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萧安庭和林知霜的赐婚圣旨很快就下来了。
接到圣旨时萧安庭还有些吃惊，林丞相居然真的就答应嫁了女儿？想起那个宫宴上那句字迹秀气却杀气四溢的灯谜，萧安庭第一次有些想了解了解这个林家二女儿了。
至于林知霜，她早已是做完了心理建设，反正那日宫宴见到萧安庭，长得还不赖，听哥哥唠叨了几日八卦，感觉为人除了话少之外暂时没有其他问题，横竖目前为止没吃亏就是了。
为了照顾林丞相的情绪，二人的婚期定在了四月十六，差不多有三个月的时间。同时皇帝也派了司礼监监丞操办二人婚事。
丞相之女被指给了近来颇得盛宠的镇北都护府大都尉，这一文一武的结合，在朝中一压就是一块磐石。不少人开始琢磨起了皇帝撮合两家的用意。毕竟宫宴那日大家都看到了，林丞相明摆着是不愿意这门亲事的，现在又接受了，怕不是皇帝私下又找过了丞相。而近来皇帝本就对太子不满，引得齐王，三皇子四皇子都在暗暗较劲，谁能拉拢丞相或者都尉，谁便能在朝中有着更多的话语权。只是林丞相浸淫官场多年，办事圆滑得很，站队也是不偏不倚，几位皇子轮番下手，连带着皇后都有意无意地向丞相示好，丞相却始终没有表露态度，坚决不站队。于是不少人就把注意力投向了萧安庭。
刚好一月末，庞国公过七十大寿，邀请了不少人。庞国公在朝中一向声望不错，虽然已经是退休在家，但庞氏子弟也有不少在朝中的，所以大寿当天庞国公府好不热闹。
林家和庞家是世交，老林丞相在世时和庞国公也是好友，所以林丞相自然带了妻儿来贺寿。
林知霜下马车时留了心，四处张望一番，果然，太子，齐王，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的车驾都在，这下好了，今天怕是热闹了。
林知霜扶着林夫人的胳膊入府门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回头看去，那不正是萧安庭吗？
林嘉懿也顺着妹妹的眼神望去，刚好看到萧安庭下了马看过来。
林嘉懿和萧安庭也算是认识了，想着萧安庭现下也是和林家绑在一起了，真没看见也就算了，现在看见了不打个招呼不大好，便主动走上前去，“萧都尉今日也来庞国公寿宴，可巧碰上了。”
萧安庭把缰绳递给庞国公府的小厮，向林嘉懿回了礼，一看林丞相也在，上前行礼，“见过丞相，见过夫人。”
林丞相虽说对婚事过于草率不满，但对萧安庭本人是没意见的，便也攀谈几句，一路谈一路进了庞国公府。真可怜了林知霜，跟在后面离得近不是，离得远不是，周围人看到了萧安庭和林相一家在一起，纷纷侧目，而林嘉懿那个家伙也故意逗弄她。
“知霜，离这么远干什么，都尉又不是吃人的猛兽。”
林知霜瞪他一眼，躲林夫人和姐姐那里去了。
拜见完庞国公后，林夫人自是被一些夫人围着说话，而知燕和知霜她们这些年轻小姐则被庞少夫人领到了后花园。一月末，庞家后花园里的红梅都开了，这雪中赏梅倒是不错。怕她们冷，庞家特地在后花园后的小亭里加了一个烧得发红的暖炉。
林知霜已经来过许多次庞家，对着后花园熟悉得很，抱着自己带的小手炉就绕过假山找了个能遮掩住她的僻静处坐着。今日天气暖和，她紧了紧穿着的白狐披风，坐在这里倒也不嫌冷。倒不是她孤僻，只是刚才还没在花园中待多久，来找她贺喜的小姐们就已经有好多个了，她平日里性子又活跃，玩得稍好一些的姑娘们都拿话逗她。她竟不知自己这般脸皮薄，说着说着竟是脸红了，更是惹人眼了。
她摸摸自己的脸，想着今日可是体会到姐姐的苦楚了。她和萧安庭还没什么呢，只是订了婚，话都没说上一句，这些闲话听着自己都臊得慌。更别说自家姐姐和太子纠缠这么些年，听说太子求娶自己姐姐时还顶撞了皇帝，事情传出来，连朝堂上的人都在议论。姐姐这些年的压力自是不小的。
