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狐仙洞府
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林一珞有些头晕，努力抬起头来，眯着眼看着前方，隐隐约约见着一个身影朝自己走来。
这人轻轻拍了拍林一珞的脸，“唉！怪我，昨晚药下多了。不过，谁让你们是两个人呢？”
是一男子的声音。林一珞努力保持清醒，脑子转了好几圈才大致明白过来。眼前这人应该是那掳人的男妖，而自己已然被擒。尚被缚于柱上，神智未完全清醒，林一珞心里有些慌张，不知该如何逃出生天。忽听到有人哼了两声。
“哟！大美人儿也醒了？”
男妖走过去拍了拍另一人的脸。
林一珞转头一看，那人竟是方思梦。林一珞开始懊悔自己昨夜的疏忽。努力抬起头来四下打量，还好，除了自己跟方思梦，没有其他人被抓来。
“何方小妖？”
“你相公，我！”
“恶心！”
“这就恶心了？待会儿还有更恶心的。”男妖忍不住窃笑起来。
“林一珞？”方思梦的声音有些虚无，“我们……我们这是在哪儿？”
林一珞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跟方思梦解释。
“好了！已经日上三竿了，两位美人儿该服侍相公就寝了。谁先啊？还是——你们想要一起？”
“不是说你只抓女子吗？把他绑来干什么？”
男妖轻蔑一笑，指着林一珞，“你说她？她——”
林一珞赶紧抢过话来，“我们可是修道之人，你小心一点！不然有你受的！”
“修道之人？那不是更好？我正嫌这身狐狸毛不够白呢？”一根尾巴忽地自男妖身后弹了出来，上面夹杂着一撮黄毛。
原来是只狐妖，难怪林一珞一直觉得奇怪，只要自己跟他对上眼，神智便会有所动摇，似乎整个魂灵都被勾了去。
狐妖摸了一把尾巴，“上个月才刚来了群小道，让狐仙我松了松筋骨。唉！只是可惜了，一个女道都没有，不然……”
“淫贼！看我不给你好看！”
“思梦，你别乱动！”
“还是小美人儿聪明！”男妖走过来摸了摸林一珞的脸，望向方思梦，“这捆仙索可是我狐族的宝贝，只有修为精深者才能以自身灵力和精血炼化，是专门用来对付你们修道之人的。你越是动弹，它捆得越紧。不信你试试。”
其实并不是林一珞有多聪明，只是刚才自己醒来时已经试过了。
方思梦立马不再挣扎，转头看着林一珞，林一珞只是摇摇头。
“想解开啊？啧！啧！啧！这世间只有我才能解开，所以……千万不要惹怒我哦！”
狐妖又是一阵媚笑。只是听声音而已，林一珞便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得低下头来。
有一阵子没听到响动，林一珞一转头，只见方思梦伸长了脖子，两眼泛着桃花，痴痴地望着狐妖。
“方思梦，快醒醒！方思梦！”
狐妖两根手指抚过林一珞的脸颊，林一珞不禁打了个寒噤。
“小美人儿，你先等等，我先带大美人儿去快活快活！”
林一珞只见狐妖走到两人身后，只是一瞬，绑方思梦的绳子便松开来。狐妖一把抱住往前倒去的方思梦，朝前方的洞口而去。任凭林一珞如何呼喊，方思梦没有一丝回应，两眼直直勾勾地盯着狐妖，垂涎欲滴。
林一珞一急，胡乱动了一阵，两手勒得生疼。又忍不住感慨狐族的魅惑之术，虽然自己早有耳闻，但今日亲眼瞧见，的确让人心生畏惧。想来那些被掳来的女子应该都是如此，在元气耗尽之时或仍乐在其中，无怨无悔。
忽然听得一丝声响，林一珞心中一喜。
“嘘。”
“念之？”
“嗯。”
“不要解绳子！”
沈念之转到林一珞面前。
“你解不开的。这绳子叫捆仙索，是狐族专门炼化出来对付我们的，只有他们能用，我们解不开。你快去救方思梦，狐妖把她抱进去行周公之礼了！”
“那你……”
“对了，你记得千万不能跟狐妖对视，否则会中了他的媚惑之术。”
“你……”
“我没事，你快去，快去啊！”
沈念之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行不多时，前方便有亮光，刚一出洞口，前面又出现九个洞口，沈念之觉得自己似乎进到了一座迷宫里。随意选了最左侧的洞口，走了一会儿发现是一个死胡同，只得掉头回去。沈念之沉着气仔细观察，九个洞口一般无二，从外观上根本无法分辨，而自己才刚排除一个。沈念之看看洞口，又回身望去，明白方思梦此刻危在旦夕，却又害怕身后的林一珞有危险。心烦意乱了好一阵才闭上眼睛，静下心来仔细听着，一缕声音自一个洞口传来。直至最终确定了来源，沈念之拔剑飞奔而去。
