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人类做的东西
晚上十点，唐勇刚卷完工作，就收到了海照月的消息提示。
他一看到“海照月”三个字，脸色就拉了下来。
最近，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自从海照月提出不干了，找新主播的事再度被提上日程。并且，因为被李总提前预判了海照月确实不行，他不仅要被李总训斥，还要被同事奚落业务能力有问题。
他们主播管理部的三个人属于平级，平时就竞争激烈，撕资源撕得很难看。这次他俩好不容易抓到他把柄，还不使劲把他往地里踩？
而这一切都拜海照月所赐，因此，他对海照月不免带上几分怨怼。
唐勇十分不耐烦地点进聊天框，打算随便应付她两句，却见海照月居然在问挂小黄车的事。
以为海照月是想找他商量直播带货，他不由地生出一种变态的爽感。
哈哈！小丫头，让你随便浪费机会，这下知道后悔了吧？
现在才想带货？呵呵，晚了。
于是，他一口回绝道：【小海，不是我不帮你。但你知道的，你也没干出成绩，这才几天就闹着要走，已经在李总那里挂上号了，我很难帮你争取啊。】
其实他说的有些夸大。
他们公司接的商务资源多种多样，有已经有品牌的，也有三无产品，换句话说，来者不拒。
一般争取到的商务资源会由头部网红主播先挑，有的品牌会指定对应主播。而他们挑剩下的则会由下面的主播来分。
至于那些有点人气都不想接的三无，就是给海照月这种小糊咖准备的，就算不想接也得强制接。
不过他一开始对海照月寄予厚望，希望她好好养号，因此没让她接触这些乱七八糟的推广，消耗粉丝感情。
现在，既然她求上门了，不如索性压榨一下她的剩余价值，毕竟蚊子腿也是肉。
当然，直接说实话是不行的。
海照月这丫头看起来逆来顺受，但某些时候却倔得很，必须得好好敲打一下。
他要先吓吓她，让她知道自己的难处后学会感恩和知足。
看到唐勇的回复，海照月有些失望，但还是礼貌地回道：【谢谢勇哥，我明白了，我再想其他办法吧。】
唐勇一看海照月这语气似乎要放弃，担心敲打过头，连忙补上：【你也别急，我尽量给你安排安排。不过话先说在前头，助理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的，你自己负责所有的事。至于卖什么，肯定也由不得你挑，只能公司安排。】
海照月有些不解。
公司安排？
【可是……我只想卖围裙啊？不可以吗？】
卖围裙？
这下轮到唐勇发懵了。
他猛然想起，前几天海照月似乎跟他说过打算直播做围裙的事。
【你前几天说的那个自制围裙？】
【嗯呐。有线上的客户要买，所以我想挂购买链接。】
本以为海照月终于有点事业心了，没想到还是在折腾她那点上不了台面的破事。
唐勇顿时对海照月失去了兴趣。
于是，他又恢复了不耐烦的态度。
【随便你开，具体你看官方资料。】
【那一单需要分多少给公司啊？】
她记得合同里有这一条，但具体数字需要灵活调整。
【不用，你自己留着吧，公司也不缺这点。】
围裙的利润能有几个钱？还是她自己做的。
特意花时间给她结算这仨瓜俩枣简直是亏本买卖。
【好的，谢谢勇哥。】
海照月抱着手机甜蜜感慨，公司可真好啊！
而另一边的唐勇则越想越烦，干脆将手机一扔，直接无视海照月感谢他的话，继续忙工作去了。
*
海照月的直播间挂上小黄车后两天，陆续有顶着新注册ID的人来她下单，客户虽少，却稀稀拉拉没断过。
这些人共同的特点是来自石斑县或者石斑县附近的城区，每个人几乎都人手三五件，还有一个人一口气订了十五件，说是做工服。
于是，没一会，海照月的小黄车已售就变成了50+。
海照月刷着后台的订单，难得地蹙起了眉。
“唉~”她右手托腮，看着电脑屏幕发呆。
叩叩。
林夏站在她半开的房门外敲门，打断了她的沉思。
这几天，林夏做中饭的时候都会叫她。
她们似乎已经形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她帮林夏摘菜、洗碗、打扫厨房，而林夏负责买食材、做饭。
一般到了要准备午饭的饭点，林夏就会来叩她门，丢下一句“来帮忙”就径直去厨房，有时候她连话都懒得说，敲完门就走。
但今天的林夏有些异常。
她敲完门后并未离开，而是双手抱胸，倚在门框旁，目光落在她堆在一旁的围裙上。
那是海照月从昨晚到今天上午的劳动成果。
海照月扭头看她：？
“好端端，叹什么气？”林夏问。
海照月听后，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掰着指头数起来：“一个月只剩下二十多天了，但是后台的订单越堆越多，我都快做不完了，万一我辞职那天还是没做完怎么办？”
“嘁？你就担心这？”林夏摇摇头，走向她那堆成品，上手摸了摸。
“你也是真神奇，不仅能把这个卖出去，竟然还越卖越好。你要是能保持这个势头，想离职？呵呵，你看唐勇放不放你走。”
“啊？什么意思？”海照月望向林夏。
只见对方一挑眉，并没有回话，而是若有所思地拎起一条围裙，喃喃道，“这东西……有那么神奇？”
