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略放开晏琅的手,道:“这就是想给你看的。”
陈吉安再站离一点,晏琅觉着方才好像有点热,她心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道:“我们走吧,这里太黑了。”
陈吉安立时牵住她手腕,而晏琅转为牵住他衣袖,道:“走吧,你带我来的,你得带我出去。”
陈吉安道:“好。”他手动了一下,面上有点笑。
笑中,有点无奈。
晏琅道:“你视线当真这么好?”她忽然想到,他说的好,不会是这种情况都能随意见吧?晏琅手扯着陈吉安,她觉着陈吉安走得太稳了,这让她有种自己忽略了什么,而她本不该忽略,且好像,她若是未忽略会出大事的感觉。
陈吉安脚步一顿,他道:“……就是,我会听声,树木、下方的枝叶、旁侧的枝条,这些,都是有声音的,不信,你听。”
晏琅眼皱一下,她学不会那种劲力的功夫,自然不会听声辩位,她道:“真的么,你没骗我?”
陈吉安道:“……没骗你。”
晏琅道:“那就好。”她就言,那样黑都能看见,不太像话,虽说陈吉安的眼睛,本来就有些不一样,但晏琅更愿意相信他看不见。
陈吉安用手刮了刮自己的鼻子。
走了一段,到光亮处了,陈吉安道:“日后我做了错事,小琅,你会想打我吗?”
晏琅道:“嗯?”
“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是不是已经做错了什么事?”她问他,用一只手指着他。
陈吉安道:“没有,就是问问,谁能保证以后不做错事,你想想,会打我吗?”他一双眼看着她。
晏琅道:“嗯……得看你做错了什么事啊,若是无可原谅……”
陈吉安立时上前来抓住她的手,道:“别说这么严重,”他笑,“应当不会这么严重。”
晏琅道:“放手哎。”
“那你就得做好了……”
她说:“说这些干什么,你真是无聊。”
陈吉安放开她的手,晏琅往前,陈吉安在后,他道:“我希望你能打我,你能打我就好啊。”
晏琅边走边踢踢脚边的树枝,她道:“你想的倒好呢。”能打他,就说明,能原谅。
晏琅摇摇头,陈吉安赶上她,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陈吉安在后。
他们是往营帐的方向行,行了一段后,前方能见到一点营帐,不过他们这处,光亮不是很盛。
晏琅走着走着,忽然瞧见前方有道人影,穿着白的衣服,人在夜里,仿佛会发光。
她眼立时一亮,几乎毫不犹豫就朝人的方向走去,道:“皇兄……?!”
“你怎么……”她站定在人面前:“皇兄你怎么在这处?”
她有点忽然见到人的惊喜,想到今日的事,瞧着人,眼中不由有一点隐忧,晏琅还未开口问,淮时和看出她的眸光,他手抬起,抚上她的额鬓,这次不是轻按在她头上,很快,手放下。
他道:“你怎么还未回去歇息。”视线又看向晏琅身后站在原处的人。
陈吉安离着晏琅与淮时和的位置两丈,在晏琅很快到人跟前去的时候,陈吉安就没迈动步子。
他看着晏琅到人面前,看着人抬手,似乎是抚了下人的鬓角,陈吉安眼阖一下,他手,一只,在身侧微蜷,他很不喜见到前方那样的景象,不喜。
晏琅转头回去看陈吉安,道:“我与陈吉安到处转转,就到这时了。”说着,又转头回去向淮时和。
陈吉安听见晏琅的声音,他朝淮时和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淮时和看陈吉安,轻颔首,他道:“夜深了,该回营帐了。”
此时已快三更,是该歇息了,晏琅便看向陈吉安道:“陈吉安,回去吧。”
“或者,你要不要与我们同行?”
陈吉安道:“不用了,太子殿下与九殿下有话要叙,臣就不打扰了。”
“只是夜深,希望二位不要在外间逗留太久,更深露重……祝太子与九殿下,好梦。”
晏琅眼、眉立时一皱,这陈吉安,每次他唤九殿下,她就觉着他是故意在表露什么……?或者,他不满意?
夜深了,让他回去,有什么不满意……晏琅思量,恐怕还是他与皇兄……
这小子,“记仇”。
陈吉安说完便直起身离开,行动毫不拖泥带水,很快消失不见。
淮时和道:“你与陈小将军,说什么有趣的事了?”