“修道之人，处子之身，哈哈哈哈！没想到我竟有如此运气。大美人儿，你可知道，一个你至少抵得上十个——不——抵得上一百个普通女子。”
狐妖嗅了嗅散乱的青丝，闻了闻白皙的手臂，整个人简直要醉将过去。正待狐妖俯身而下迎上怀中娇嫩的脸庞，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响动。未等狐妖反应过来，一柄长剑已直刺而来。狐妖侧身闪过，长剑又直逼而来。身旁并无兵器，狐妖只得徒手抵挡，几招下来，胳膊已被划了几个口子。
“来者何人？胆敢闯入狐仙洞！”
“一小妖竟敢妄称‘仙’？”
狐妖站定看了看，“狐仙我今日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计较。不想死的话，赶紧滚！”
“你不想死的话，赶紧化形。区区一只狐妖，好不容易修成人身，不想着勤加修行，偏做这些鬼祟之事，今日岂能留你？”
“区区一小道竟如此大言不惭，看招！”话音刚落，狐妖便跳到了角落里，抓起两把短刀与沈念之打成一团。
若只论打斗，狐妖并不是沈念之的对手。可此时狐妖站了地利这一优势，沈念之又不能直视狐妖的眼睛，打了好一阵，胜负依旧未分。
正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之际，从身侧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尽管声音颇为轻微，娇娇弱弱，可沈念之如何会听不清自己的名字？他转头一看，只见榻上之人眼神迷离，双颊绯红，呼吸轻缓。狐妖忽地跳到美人塌上，抓起榻上之人便往外跑。沈念之哪里料得到此，等到洞口，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沈念之快步跑进来时的洞口，却发现这个洞口竟是个死胡同。有些疑虑又有些慌乱，沈念之赶紧倒了回去。
林一珞见沈念之去了好一阵也没有回来，自己又迟迟没能解开捆仙索，不禁有些着急。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洞内传来，林一珞赶紧转过头来，手也不再挣扎。
“念之呢？你把他怎么了？”
狐妖笑了笑，“原来那个小道士是小美人儿的相好，那还能怎么办？你相公我当然是把他给杀了。”
“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你现在又怎会落荒而逃？”
“信不信由你。”狐妖抱着方思梦朝林一珞走去。
“你干什么？”林一珞不知道狐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原本林一珞非常希望能将捆仙索解开，但此刻见狐妖伸手朝自己身后而去，不禁反手抓紧了捆仙索。
“松手！”
“你想干什么？”
“狐妖！”
林一珞一抬头，只见沈念之提剑而来。
狐妖一惊，三两下将方思梦绑回柱子上，从林一珞身后走了出来。
“念之，你没事吧？”
“没事，”沈念之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对着狐妖，“狐妖，你今天逃不掉了。”
狐妖冷笑一声，“我可有大美人儿、小美人儿在手，你呢？”
沈念之没有回答。
也不知是不是迷药过了时效，又或者是因为接连的颠簸，方思梦悠悠然抬起头来，眨了好几次眼睛，仔细看了一阵，“念之？你……你来了。”
“大美人儿，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
方思梦一惊，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缚于柱子上。
“小道长，选吧，我让你带走一个！”
林一珞和方思梦恰好对上了眼，两人又齐齐地看向沈念之。
“方思梦。”
方思梦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停止了，想要再听一遍却又不敢开口。
“放了方思梦。”
这下是真的不敢呼吸了。
“有眼光，我也觉得大美人儿更漂亮！”狐妖说着又抬手抚过方思梦的脸庞。
“你快点！”
“着什么急啊？大美人儿马上就是你的了！”狐妖轻轻一拨弄，捆仙索自动滑落，随即钻进了狐妖袖中，“大美人儿，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
