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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鸟偏从末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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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凤姐的院子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二奶奶要和琏二爷和离的事情在有心人的刻意散播下很快在宁荣二府传开。

除了几位早已与王家暗中商定好细节的几位长辈,比如老祖宗、大老爷夫妇、二老爷夫妇,其他主子和各处略有些体面的管事纷纷亲自或是派了人来探听口风。

凤姐却无心应酬,一律都请贾琏的乳母赵嬷嬷客客气气地挡回去了,打定主意跟紧凤姐一同离开贾家的小红服侍在老嬷嬷的左右,用心体会着老人家的智慧和人情世故。

心绪不宁的平儿在凤姐屋里做着针线,好几次被针扎了手指头,凤姐冷眼看着,对于平儿的心事和打算已经了然于胸。

不知愁的大姐儿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同母亲一起离开贾家,步向未知的将来,坐在炕上抱着甜软的杏子啃得香甜。

王熙凤一手拿着本话本子,一手拿着厨房周婆子刚做好的虎皮凤爪,吃一口看几行字,时不时还笑几声。

平儿的心越发乱了,隔着窗户,远远好似听见老太太的陪房赖嬷嬷的声音。

别人尚可拦得,这一位资历可比赵嬷嬷深得多,赵嬷嬷也不多话,赶紧亲自送她往凤姐卧房而来。

王熙凤放下看了个开头已经可以猜到结尾的话本子,拿帕子擦了手笑道,“等了这老半天,可算是等来个谈正经事的了。”

平儿皱着细细的眉毛,她如今可是半点也看不明白这位曾经的主子奶奶了。

出于对赖嬷嬷背后的贾母的尊敬,王熙凤起身下炕,吩咐平儿照看好大姐儿,自己掀了帘子出去外间见客。

赖嬷嬷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边除了二太太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还有她自己家里的两个小丫鬟。

“可有些日子没见了,奶奶怎么清减了许多?”

赖嬷嬷将小丫鬟留在院子里,周瑞家的掀了帘子,两人上前向坐在主位上的凤姐行了礼。

凤姐亲自起身搀起赖嬷嬷,“什么事,怎么敢劳动了您老过来?丰儿,快给赖嬷嬷上咱们的好茶!”

赖嬷嬷仔细打量凤姐面色,却见这位自请下堂的二奶奶非但没有一丝伤心失落的情态,反而面色红润,眼神平和,心里不免对她高看了一分。

不愧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千金大小姐,哪怕外人眼里看她千般落魄,她自身的风骨和气势却还是支愣的起来的。

赖嬷嬷轻轻拍了拍凤姐手臂,“往日就知道奶奶是个看事明白,极拿得起放得下的,格局心胸非一般人可比。知道您不是那拧巴人,如今,老太太这里正有一件要紧事要借助您的眼光……”

周瑞家的站在赖嬷嬷身后又是摇头,又是使眼色,凤姐便知道她是带着王夫人的吩咐来的,说不定就是又要借自己的手隔空和贾母打擂台。

心里忍不住发笑,这位名义上的姑妈想来是装憨憨笨笨的老实人装得久了,便以为别人也都是傻子,任由她摆弄?

“周姐姐,你也坐吧,太太知道心疼金玔玉玔几个小丫头,倒舍得让你这个老人做这些跑腿传话的小事!”

周瑞家的脸上笑容一僵,虽然怀疑凤姐有心挑拨,到底是有几分不自在起来,告罪挨着椅子边坐了半个身子,辩解道,“金玔玉玔几个虽得用,到底都是未曾许人的大姑娘,有些事却不好让她们经手……”说着便住了嘴,只等赖嬷嬷开口。

赖嬷嬷笑眯眯呷了口茶,只当没听见二人方才的口头交锋,“怪道人说金陵王家底蕴深厚,奶奶这里总有些外面见不到的好东西,这是什么茶?这股子清香格外的不同。”

凤姐笑着回应,“老祖宗屋里好东西才多呢,我们王家不过占着当年海运的便利,多见识了些外邦舶来品罢了,若论底蕴,哪里比得上一门双候的史家?若不是老祖宗肯提携,我们哪里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东西!”

