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卷有余情（20）
唐城
淑芬穿了一条酒红色的毛衣裙，前面挂着一条珍珠项链。手里拿着刚从几条围巾中挑选出的一条走到客厅，看了下客厅的时钟，时间差不多刚准备喊江大海提上拜年礼品出发，转头就看见江豫坐在电视前那副定定的样子，神情恍惚，失魂落魄！
淑芬心下一沉，缓缓地将围巾放在了一边，走过去坐在了江豫的旁边。感觉到旁边的沙发凹陷下去，江豫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淑芬，一瞬间他下定决心：“妈，你和爸爸去趟美国行吗？”
淑芬知道陆栖迟现在在美国一直没回来，江豫当时回来的时候也简单跟他们说了周清荣的事。她知道周清荣对于他们在一起所持的态度是反对的。她和江大海去一趟劝和劝和也是应当应分的。淑芬刚想答应，却没想到江豫突然说了下一句。
“妈，我想和她结婚。”江豫认真的看着淑芬，那双眼睛一贯的深邃，此时却坚定无比，是坚信平生不放手的肯定。
他从小要强，很早独立。在外面上学打球这么多年，从没让家里操过心，从来没有央求过淑芬江大海什么事。他深以为自己是家中独子，父母都已退休，万事都是他为家里打点，往家里打钱、给他们每年安排体检、想去哪里安排他们去旅游。在外遇到的一切难事都是自己一面独挡，不曾跟淑芬说过一个字。
就连跟陆栖迟在一起，他也只是自己做好打算，把所有的资产拿到周清荣面前，开心见诚的跟周清荣说明，征求她的同意。没到他束手无策万不得已的地步，万不会开口央求他们两个。
淑芬晃了晃神，声音都有些微微哽咽：“好，好啊。该是男方父母先上门的，见见小陆母亲，大家坐下来吃个饭说说你们的事。”
江豫看着一口应承下来的母亲，眼眶几乎一下子就红了，瞬间蓄满了眼泪。淑芬一错不错的看着，将江豫的那双眼尽收眼底。她强压住喉头的酸涩，几乎也是一瞬间就起身，把头转过去，朝着里屋喊道：“大海！大海”江大海一边穿戴一边走出来应道：“收拾好了？走啊。”
淑芬快步走到他跟前，道：“订机票，现在订。”
江大海一脸不明所以，不是去拜年走亲戚吗，怎么还要订机票？
淑芬印了印眼角的泪，低声道：“去纽约，今天就走。”
江大海看着她背着江豫隐去的眼泪，又朝她身后看了看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僵坐在沙发上的江豫，瞬间明白了。他给淑芬刮了刮眼角的泪光，然后转头就去拿手机订票。
好在他们前年去法国旅游前办签证的是个机构代办，打包了好几个热门旅游的欧美国家，中间就有美国。否则还真不是说走就真能马上走的。机票同样都是隔一天到达的，只有明天早上从首都机场出发的是22小时当天直达的。江大海定好机票，淑芬便拉着江大海出去，第一次上门拜会人家妈妈定然是不能空手去的。嘱咐了江豫几句就拉着江大海出了门。
江豫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眼底的热意怎么也褪不下去，侧过头，任眼泪流了又流。
晚上七点，淑芬和江大海已经将衣服行李都收拾好，买的礼品也单独装了一个皮箱，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商量明天几点出门。
房间的门开着，客厅的灯光很亮，将江豫没开灯的房间也照的半明半暗。昏暗中，他靠坐在床头上，低头摆弄着手机，在陆栖迟的对话框里措辞，思考着该怎样把明天的行程告诉她，毕竟，他还没有求婚，贸然的带着父母过去不知道陆栖迟怎么想。他看着聊天记录，只是隔三差五简单的问候几句，他们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好好说话了，一个星期前，那行人去训练馆考察准备收购……
他是生气的。可反过来，又担心她压力大，不知道受不受得住，情绪怎么样。
总是要……亲自去看看才安心。
刚编辑好信息，还没点击发送，突然她就打了视频过来。江豫毫不迟疑的就点了接通，那边现在是清晨，画面很亮，是在公寓里，陆栖迟却红着一双眼睛，鼻子也红红的，一张口浓厚的鼻音，她喊她：“江豫？”
江豫赶紧应了一声，然后把床头灯打开了。视频里昏黄的灯光映出他略显憔悴的侧脸，陆栖迟看着不禁有些担心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脚伤复发了吗？”
江豫没有回答她，反而担心的道：“你怎么了？怎么这个声音？眼睛怎么那么红？哭过了吗？怎么回事？陆准这两天不是去了吗？你怎么还眼睛红成这样？”
门外客厅刚刚在一起嘀咕的淑芬和江大海听见两个人这般互相为对方担心着急，心里既心疼又欣慰。不约而同的侧耳听着里面的对话。
