻回头看了一眼叶修，叶修微微点点头，示意她安心。
“哼，你两个臭小子杵在那干嘛，还不快滚进来。”叶父对叶秋和叶修都没什么耐心，“等我喂你们吃啊？”
叶秋无奈，叶修苦笑，两人耷拉着脑袋也跟在叶父身后进门了。
这顿饭吃的并没有沈澜轻想象中的那般风起云涌，反倒是跟普通人家一样，叶母热情给沈澜轻夹菜，叶父严厉提点叶修和叶秋，谈谈家常，聊聊八卦，就这么过了。
吃完饭后，叶父让叶修把行李提上楼，回房间把自己的床铺好。叶母看出沈澜轻的好奇，也让沈澜轻同叶修一起去。
等到两人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叶秋才悄声问叶母：“妈，今天爸怎么这么能忍？”
叶父早年当过兵，级别还不低的那种，所以有个习惯就是爱刨根问底、调查人身世背景，尤其退役后接管叶氏大家族企业后，识人这方面更为严格。
而今日他对沈澜轻只随意问了两句，十足的手下留情。
叶父耳尖，听到叶秋跟叶母编排自己，冷哼一声。叶母笑着拍打了两下叶秋，回答道：“阿修之前打电话说有女朋友了，中秋就要带回来，给你爸激动的，当场就派人去查了。”
“哦。”果然是叶父一如既往、雷厉风行的作风，叶秋这下明了，随即又开始疑惑另一个问题，“我记得沈医生的父母都是某个大学的老师是吧？做地理研究的？和我们家会不会……”
他记得之前和母亲打牌的、李氏集团的太太想把自己千金介绍给他认识，结果向来温柔的叶母当场大发雷霆，将李氏集团的太太数落得下不来台面，说凭他们家还不配跟叶家攀亲缘。
要知道李氏集团涉足行业不少，他妈都看不上，那沈医生家岂不是……
岂料叶母翻他个白眼：“你是哪里来的清朝人，还讲究门当户对？再说真要讲究门当户对，有几个能配上我们叶家的？而且能配得上的……我记得人家生的都是儿子，要不派你去当gay？”
叶秋：“……”
叶母又继续说：“沈医生家世清白，简简单单的，人自己又聪明努力，当年高考还是B市第五名呢！用五年时间读完了医学本科和研究生，进入B市有名的医院工作，配你那个只会打游戏、初中文凭的文盲哥哥绰绰有余了好吗？”
叶秋：“……”
“那上次李家那个……”叶秋还试图挣扎一下。
叶母想起这件事有些来气：“你说那个？别提了，李家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啊？平时打打牌做做样子就算了，居然还想把主意打到我们叶家头上，我当然把她骂得狗血淋头了！”
“啊？什么事？”叶秋迷茫。
“跟我们打牌的那个李总老婆，是小三上位，这种腌臜事豪门多少有点不足为奇，但是你知道李总的前妻是谁吗？就是这个小三的亲姐姐！”
“十几年前这个李总还是个穷小子，他前妻跟他结婚，一路扶持他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原以为能过几天幸福日子了，谁料她亲妹突然查出怀孕，她又急又气，问孩子父亲是谁，她妹妹也不说，直到她没办法快要动手打人了，李总这才冲出来护着她妹，说是他的孩子。”
“她亲妹跪在地上哭着求她成全，最后她心灰意冷，才跟李总离了婚，带着孩子出了国。”
“然后现在这个李夫人诞下了千金，我见过几次，被宠的是无法无天、骄横跋扈。也许是报应，后面她再也没怀上孩子，李总这才又动了歪脑筋，想把前妻的儿子抢回来，于是打上官司了。”
“她怕这孩子回来威胁到她的地位，才急匆匆地想要物色个好女婿。你说，这种心术不正、品行不端的人，要是进了我们叶家，我们叶家还有安宁之日吗？”
叶秋听了个大瓜，惊讶得合不拢嘴。
叶母摇了摇头：“你呀，看人的眼光跟你哥比还差了些，多学着点吧。”
叶修的房间很简洁，一书桌，一床铺，一书柜，黑白色调，没有多余的装饰。
叶修在一旁整理行李和床铺，沈澜轻就从书柜里抽出相册，翻看叶修小时候的照片。
大多都是和叶秋一起拍摄的。呱呱坠地的婴儿照，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幼儿照，还有稚气未脱的少年照，照片不多，最终在叶修初中毕业大合照时结束。
“这里怎么缺了一两张？”
相册中有一页照片少了，叶修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哦，可能我妈或者叶秋拿走了吧。”
这么多照片，为何单单取了这一两张？而且看前后时期，估计还是四、五岁的时候。
叶修铺完床铺，走过来把沈澜轻手中的相册归于原位，又牵着她坐在了刚铺好的床上。
“没记错的话，应该时叶秋穿女装的照片。”
“啊？”