转头吩咐丰儿,“去把南边铺子里才送来的天竺大吉岭红茶包上二两让赖嬷嬷带回去,再包半斤连同厨房做好的奶糕一并遣人送给老祖宗尝尝”。

满府里要说最了解贾母心思口味的,莫过于陪她一路从侯门千金走到超一品国公夫人的陪嫁赖嬷嬷了。

不然,经她之手送去贾府的晴雯也不能越过其他人,被贾母看中送去服侍她最疼爱的孙子宝玉。

赖嬷嬷既然说茶不错,想必贾母也同样会喜欢。

抛开利益上的算计,贾母对凤姐这个孙媳妇还是存着几分真心疼爱的,有什么好东西也不忘分一点过来,因此,即便已经做不成亲戚,只当她是个长者孝敬一二也是应分的。

丰儿笑着应了,立马打发了周婆子的干孙女青羽去跑腿。

赖嬷嬷暗自点头,“又偏了奶奶的好东西了,我们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几个孙女亲手做的果脯和花露还算洁净爽口,奶奶若是不嫌弃,我送些来给咱家大姐儿甜甜嘴。”

周瑞家的眼巴巴看着,见没有自己和太太的份不免心中不悦,不是她眼皮子浅见不得好东西落别人口袋,而是抱怨凤姐当着外人不肯给自己体面。

凤姐难道没想到这一点吗?当然不是,她这个人恩怨分明得很,别人给脸她接着,对于那些时不时仗着身份和辈分,明里暗里当众下她面子的人,犯的着上赶着去当舔狗么!

原身不知道,从地府越狱而来的自己可是很清楚,王夫人是如何从王熙凤幼年开始一步一步算计这个嫡亲大侄女的。

喝过一轮茶,说了几句闲话,赖嬷嬷步入正题,讲明自己自己来意,说是二老爷的门生傅通判打发了家里婆子来请安,她家有位小姐正当桃李之年,不仅知书达礼而且生得琼姿花貌,兄嫂怜爱不忍使其早嫁,因此至今待字闺中。

贾母的意思,很想成全傅小姐一门好亲事,有意观察族中子侄有无与之年貌相当之人,只是她老人家年高不记事,所以想请凤姐帮她参详参详。

凤姐一听便明白了,老太太哪里是要为族中子侄做媒,分明就是把这位傅小姐列入贾琏继室人选,特意来问自己意见的。

本来这事并不与自己相干,可不知道张老道到底搭错了哪根弦,偏在贾琏和贾家长辈们跟前进了谗言,非说自己是贾琏命中贵人,必得得了旧二奶奶的指点,贾琏此后方能夫妻和睦、子孙兴旺。

最初听到这话时,凤姐只想笑他们荒谬,若是原身还在,不拿小人扎死这些胆敢肖想贾琏的女人们才怪,还指点,指点他们花样作死么?

不过,当她知道那位玉京子道长也是一样说法时,她便不得不深想了几分。

那位是连她也看不出深浅的存在,满身的紫气与道德金光几乎亮瞎了她双眼,不信对方没看透自己真身,既然不肯说破,未必不是存着指点自己的心思。

好吧,诚如张老道所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凤姐想到这里,抬眼望着赖嬷嬷会心一笑,“要我说,老祖宗竟不必往族中去寻,眼下不正有个顶顶合适的人选?”

赖嬷嬷试探地问道,“奶奶的意思是?”

周瑞家的身体微微前倾,神色紧张了几分,自以为隐秘地打量了凤姐好几眼。

凤姐只装做没发现,直接表明自己意见,“官宦出身,见识想必不差;兄嫂怜爱,估计也是因为她性情和顺宽厚;兄长又是二老爷的门生,天然便与咱们贾家更亲厚;如此家世门第,堪为琏二爷的良配。”

赖嬷嬷抚掌而笑,“难为奶奶看得明白,可不正是门好亲事,等我回去把这话告诉老太太知道,她老人家竟险些看漏了眼,亏得奶奶提醒。”

说着起身就要告辞,凤姐扫一眼满脸都是“我有话要说”的周瑞家的,心念一转,“赖嬷嬷稍坐,等我换件衣裳与你一同过去,也讨老祖宗一杯好茶吃。”

眼见凤姐转身,周瑞家的再坐不住了,站起身赔笑道,“太太说账上有几项银子对不上,让我请奶奶过去瞧瞧,是不是哪里记错了?”

凤姐冷笑道,“太太陪房里不是没有会看账算数的,再不济,外院也有专门的账房,请他们是一样的,我如今却是不好再插手的,先前垫补进去的几千两还没处着落呢,如今又说银子对不上,难道还要我填坑不成?”

都是王家的女儿,凤姐也不欠王夫人母女的,凭什么每次宫里太监来要钱,二房自己不掏钱,非得逼自己从公账上扣抠钱,抠不出来还得从贾琏夫妻私人口袋里往外掏?