还没等方思梦回过神来，只觉有人推了自己一把，随即便往前栽去，幸好被沈念之及时接住。
“念之，你……”方思梦此刻有些迷蒙，又有些欢愉。
两根柱子倏然沉入地底，地面现出一个洞来，狐妖抓着林一珞自洞口而下。
“你保重。”
话还没说完，沈念之便朝前扑了过去。方思梦往后一抓，却连衣角也没能抓住，只看见沈念之也跟着消失在了洞口。
方思梦慢慢坐起身来，有些怅然若失。方才沈念之的确选择了自己，也抱住了自己，可是，他似乎并未瞧自己一眼。等方思梦整理好心绪，地面的洞口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狐妖匆匆爬起来，一把抓着林一珞就要跑，不曾想一个身影也从即将关闭的洞口落下。
“放开他！”
“臭道士！”狐妖猛地拔出短刀，眉头略微一皱，又将短刀收了回去，按住伤口，“反正也要死了，就多留你们一刻。”
林一珞本以为又是一场恶战，慌忙站定，做好迎敌的姿势，却见狐妖飞身遁入一个洞中。
“你没事吧？”沈念之立马上前，圈住林一珞双肩。
“没事，”林一珞指着狐妖遁去的方向，“他……就这样走了？”
“他受伤了。”
“那也不用逃走吧？这里是他的地盘，被困的可是我们。”
“所以，我猜他是故意把我们留在这里的。”
林一珞望向沈念之，“你是说……”
“你还记得狐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好像笃定我们会死在这里。”
林一珞仔细一看，此地有九个洞口，每个洞口毫无二致、难以区分，“这里……是个迷宫？”
沈念之点了点头。
“走吧，先试一试。”
“好。”
“九个洞口，选一个吧。”
“你选吧。”
“那就这个。”林一珞指着最左边的。
沈念之轻轻笑了一下，“好。”
沈念之走在前面，一手握着剑，一手拉着林一珞。两人异常警惕，谁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虽然只有一条路，但却是东盘西绕，两人走了好一阵才到达出口。不曾想，出口处又是九个洞口。
“有点奇怪。”
“怎么了？”
“方才我去救方思梦的时候，也遇到了九个洞口。可是除了正确的那个，其他洞口都是死胡同，跟这里的不太一样。”
“会不会刚好这一个就是正确的，只是狐妖在这里多设置了一重机关？”
“有可能。”
“这次该你选了。”
“还是最左边的吧。”
“好。”
这次依旧是东盘西绕，两人更加警惕，走得更加缓慢。好不容易来到出口处，却又见着九个洞口。
“果然是个迷宫。”
沈念之点了点头，“而且……说不定下一个洞口前面仍是九个洞口。”
“念之，会不会是我第一次选的时候就选错了？正确的洞口前不会出现九个洞口，错误的才会。”
“有可能。”
“我们倒回去重新走吧？现在只走了两重机关，退回去还不算太晚。”
“好。”
两人随即倒回第一重洞口处。
沈念之不觉握紧了林一珞的手。
“怎么了？”
“刚才进去的时候我在洞口做了标记，可是……都不见了。”
林一珞仔细瞧了瞧最左边的洞口，的确什么都没有，“进第二重洞口的时候你也做了标记？”
“也做了。”
“也不见了？”
“不见了。”
两人都有些懵，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诡异的事情。
“念之，你是不是带了迷榖？”
“带了，”沈念之从怀里摸出一截树枝，“可是迷榖在这里没有什么用。”
林一珞见沈念之手中的树枝带着黑色纹理，又发着光，是迷榖无疑。可它一动不动，与普通的树枝无异。
“方才我去找方思梦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你是如何找到方思梦的？”
“上面只有一重机关，而且距离不远，我听到了狐妖的声音。”沈念之的脸不禁有些发红，还好此处光线昏暗，林一珞也没有注意。
“看来这里的确另有玄机。”
“要不我们再选另一条路试试？”
“好。”
这次两人选的是正中间的洞口，却发现去路还是东盘西绕，出口依旧是九个洞口。在第二重洞口又选了正中间的，情况亦然。
“难道这两次我们都选错了？”
“有可能。去看看洞口的标记。”
林一珞点了点头。
两人说着一股脑往回冲，却在第一重和第二重洞口处都未发现任何标记。
“又消失了。”
“念之，你说会不会是狐妖偷偷将标记抹除了？”
“应该不会。他受了伤，现在应该正在疗伤，这也是他把你拖下来的原因。”
