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发亮
陈吉安说完后,就看着她,晏琅回视向陈吉安,她想了想,视线略垂下,或许她就是需要个人来说服她。
她也知道淮时和很强大,但她就是有些担心。
陈吉安看她有担心的面容,他视线再投向前方营帐处,他的视线说不上是“关心”还是冷,他一只手按住晏琅的一侧手臂,道:“没什么可担心的,我觉着,你这会儿不要去打扰人休息的好。”
晏琅回身看了眼,她认为也是……便不准备去打扰人休息了。
她朝陈吉安一笑,正要打算唤他离开此地时,晏琅耳边忽然听得左侧,有什么“哧哧”声,她觉着有点毛骨悚然。
条件反射的往旁侧看去,却见左旁侧的一根树枝上,有条看不太清颜色的蛇,正挂在上面,而蛇头朝向着她,正探着信子,晏琅惊叫一声,她立时就朝面前人扑去,陈吉安反应也很快,他揽住晏琅的腰,将她往旁一带。
晏琅在陈吉安右侧,手紧紧抓住陈吉安的腰和衣服,几乎躲在他怀中,陈吉安也条件反射的搂住晏琅的腰,将她紧紧护在怀下。
晏琅瞧着那蛇,蛇探两下,朝陈吉安方向忽然而去,陈吉安抬手将袭来的蛇掐住七寸,眼看着就要将蛇掐断时,林间旁处忽然传来一道拍手掌的声音。
人影自晏琅他们前方的一个阴影处走出,他像是与阴影方才融在一起,不知是从哪颗树旁出来的,人影拍了拍手,对陈吉安道:“陈吉安,这是我的蛇,你要不要高抬贵手,不然你可是要赔我钱。”他说着,愈靠近二人,视线只晃过了一下蛇,更多的落在晏琅此时缩在陈吉安怀中的方向,他的视线,还落在陈吉安手按在晏琅腰处的地方。
那视线再滑过,落到晏琅面上,他道:“堂弟这么害怕,怕到——缩到人怀里去了?”他有略微的讥讽,又好像是对他们此时这种姿势的言笑。
晏琅立时意识到自己此时是如何,她跳开陈吉安怀中,陈吉安手只能松开,他手放下,手指在身侧旁动了动。
再看向面前出现的淮轸,陈吉安眼微阖。
晏琅道:“你这条蛇若是不想要了,自己处置了,不要祸害别人。”每次见到这人就没好,晏琅就觉着他晦气。
淮轸接收到她眼光,他道:“堂弟是不是很讨厌我?”
他笑,形容懒散,但好像比之前要正了一些,或许是也在军中“炼”了些时日了,今日瑞王没让他有机会到皇帝跟前去,当是被安排值守去了,不然不会一日没发现这人闹腾。
现下有了时间,就不安分了。
晏琅道:“是啊,我就是很讨厌你,你自己不觉着你讨人厌吗?”晏琅真讨厌这人,尤其是他之前在白鹤楼那次,她想到就无比气愤。
而淮轸,她讨厌他,他好像比较高兴,他道:“堂弟讨厌吧,我挺喜欢你讨厌我的,你讨厌我,我才能……”
“我才能,让堂弟你更讨厌我啊……”他说着哈哈笑,眼中,有一种兴致。
晏琅觉着这人……她讨厌他,他也讨厌她,正好。
陈吉安却道:“小琅,讨厌人也是需要费力气的,我觉着你,没有必要。”
晏琅道:“好像也是——”
淮轸道:“可以还我的蛇了吗?”
陈吉安手还掐着蛇,看起来就仿佛,他随时可以,也随时想捏死,他道:“淮轸你方才想放蛇咬我,不该用这条蛇来抵吗?”陈吉安看向蛇,他的意思是,不想放过。
淮轸道:“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何必在意?”
“上次你打我,那一条蛇咬一下又如何呢。”
陈吉安道:“轸公子又何必记着,那次已经给轸公子说明了缘由,也赔罪了。”
“这次,或许我也想开玩笑。”他的手滑了,便是玩笑。
而淮轸道:“没咬到,只能如此。”
“不过我是同堂弟说的,就好像白鹤楼那次,我也是同堂弟开玩笑,”他道,“对吧,堂弟?”
陈吉安眼立时压下,而晏琅,愤懑的气一瞬就被他激出来,她道:“你——!”就要上前去,陈吉安却立时拉住她,晏琅扯不过,陈吉安手很用力,他道:“不要随意,与人生气。”他说的很慢,手却拉的紧,将她拉回来。
陈吉安下一瞬,手中的蛇就断成了两截,他道:“我手弄脏了,你就不必再与人纠葛这事了吧?”他手拿到晏琅面前,另一只手还牵着她。
晏琅见淮轸的蛇都被弄了,这定也是挺贵重的,方才的气好像出了,她道:“我懒得与他计较。”
而陈吉安问:“白鹤楼是何事?”