也没见宫里娘娘往外赏赐东西的时候,给凤姐两口子加厚一二分啊?

就真当大房上下都是傻子呗!

看着与往日态度截然不同的凤姐,周瑞家的愕然之后不由羞得脸面通红,“太太不是这个意思,想必是哪个眼皮子浅的在中间动了手脚也未必可知……”

凤姐却不耐烦同她啰嗦,直接挑明了说,“谁管家谁操心事,与我什么相干,但凡二太太把那体桖下人的慈悲心往回收着一些,拿出当年在王家当姑奶奶时候的霹雳手段,不信有人敢作妖!”

周瑞家的拿手帕子擦汗,手腕上几根金镯子撞得叮当作响,心里恨凤姐不留情面,脸上却一点多余神色都不敢露出来,自家太太要脸,眼前这个泼皮破落户可不要脸,真惹急了,让她说出更不好听的出来,太太的脸面可就真的掉地上捡不起来了。

好在凤姐见好就收,自己进房换了外衣很快就出来了,和赖嬷嬷说说笑笑地往贾母处去了。

瞅着两人走远,周瑞家的这才放下手帕,对着丰儿苦笑道,“你们奶奶的脾气如今越发大了,这亏得是嫡亲的姑姑,不然换了大太太,还不定得把长辈气成什么样儿来?”

丰儿收拾着桌上的茶水,慢悠悠道“正是因为亲近,所以才说真话。不然,嫡亲的骨肉,你骗我我骗你、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有什么意思!”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周瑞家的气恼地用手指点了点丰儿额头,“这可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使什么样的奴才,跟着二奶奶,你也学得这样牙尖嘴利起来!”

丰儿一笑,意味深长地看周瑞家的一眼,“周大娘,可不正是你这话!”

周瑞家的迟钝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丫头是在揶揄自己奴似主人形,气得笑了,“你倒是忠心,跟主子这样贴心贴肉的,也不知将来能许你个什么样的好前程!”

丰儿也不生气,笑眯眯回应道,“我不贪心,像周大娘这样就很好。”

周瑞家的被噎得说不出话,里屋的平儿本想出来调停两句,却听见周瑞家的冷笑着说出了自己名字。

“傻丫头,你平儿姐姐现成的好榜样在前头,你何必学我这个没出息的,别等到时候竹篮打水两头空,后悔可就迟了!”

平儿听出话里不怀好意,暗指自己妾身未明、一心挂两头里外不是人,一时又气又臊,满腹委屈和彷徨不知和谁说,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滑落脸颊。

丰儿停下手里的动作,下意识看了眼里屋,脸上笑容不变,“我们姑奶奶素来是个最爱成人之美的,不然也不会放着好端端的国公府当家少奶奶不做,反而同琏二爷和离,成全他左拥右抱绵延子嗣的念想。我觉得周大娘如今的生活就挺好:身上有差事衣食无忧,周大叔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跟您说,女婿比别人家亲儿子还孝顺体贴,做女人做到这份上还求什么?”

周瑞家的本已做好了被继续嘲讽的准备,不意竟听到这样一番话,愣怔过后不由自己也得意起来,放缓了语气,和颜悦色道,“是这个理儿,可惜二奶奶却不知道惜福,放着现成的好日子不过偏要和离,便是再嫁,难道就能找个比贾家更好的去处不成?就算是有吧,难道就不需要娘家的助力了,如果能求得当今圣上亲口赐婚,不比什么嫁妆都荣耀体面?”

喝几口天竺来的红茶润嗓,周瑞家的没觉得就比自己家常喝的好到哪里去,继续苦口婆心道,“我们太太一心只为了奶奶好,奶奶年轻不知事,不知道外面风多狂雨多大,人心有多恶,有些人的嘴比刀子还厉害,他们可不管你是和离还是被休,什么污糟话编排不出来,什么恶毒事做不出来,若没有个得力的娘家护着,一个单身带孩子的年轻女人能被活活欺负死!奶奶不肯跟着舅爷去任上,仁大爷又远在金陵,满京城除了太太,谁能贴心贴肺地照应奶奶和大姐儿这一大一小?”

凤姐摆明了是不怕得罪王夫人的,作为她的贴身小奴才,丰儿自然不会和主子唱反调,何况,日久见人心,只要不是个真傻的,谁还看不出二太太菩萨皮下的真实心肠?

周瑞家的说的再好听也就当听个响声得了,有些事真经不起细推敲,用奶奶的话说就是认真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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