这几天，在海照月直播间里隔三差五出现的神秘客户不仅钓起了路人的好奇心，也吸引了偷偷窥屏的林夏。
她从那些人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海照月做的围裙不仅耐脏、易清洗、速干、穿起来像没有约束，更重要的是，它能祛味啊！！！
她平时做饭，最讨厌的就是处理各种食材的奇怪气味。
尤其是一些味重的，她甚至会觉得自己要被那些食材腌入味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能忍受它的丑！
海照月挠挠头，不确定林夏什么意思。
看起来，林夏似乎很想也来一条，但之前她已经拒绝过两次，海照月怕这次又是自己误会了。
不过，林夏并没有扭捏，而是拿着手上的东西直接问海照月，“我买一条，可以插队不？”
“怎么付？飞信转你？”林夏摸出手机，似乎已经默认了海照月会给她插队的事。
海照月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送给你~”
林夏请她吃了这么久的饭，她送她围裙也是应该的。
然而林夏却略带戏谑地问，“你的围裙真的能祛味？”
“能的。”
“那我下次换，你也送给我？”
“也送的~你换的时候找我就好~我给你做~”海照月点头。
“你想清楚，你知道我有多废围裙。”林夏的语气带了丝威胁。
海照月以为林夏不信她，急忙解释，“我不是随便说说的，我不骗人！不然我先给你做五、不，十条好了！”
按照林夏扔围裙的速度，十条起码够她用一两个月。
林夏见海照月几乎要急红了脸，怔了片刻，点头后又摇头道，“不用，我要换再跟你说。”
她拿着围裙走出门，在即将踏出房门的片刻，又停下了脚步，侧头说了声，“谢了。”
声音不同以往的冷硬。
海照月觉得此刻的林夏有点怪怪的。
她刚想问问对方是不是不舒服时，林夏就用她熟悉的语气甩下一句“来帮忙”后径直走开了。
嗯！
这才是她认识的林夏嘛！
海照月放下心来，脚步轻快地跟着林夏去厨房准备午饭。
*
李一量穿着新到的围裙，对着民宿的全身镜搔首弄姿凹造型时，不小心从镜子里看到他老板像幽灵一样从门后走进来。
两人在镜子里来了个四目相对。
李一量第一时间捂住围裙大叫，“不准拍……”
苗仲煜头痛地扶额，“你心里能不能有点B数？谁要拍你了？”
“那……你不在主卧待着，跑我房间来干嘛？”李一量依旧警惕地看着他。
“……我不来监督你，你确定你明天能收好行李？”苗仲煜别了他一眼，又意有所指地扫了扫地上堆得乱七八糟的行李。
他们明天就要赶飞机去凫山，因此，要尽快收拾好行李。
知道错怪了老板，李一量这才不好意思地憨笑道，“这不是突然收到了围裙嘛，好奇，先试试。你还真别说，这围裙做得还有点色-情。”
苗仲煜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收起你那龌龊的嘴脸。你再这样下去要单身一辈子。”
李一量嘟囔着将围裙解下来，“开个玩笑而已。”
随后，又嬉皮笑脸道，“煜哥，你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苗仲煜用修长的食指揉了揉太阳穴，“能回去再说吧。”
他的拍摄时间很紧，何导要求也很严。
这次去凫山，拍的是野外追逐戏，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归城市，一想到这个他就头疼。
“煜哥，拍戏还难得倒你？”李一量狗腿地围上去，要给苗仲煜捏肩，却见苗仲煜把目光落在了他抛在一边的围裙上。
他用下巴呶了呶，来了兴趣，“这就是你花了80块买的围裙？给我看看。”
李一量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他本来还想着打他老板的脸来着，但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发现这围裙能给他提供什么特别有力的打脸方向。
“其实吧……我觉得有些事……重在参与……你说对吧？”他将围裙递给苗仲煜，苍白地辩解。
岂料，苗仲煜并没有像他以为那样奚落他，而是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仔细研究着手中的东西，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李一量被他的神情弄懵了，“怎……怎么了，煜哥？有什么问题？”
他家哥可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苗仲煜没理他，而是将手中的围裙拿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一丝属于海水的咸腥在鼻尖淡淡扩散。
他放下布料，很肯定地下了结论，“这不是人类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