陆栖迟听着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句句都是着急担心，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又涌了上来，只听她带着哭腔道：“我没事，我妈给我拿护照了，这两天我就订机票回去。”说着把护照举到脸前给江豫看。
江豫听了先是高兴，笑了一下又开始担心：“为什么突然给护照？是同意你暂时回国还是什么？”
“回我是一定要回去的，谁也别想动我的俱乐部。我该做的已经做了，她要做的就是想清楚，接受或者不接受。”陆栖迟道。
“那我们呢？”江豫试探的问道。
陆栖迟知道他问的是他们在一起的事，想起刚刚周清荣电话里描述江豫那天清晨见她的情景来，虽未夸赞，语气中却透露着肯定。陆栖迟嘴角难抑的扬了扬道：“大概是，接受。”
江豫听了抿着嘴笑了，转瞬想了想既然陆栖迟马上就可以回来，那就先不让父母过去了，毕竟他还没有求婚，有些操之过急。要不是陆栖迟这四个月来传达的情势一日不如一日，他着急的要命，也不会想赶紧带着淑芬和江大海过去提亲。
陆栖迟见他笑了，好像看上去的憔悴都减了八九分，她也暖暖一笑，问道：“开心吗？”
江豫道：“开心，”说着满脸的笑容又变成了委屈，噘着嘴埋怨道：“你都不给我打电话。你都不想我。”
陆栖迟想起陆准给她发的那条视频，心下一软，轻声哄道：“想你呢，怎么不想你呢，乖乖。”
江豫这才好些了，温柔道：“我也想你，宝宝。”
门外江大海听的老脸一红，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赶紧推着还要接着往下听的淑芬回了房间。
“你什么时候回来？”江豫问道。
“嗯……后天吧，这两天把吴叔那的积压的工作给他清一清，然后收拾一下给俱乐部的小孩儿们买点礼物带回去。”
“明天不行吗？”江豫嘟囔道：“也不用给他们买礼物……”
收什么礼物？让他们自己对象给他们买。再说现在队里放年假，怎么也得到初八初九的才能陆陆续续归队。
陆栖迟听见他嘟囔，知道他着急她早一天回去，又道：“正好陆准昨天来了，后天我和他一起回去，让他帮我提提行李。”
一听陆准也在，江豫便也不再纠缠：“那也好，有他陪你一起回来我放心。”
还没说几句，老吴就打来电话，陆栖迟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了，估计老吴是打电话来问她为什么还没去店里。便跟江豫说明了挂了电话，接通了吴叔的电话，说了说情况便收拾了赶紧过去。印刷店里还压着几份广告内页的设计，她必须得抓紧点跟客户联系这两天弄完。老吴也知道陆栖迟只是来打个短帮帮忙的，早就托之前怀孕生产的设计找了一个，过完年就来上班。
很快就到了陆栖迟回来的这天。
晚上十点的航班，江豫早早的就将车开到了机场，抱着一束花等在下机的通道口。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短款夹克羽绒服，下面一条浅蓝色牛仔裤，蹬了一双半高的马丁靴。一米九的身高，肩宽腰细。抱着一束花站在那里，简直就是吸睛利器。路过的人频频回头，奈何他抱着一束香槟玫瑰，倒是打消了很多人上前搭讪的念头。
陆栖迟刚从通道口拐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他，几乎是同一瞬间，江豫也看到了她。好像心有灵犀一样，陆栖迟也穿了一件亮皮面的黑色短夹克羽绒服，下面浅蓝牛仔裤，半高的马丁靴。不同的是她围了一条深咖浅咖两色相间的千鸟格围巾，巴掌大的小脸隐在围巾里，只露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饶是如此，江豫也一眼认出她，认出她的一瞬间兴奋的摇了摇手里的花。
陆栖迟则是飞快的跑了过来，两个人隔着半人高的栏杆紧紧地抱在一起，陆栖迟勾着江豫的脖子，把脸埋在江豫的颈窝，嘴里闷声喊着：“江豫啊啊啊啊啊”
江豫则一只手拿着花抱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扶着她头，手心里是她柔软卷曲的长发。他同样把脸埋在她的颈间，闷声道：“我好想你啊，陆栖迟。”
那画面实在是过于美好，甚至旁边的人都忍不住拍照记录。就连被他们二人晾在一边的陆准，本来冷漠中带着嫌弃的脸上都不禁浮上一抹欣慰。
人在极度兴奋的情况下确实是会原地跺脚的，不光陆栖迟，甚至就连江豫都忍不住脚下蹦跶了几下。两个人摇摇晃晃的抱了好久之后江豫抬起偷看看着陆栖迟，那张他日思夜想患得患失的脸就在眼前，江豫忍不住歪头向下吻了上去。
身边一直举着手机记录的人们看到这一幕甚至忍不住发出小小的惊呼声。陆准脸上那抹欣慰瞬间消失，皱着眉不满的咳了咳。
当着他的面亲？这是他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