说起姐姐和太子，现在林丞相和皇帝明着都不管，反正就拖着，但是确实两人见面机会少了很多。今日另外几位皇子估计是冲着萧安庭来的，而太子搞不好是冲着自己姐姐来的。唉陷入恋爱的人真是可怕，连事业也不搞了。林知霜抬头看了看，姐姐确实不在后花园里，怕是和太子不知道哪里幽会去了，希望他们别被人抓着。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林知霜藏身之处外传来几声说话声，吓得她往里缩了缩。这个地方可是她来了这么多次庞国公府才找到的好地方，外有假山石，隔着湖，遮掩了来自亭子那一块的视线，自己还能通过石头的缝隙看是否有来人，另一边则是几棵茂盛的常青树，即便是冬天也是密密实实地盖住了这个地方，一般人不仔细看确实难以看到她。
她轻轻探出头，发现是李尚书家的那个刻薄三小姐李蕙妍和她的小跟班，孔翰林的孙女——孔茹秋，正站在湖边闲聊。她和这俩人一直关系不好。李蕙妍阿爹是当年科举的状元，于是她在通文倌上课时总是自认高人一等，动不动就是，“我爹说我爹说”，贼没劲。本来她二人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结果有一日她林知霜的诗被夫子点名说最好，这下可弗了李蕙妍的面子了。于是在她去偷听公子们的策论时，这没事找事的李蕙妍竟把教书的翰林招来了，她回家还挨了顿骂，这可不就结仇了。
林知霜是真不想偷听，想着自己正大光明走出去打个不咸不淡的招呼算了，省得被人认为是偷听。正当她准备站起身出去时，只听到，
“那个林知霜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今日来是为了庞国公祝寿，结果在这后花园听的都是她的事，真是令人烦躁！”
林知霜不动声色地慢慢坐了回去。哦豁，虽然君子不能偷听，但是她是一个小心眼的小女子，还是想听一听别人是怎么说她坏话的。
接下来是孔茹秋的声音，“想必是因为她的婚事，今日听说那萧都尉也来了，长得确实是一表人才，大家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
“怎的，难道你也羡慕她？”
“没有没有，”孔茹秋一向巴结李蕙妍，“看热闹而已，谈何羡慕。”
“有什么热闹好看的，依我说，她林知霜一个丞相之女，竟是被圣上许给了一个出身贫寒的军莽子，真是笑话！”
“你也别这么说，那好歹是镇北大都尉呢，最近又得圣宠。”
“镇北大都尉又如何，圣宠又如何，反正这圣上的心思难猜，来的快去得也快，听说这军莽子孤家寡人一个，一个都尉府上连个能操持婚事的人都没有，还得圣上派司礼监去过问。就是个穷酸下贱人的命罢了，好日子也不会过的，你看这小家小户的模样。我看呐，这林知霜嫁过去了，不过就是嫁个粗鄙不堪不知礼数的卑贱门第，还不知道日后混成什么悲惨样子呢！”
这么想着，李蕙妍似乎真看到了日后林知霜凄惨的模样，竟是笑出了声来。
“别这么说，被人听见不好。”孔茹秋有些害怕。
“被听见如何，我还怕她林知霜怎么的？”李蕙妍轻哼一声。
这俩人又在这湖边嚼了会儿舌根，听到后花园有其他小姐在寻她们，才徐徐走了。
林知霜向来不是个喜欢和人当面冲突的人，一来林丞相怕林家人仗势欺人有辱门风，一直不允许林家人在外强硬，二来是她也喜欢神不知鬼不觉地捉弄别人，省得遭人记恨，惹上一身骚。所以她等了一会儿，确认没人发现她躲在这里后，才悄悄地离开。不过心中已在盘算着如何让那个讨厌的李蕙妍今日吃上一亏。李蕙妍骂她也就算了，反正两人关系不好，她骂骂自己，自己就当她是嫉妒。而萧安庭不管如何说也是赶走突厥的功臣，大晋已经好久没这么爽快地赢上一回了，竟被李蕙妍所看轻。林知霜心中冷笑，谁家往前数三代不是从泥里爬起来的，大晋开国皇帝晋太祖从军前还是个捕鱼的呢，她林知霜的太爷爷之前也不过是个乡野里的识字先生，谁还看不起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