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林府主院书房内，林知霜又被她的爹爹抓到在偷听。之前几次她都是躲在屋外，这一次爬了窗户。

“一个女孩子家，成何体统！”林丞相皱着眉，对着一向放在心尖宠爱的小女儿，难得发了回脾气，“分明是一个娘生的，你和你姐姐怎么就性子差这么大！还不赶快回屋！”

林知霜见父亲真的生气了，不敢争辩，只是脚下迟疑，似乎想赖着不走。

“爹，知霜她既然想听，您就把她留下吧。”林嘉懿瞧着她的模样，暗暗无奈地发笑。这个妹妹的气性他是知道的，就这么直接赶走了，一会儿她就该爬屋顶揭瓦了。

林丞相叹口气，坐了下来，林知霜立马乖巧地靠过去给她爹捏肩讨好，轻声细气地道，“爹，是女儿不对，可女儿确实是好奇今日镇北军回京一事… …”

“哼，你有这闲心，不妨和你娘好好学学女红！”林丞相也是纳闷，夫人和大女儿知燕都是温婉的脾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偏得二女儿知霜生得外向活泼，从小只爱跟着哥哥混，和个假小子似的，不爱红妆爱策论，不读诗书读史书。也得亏夫人教得好，平常大户人家女儿该学的一样都没落下，但就是女红死活学不会，绣了两下就叫眼睛疼，立马掏个书出来看，说要缓缓。怎么的，看书就不需要眼睛了吗？

“家里又不是没有绣娘，您就别为难女儿了罢… …”林知霜想起女红只觉得烦躁。

“爹这是为你好，”林嘉懿揶揄道，“省得日后你给未来夫君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做不出来，那可真算是丢人现眼。”

大晋风俗，出嫁前新娘子要为新郎准备一两件绣品，一般都是香囊，手帕之类的小物件；但是若是能完完整整置办出一套常服，那便是要高赞为贤妻的。所以不少大户人家的姑娘，为了搏一个好名声，都攒着劲要做件好衣服送给未来夫君。

林知霜自知有些理亏，撇撇嘴不理哥哥。

言归正传，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今天萧安庭进京这一幕，哪怕林丞相本人不关心，也自然有人将消息传过来。林丞相从相已逾二十载，亦为皇帝多年的左膀右臂，陛下今日种种，如此看重萧安庭，必然有其用意。

“爹，您方才说那萧大都尉出身贫寒，又多年驻扎前线，那他如今算是初来乍到，怕有不少人想结交。圣上显露对他的看重，怕是故意想把他捧成香饽饽，来瞧瞧这朝堂上有哪些不安分的人。”林知霜刚才爬窗户已经听了不少了。

林丞相虽然一直希望这个女儿少掺和政事，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嗅觉灵敏得出奇，只是他嘴上依然态度不软，“你又知道了？为父和你说过多少次，谨言慎行，姑娘家家的，这些话以后少讲！”

说罢，林丞相便站起了身，抖了抖袖子准备回卧房，“你们兄妹俩也早些休息。”

林丞相头也不回地走了，林知霜眨眨眼睛，看着另一边侧头低笑的林嘉懿，“笑，还笑！哥哥你就知道笑我，爹爹这么说我，你也不帮我说两句情。”

“为兄这不是让父亲留你下来了么？”林嘉懿也是知道妹妹的本事的，“爹不过是希望你平安稳定一辈子，这些朝堂上的腌臜事，少知道为妙。”

林知霜没有回嘴，父亲对她的苦心，她心如明镜——不过就是希望她和姐姐这辈子嫁一个稳妥的夫君，相夫教子，闲来富贵，不求加官进爵，只要一生安喜长乐便好。但当下大晋时局不稳，嫁一个稳妥的夫君不难，难的是如何在乱世谋求安定。

大晋与突厥的战事旷日持久，最近才将将告一段落；而十年前脱离大晋管控的南藩至今仍未称臣；南北士族之间的矛盾在朝堂上也日益显现；最严重的纠纷，其实位于宫闱之中。

若他们林家是普通人家，做一个富贵闲人，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她的爷爷是上一代晋高宗一朝的老丞相，更是晋高宗驾崩时为幼帝指定的托孤大臣，而她父亲林丞相六岁便跟在皇帝身边作伴读，二十多岁拜相，从相二十载，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干系要害的位置，并不是他们家想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她的哥哥林嘉懿已经入仕，而她自己作为林家女儿，能有些见识为父兄分忧，也是好事。

愈是身居高位，便愈是要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