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嘉懿回到家将他和萧安庭的闲聊都说了，林丞相听了也只是叹气，到不曾想这个年轻人还有如此一番经历，令人唏嘘。

林丞相虽是文官，不过却从未瞧不起武将，当年宫变，若不是老丞相拉拢了御林军右指挥使，杀入皇宫力保十五岁的皇帝，他和皇帝早就死在被太后策反的金吾卫手里了。只是嫁女儿如此草率，他还是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姑娘。

“爹，知霜和都尉的事，难道就真的毫无转机了吗？万一这俩人合不来可怎么办？”林嘉懿想着自己妹妹是个话痨，萧安庭又明摆着是个闷葫芦，这俩人在一起的画风想想就令人头疼。

林丞相深深地叹口气，“我虽一直不愿承认，但我终究还是把你们都卷了进来，是为父的不对。”

听到这答非所问的话，林嘉懿愣了片刻，爹这意思，怕是皇帝真的要把萧安庭和林家放在一起，所以才硬是撮合他们俩。这并不是令人合不合的来的问题，而是两家必须依照皇帝的意思结亲。

丞相没有和任何人提起宫中所聊具体事宜，事关太子，不可多说。但他知道皇帝言出必行，今日若是自己在宫中答应了废太子一事，大女儿不必再受相思之苦，二女儿也可以不用嫁与之前根本不认识的人。只是他一日为丞相，便一日不能徇私，太子是一国之本，废太子之事他认为不妥那就是不妥，纵使是女儿一生的姻缘放在眼前，他也不能在原则性问题上服软。只是，他到底还是个父亲，回到家中，这股愧疚之情几乎要把他吞没。

“知霜呢？可还在她自己屋中？今日之事是我这个做爹的对不住她。”说着，林丞相起身要去林知霜的屋子寻她。

“爹。”知霜推开门进了书房，也不知在门外听了多久。

“知霜，今日为父进宫找陛下理论了，只是… …” 林丞相叹道，“是我这个做爹的对不住你。”

“爹爹何出此言，倒真的是要折杀女儿了。”林知霜从昨夜到今天已经琢磨许久，此刻的心情倒是彻底平静下来了。

“爹爹，我是林家的女儿，可您是这大晋的丞相，有些事本就是逃避不了的。我知道，爹一直希望我与姐姐嫁与所中意之人，平安一生。但高门贵胄，亦是身不由己，如今大晋朝堂上已是暗流汹涌，爹爹您身在这漩涡之中，纵使想保我和姐姐，也是有心无力。这些道理知霜一直都懂，又怎么可能怪爹爹呢？”

林丞相听闻女儿一番话，胡须微微颤抖，半晌才说出一句，“我是生养了几个好孩子，可我竟护不住你们。”说罢有些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林嘉懿上前抚慰道，“爹，这些事哪能怪你。还是您教我的，国事为先，家事在后，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然在其位必不可尸位素餐。这些话不是阿爷一直也这么说吗？”

林丞相扶额，是了是了，国事为先，家事在后，这本就是老丞相过世前对他一再强调的。林家权势重，身居高位而多年不倒，外人皆以为是林家有救驾之功，又出了两代丞相。但林丞相自己知道，老丞相和自己身居高位而多年衷心辅佐，从不敢有一丝懈怠，才赢得了陛下的信任，这才是多年盛宠不衰的原因。而这盛宠之下，有多少心酸压力，又有谁人知晓呢。

“爹爹，”知霜轻轻唤了一声，上前替林丞相按着肩膀，“我知道您不是看不上女儿家，您只是希望尽您的力量让我远离黑暗。权力纷争本就是血腥无情的。可人力终有极，我在宫宴上的灯谜被圣上看中，这并不是我没有按您的话低调行事，而是因为圣上早就心中有了打算。这便是您力不能及的地方。您将我与姐姐保护得如此之好，怕也是担心我和姐姐有朝一日成为帝王的筹码，但这天下又有谁不是天子的筹码呢？您又何必责怪自己。”

“好孩子，好孩子，你能这么想开就好。”林丞相第一次听到知霜说出这些，略略宽慰，一是女儿明事理，这其中弯弯绕绕也能想得明白，知道是皇帝一早就看上了林家，二是女儿心胸大度，即便知晓这些事情倒也坦然处之，他这个做爹的也自豪。

安抚好了林丞相，兄妹俩一同回自己的院子。

毕竟是事关未来妹婿，林嘉懿觉得有些话还是该和妹妹说一声的，比如萧安庭早年不幸，家中已无长辈，本人话少沉默等等。

“干嘛和我说这个，我不听我不听。”林知霜伸手堵了耳朵就想走。

林嘉懿拦住她，“你这丫头片子莫不是害羞？那可是你未来夫君，你哥我今日陪他这个闷葫芦转了半日，才得来这些讯息。”

“那你留着自己慢慢琢磨吧，小妹先行告退了。”说罢林知霜要从她哥胳膊底下钻过去，被他直接拉住了。

“知霜，大道理是大道理，你那一番话把爹劝好了，但以后的日子可是你自己过，可不是靠这些大道理过活的。你早些知道也是好事。”

“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刚才那番话也是为了劝阿爹，并不是我真的心中就全然接受了，这才过了一日，你怎么就指望我现在立马就为嫁人做准备。”林知霜揉揉鼻子，有些委屈。

“这么说你还是怨圣上的了？”林嘉懿瞧着左右无人，问道。

“…这也怨不得圣上，”林知霜叹气，“帝王心术向来如此，圣上若不是这样，大晋早没了。”

“这倒也是。”林嘉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