“我还能助他疗伤？”林一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上了嘴。
沈念之咳嗽一声，“总之，应该不是狐妖干的。”
两人都有些疲了，林一珞干脆坐到地上，轻轻地敲着大腿。
沈念之一把抓过林一珞的手，“怎么回事？”
“什么？”
沈念之看着手腕处的红斑，“你的手。”
“这个啊，捆仙索怎么也解不开，趁狐妖不在的时候，我本想用引火符烧了它。可是，火似乎对它没什么作用。”
“你怎么这么傻？会伤着自己的！”
“一点小伤，又不痛。”
“怎么会不痛？”
林一珞见沈念之仍抓着自己的手，仿佛自己真的受了什么重伤似的，赶紧往回缩，却被抓得更紧了，这次便不敢动了。直到沈念之输了好些灵力到伤口处，林一珞才成功把手缩了回来，又赶紧放下衣袖，把手放到身后去了。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在你身上洒了音尘粉。”
“我就说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对不起。”
突然听得这么一句，林一珞有些不明所以，“对不起什么？”
“方才我选了方思梦。”
“这个啊，没事儿。”
“你就……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你当然应该选她了！”
“当然？”
“因为她——是别派弟子嘛！我就不一样了，我们可是师兄弟，像这种历经磨难、出生入死之事当然得是我了！”
“出生入死？”沈念之约略想想，“倒也不错。”
“其实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不小心中了迷药，就不会被抓来；如果没有被抓来，也就不会被困在这里。”
“你真的不生气？”
“我真的不生——”林一珞原以为沈念之会顺着自己的话数落自己几句，却并没有等到下文，忽地发现自己右肩变得好重，“气。”
林一珞转头一看，沈念之已然睡熟，想必他是累着了。林一珞忽然想起，前两天夜里，自己的确强撑着要保持清醒，可是后来终是睡了过去。林一珞依稀记得有人叫了自己几声，又让自己到屋里去睡，后来自己也的确是在自己房中醒来的，而沈念之只是坐在椅子上睡了几个时辰。昨晚自己虽然中了迷药，但好歹睡了几个时辰，估计沈念之非但一宿没睡，天一亮就沿着踪迹一路追寻，刚到这里便与狐妖打了一场，现在又同自己在迷宫里一通好找。如此下来，不累坏才怪。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当然应该选方思梦啊。因为，她喜欢你。”
林一珞一惊，猛地睁开眼睛，自己竟也睡着了。
“醒了？”
“嗯，”一直低着头，林一珞正要活动活动脖子，“啊！”
“欸！”
林一珞发现自己的头发不知被什么卡住了，忽又感觉沈念之一抖，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一转头，林一珞竟瞧见自己的一缕头发自沈念之手中滑了出来。不知为何，头发盘成一团，像是打了个结。正在林一珞疑惑之际，见沈念之手中又滑出一缕头发，也是盘做一团。林一珞禁不住感慨，原来沈念之有如此癖好？
沈念之清了清嗓子，“睡得还好吗？”
“还不错，你呢？”
“也还不错。再继续往前走走吧。”
“好。”
两人又往前走了三重，依旧是九个洞口套九个洞口。觉得徒劳无功，两人索性停了下来。
“一一，我觉得这里的墙壁可能有问题。”
“那就试试。”
沈念之点了点头，拔出剑在墙上划了道口子。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不多时，划痕果真消失不见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走至洞口又划了道口子，依旧如此。
“念之，你可曾听说什么东西有如此迅速的修复能力？”
“从未听说过。”
林一珞往后退了一步，打了个寒噤。
“不用担心，它应该不会主动攻击。否则，方才我们睡着时就一命呜呼了。”
林一珞点了点头，不觉站得离沈念之近了些，“狐妖擅长魅惑之术。念之，我们会不会中了他的幻术？走不出的迷宫、自动修复的墙壁，我们——其实是在幻境里。”
沈念之朝林一珞点了点头，两人迅速接了个印，当念出“开”字后，却发现仍身在其中。
忽地，林一珞一把拔出沈念之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