晏琅立时道:“唔……”她道,“你手弄脏了,快去清理一下。”之后扯着陈吉安走了。
她对淮轸道:“我不与你计较,你最好识相。”晏琅回头说了这句话,就拉着陈吉安离开了。
淮轸未追上去,他只道了句:“要赔我钱啊!”他未纠缠,晏琅思量当是他如今,也知晓收敛一点了,毕竟,他最近,好像,也不是这么顺利,被她皇兄提训、被送进羽林军、被陈吉安打、狩猎会也不能到皇帝跟前去……
呵,想到这些,晏琅就舒服了。
淮轸待二人离去后,他上前,脚尖在那断裂的两截蛇身前,瞧着,略吸口气,他胸口处起伏下,不由道:“方才让你自下方将人吓离,你怎的不听话,要从上方,这算吓离吗,你这是让人扑过去了。”
淮轸哼笑一下,蛇都不省心,又想到陈吉安问白鹤楼,他再哼笑一下,脑中忽然晃过,陈吉安方才搂住人腰,手在人腰际的样子,他必须要快些知晓,一切是不是,如他所猜想,那样了。
……
晏琅拉着陈吉安,她命人给拿了干净的湿帕子来拭,陈吉安不自己拭,他言是帮她,要她给拭。
晏琅认命给他拭了,她方才也有点担心陈吉安会问白鹤楼有关的事,但方才被她一打岔,他好像忘了,没追问。
晏琅松口气,她总觉着,陈吉安若是知晓了这事,会给她“出头”,他之前已经与淮轸有了龃龉,再加一层不好。
陈吉安看她给他拭手,火光在远处,这里有一些亮光,人垂着眼,手拉着他的手,虽说有点,好像不是太乐意,但到底在给他认真的拭,陈吉安觉着心头有点满足,不过想到方才,他眼又一瞬微冷下来,在晏琅朝他看过去时,他眼又柔柔的。
平平淡淡的。
陈吉安的手被晏琅拭的很干净,晏琅道:“好了吧?”她手牵着人的指尖,给人甩着放下,陈吉安道:“很好。”
他摸了下自己的手。
晏琅瞧着这处,离方才那处不是很远,不过也不会再见到淮轸那人了,他的蛇被人给弄了,怕不是在“流泪”吧。
或者在诅咒她与陈吉安。
陈吉安看向晏琅,这样的火光,这样的地方,这样的……
他忽然道:“小琅,你要不要看好玩的?”
“或者说,好看的。”
晏琅道:“什么?”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有何好看的?”她奇怪,又好奇。
陈吉安道:“你跟我来。”他手牵着她,抓在她手腕上,将她拉到前方暗处的密林处。
晏琅略狐疑,不过还是跟着走,一直走到几乎完全瞧不见火光的地方了,晏琅道:“到底看什么呀?”
陈吉安道:“还不是这里,这处地方不好。”他拉着她,避开了有光的地方,而后到一处几乎完全瞧不清五指的地方,晏琅被人拉着,她也拿一只手牵住人的衣袖道:“好黑啊,陈吉安,你到底带我到这处看什么?”
晏琅觉着自己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连陈吉安,她都好像只能看一个大概的轮廓,还是凭着自己的记忆,这夜,天上没有月亮,连星子都只有几颗,可说远离了光亮,就看不清什么。
晏琅待要再问时,陈吉安终于停了下来,让她背靠在一棵树干中等的大树上,刚好适合她。
陈吉安似乎凑晏琅很近,他身上的干净的味道,晏琅闻到了一点。
陈吉安道:“小琅,你现在看。”
他更凑近,晏琅慢慢见仿佛有一线光亮自她眼前“展开”,那是——
最美丽的淡蓝色的珍宝,一层层变深,眼中仿佛有“琉璃千树”,这双眼在她眼前在发光,熠熠生辉的在发光,晏琅甚至能瞧见一些陈吉安的脸,因为他的眼。
她终于回过神来了!
以往在暗中也看过陈吉安的眼睛,记忆最深刻的是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但,那时并不是全黑,有一点光亮的,那时晏琅瞧见了人的眼,当时已惊为天人。
而今,晏琅不由捂住嘴,这眼——发光,又好像在流转,晏琅再看,感觉自己要被吸进去。
而这双眼好像在朝她慢慢更近,比她高一点点的地方,晏琅平视也比较舒服,而她的手臂,她的手臂上伸来了两只手,两只手掌着她的臂,轻轻的握着,他道:“小琅,你看清楚了吗?”
晏琅道:“看,看清楚了,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是何时能在这等暗处发光了吗?”
晏琅记得以前是不能发光的。
陈吉安道:“是,近几年,才发现能这样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不过我的眼以前在某些地方,慢慢也有一点点变化。”陈吉安抚了一下头。
晏琅道:“没有什么……觉着不舒服的地方吧?”突然变化,总会觉着有令人不放心的地方。
陈吉安笑一下,他道:“没有,没有任何地方不舒服,可能我就是这些地方,与人不太一样。”
晏琅道:“没有就好啊,没有,就是好。”陈吉安眼睛的奇怪之处,她能比较容易接受,他本就不一样。
她觉着很新奇。
晏琅忽而想到什么,她问:“你带我走这里,这里这么黑,你能瞧见吗,还是,你知晓这处,有点熟悉……”
陈吉安道:“就是,我视线有点好。”他没有具体多说,晏琅听了,想就比她好一点吧,不过她觉着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而陈吉安此时手略紧,又放松,他视线高了些,与晏琅的身量,他是居高的俯视她,晏琅只能大概看清他的眼,以及因为眼而能看到的一点面容,但他却是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看清晏琅,他手现在掌着她,她在他身前,他们周遭没有旁物,只有暗夜、静谧的树林,陈吉安很享受这一刻,看着面前的人,想到方才她问的话,陈吉安耳根不知为何,忽然红了起来,小琅不知,他的眼……
陈吉安面上不由也奔上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