“我妈怀孕的时候就一直想要女儿，结果生下我俩，皮得跟猴子一样，她气得要死。本来后面想再要一个的，但我妈当时怀双胞胎太过辛苦，身体又不好，老头子死活不让，这就成了我妈一个遗憾。”
“五岁的时候，我妈突发奇想，要我和叶秋穿女装拍照留恋，还用冰激凌做诱饵。”
“叶秋当然中招啦，乖乖地去穿了条复杂的粉色公主裙，我妈就拍了。”
沈澜轻好奇：“那你呢？没上当？”
叶修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没有了，我多精啊？我没见到冰激凌死活不穿，我妈没办法，等叶秋换衣服的时候给了我一支，我那时候小，吃得慢，我妈见叶秋去换了也懒得管我了。”
“然后呢？”
“然后叶秋穿得太慢了，我吃完了一支等得无聊，就跑去之前看到我妈藏冰激凌的位置把另一支也偷吃了，等到叶秋拍完，差点没哭晕过去。”
沈澜轻笑起来：“你打小心眼就多啊。”
叶修直直地看着沈澜轻：“所以你看，我妈刚刚对你那么好，一定很喜欢你。”
沈澜轻这才察觉叶修讲这件事，更深层次地是在宽慰她。她低下头，看着放在叶修掌心里的手，伤痕累累，纵横交错，她当这是她的勋章，但她没法左右旁人的想法，尤其是像叶修家里这种和她明显不是一个阶级的人。
她还因为叶修的话低头沉思，叶修这厢却抽出手来，不多时复又靠近她，转瞬脖子微凉，有东西挂在了她的脖颈上。
那是一条铂金的项链，朴素简单，没什么设计，只有一把小巧精致的钥匙型吊坠挂在链子上，正好缀于她的锁骨中间。
“嗯，合适，好看。”叶修很满意挂上后的效果。
虽然很简单，但恰巧沈澜轻就很喜欢这般简单的首饰，。她食指和拇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那把钥匙吊坠，她抬起头看向叶修：“你……你怎么突然送我项链？”
“追女生送东西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叶修笑。他才不说在兴欣被老板娘逼迫坦白恋爱详细事迹时，说到自己给了沈澜轻一个打火机，被陈果唐柔苏沐橙联合追着敲脑袋的事。
“你怎么送女孩子打火机啊？你脑子里除了荣耀全是稻草吗？”陈果叉腰大骂他，“活该你没追上！”
之后他便在苏沐橙的建议下，挑了条项链。
沈澜轻很高兴，脸又变得红红的：“那为什么是钥匙啊？”
苏沐橙那时候也问过他，为什么是钥匙，叶修没有回答。
现在当着本人，叶修才道：“钥匙开锁，意思是希望今后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还有，随时欢迎你。”叶修指了指自己，“我在的地方，永远都是你的家。”
叶修平淡的语气，却说着不得了的话。沈澜轻的心海因此掀起滔天巨浪，狠狠地击碎了伫立岸边的礁石，激荡开来，因而浑身战栗。
无数感情挣扎着想要倾泻而出，却找不到出口。沈澜轻纾解无法，于是只能欺身而上，在叶修唇上落下一吻，看似冲动实则最为合理。
“谢谢。”
感动的泪水浸湿了睫毛，因此沈澜轻没看见叶修暗下的眼神。
叶修一把扯过沈澜轻的小臂，在她被迫站起时又稳当地揽住她的腰，令她不得不横坐在叶修的大腿上，圈在叶修的怀里。
“唉，又把小姑娘惹哭了，该罚。”
嘴上说着惩罚，实际上却是靠近沈澜轻，温柔地吻了下去。
和刚刚她蜻蜓点水般不同，叶修吻得很深。唇峰蹂碾，逼得沈澜轻微张贝齿借此喘息，而叶修却不肯放过她，舌尖微探，沈澜轻来不及反抗，就被攻略了城池。
唇舌相交，沈澜轻紧闭双眼，僵硬地挺直腰背，握紧拳头。叶修见她这样还有空发笑，沈澜轻微睁一只眼，恼羞成怒地瞪他，于是叶修放在沈澜轻腰上的手改为抚背，本意是让她放松下来，但不料沈澜轻的脸更加紧张了。
这实在是太犯规了！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久到沈澜轻感觉要缺氧了，叶修才放开她。
叶修轻柔地把沈澜轻从腿上放下，让她坐回自己的身边。沈澜轻脑子空了几分钟，才缓缓问道：“……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闻言，叶修与沈澜轻目光相对。
沈澜轻向来苍白的脸此时红透了，然而更红的是她的唇，小巧如菱花般的唇微微肿高，唇珠上还有不规则的齿痕。
看来她皮肤小气敏感，连这里都容易留下痕迹，那……
叶修喉结上下动了动。
末了，他伸出五指把沈澜轻的头往旁边一偏，让她不要再与自己对视。
“别看了。”
这件事上，他可没有沈澜轻想象中那般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