晏琅想了想,她忽然凑近到淮时和跟前,手拢住淮时和耳处,道:“陈吉安让我看他的眼睛——”
“皇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见了他的眼睛——”
晏琅在说着,而淮时和胸处微起伏,他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忽而将晏琅轻拉开一点,手还握着她的肩,道:“你见了他的眼睛,如何——?”淮时和的声音有点低,他并未拉开她很远,只是,不是方才那样,她的唇几乎凑到他耳边的距离,淮时和的手握住晏琅的肩,他又靠近一点,道:“这样说。”
晏琅道:“啊,哦。”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靠人太近了,对亲近的人,淮时和可能也不太习惯。
但对晏琅来说,这是她知晓的秘密,她不想让旁的人知道,比如,跟在皇兄身后不远处的温公公,还有,她觉着对亲近的人,这种亲昵当是寻常。
淮时和的手握住晏琅的肩,他缓缓才放开,手负在身后。
晏琅道:“就是,他的眼睛,会发光。很好看,很漂亮,陈吉安的眼睛,果然,是不一般。”很新奇。
晏琅又凑近一点,压低声音:“会发光也!”
这是陈吉安告诉她的“秘密”,这是一件令人感到很新奇的事,陈吉安言在军中有一些人知晓,因夜间作战时,陈吉安曾在夜中被人发现眼能发亮。
所以只是京都的人不知晓这个“秘密”,并不是只有她一人知晓,可再告诉别人。
晏琅告诉淮时和,淮时和不会说这件事,她只是想分享自己得知的新奇好事。
淮时和听了,他道:“确实是一件新奇的事,陈小将军,有一双好眼睛。”
他又看向晏琅道:“以后同人说秘密,也不要随意凑人这么近,尤其是……”
“你与陈吉安亲近,也不可如此?知道吗。”
晏琅道:“皇兄,我与你也不行吗?”
淮时和过了会儿道:“可以……”
那他方才拉她这么远,晏琅不由诽腹。
淮时和道:“一道同我回去休息吧。”
晏琅道:“啊……”她听见这话,不由就想到上次北巡时,遇见刺客后,淮时和说的话,形成了一种印象。
淮时和往回走,他道:“你睡你的,我睡我的,还不跟上。”
晏琅:“哦。”
晏琅这日没有再问淮时和心情如何,方才见面,她觉着应该不算糟。
……
第二日。
众人自营帐外出发,今日皇帝不出行,他只言期待今日众人所得,若有勇猛者,当赏。
又能游猎赏玩,打得好还有赏,获赏,是多少人都期望的,但能得赏的恐怕只有那几位王、将军与他们的世子吧。
不过既然参与,有一些武艺的年轻臣子依然跃跃欲试。
昨日,王与将军需要陪伴陛下,今日,虽有太子与几位皇子在,但靖平王与东秦王自不会来陪伴太子,作为臣子,他们朝太子行了个礼。
西越王与陈大将军等,也是作为臣子朝太子行了个礼,皇帝,他们无需他呼唤,也应陪侍在皇帝身边,但太子,如今陛下尚在,他们不必主动如此。
太子也并未招他们陪侍。
营帐外,官员们到马场牵着自己的马离开,陈大将军在马厩旁,他牵着马,一匹黑色皮毛的骏马——踏雪乌骓,毛如乌缎,为战马中的一等。
他在给马打理鬃毛,陈大将军似乎不急,马场旁官员都走得差不多了。
过了会儿,在他前方几丈远处,有个身影略有些圆的中年官员,他脸也很圆,有一双豆豆眼。
陈大将军在梳理鬃毛的时候,余光瞥见远处的人,他随口道:“张大人啊,听闻你曾在太子殿下府中跪过?”他问这句话仿佛是好奇,又仿佛是“八卦八卦”这事儿。
张存听了,脚步立时顿住,而后面上有点“扭捏”、纠结、似是不好看,他道:“哎哟,陈大将军,您也要拿……这件事来嘲笑我吗?”
“还是,你也想拿这件事来骂我?”
经过这件事,张存如今在朝堂上是孤家寡人,太子与其他有权的皇子都不接纳他,而朝中其余瞧着未站位的人,他们也不好接纳张存,一是张存那事办的蠢,二是,若是日后张存又私底下是谁的人呢,那他们接纳,不也可能让自己届时成为谁的阵营,到时不好说,还是别沾为好。
张存如今就只能在皇帝跟前,兢兢业业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比如之前他又参了一遭七皇子,七皇子平日做事低调,但他有个侧妃的兄弟有点跋扈,近日仗势欺压了一名百姓,因在街上言语略冲撞了他,就将人打成重伤,张存奏后,七皇子主动承担下这事,言会严加管教,才将事揭过。
张存是已破罐子破摔,谁也不惧了。
皇帝对张存好像有点同情,偶尔在宴席上,会点他做一两首诗。
陈大将军终于梳理完鬃毛,他道:“我骂你干什么?”声音有点大,接道,“我又不是随便谁都骂。”
张存可记得他骂人的折子。
在张存前方远处站着的一人道:“陈大将军就不要拿那件事,开张大人的玩笑了。”
他忍不住笑,眼笑起,天生的笑眼,张存见了,面色更不好了。
三皇子,他旁侧站着靖平王与靖平王世子。
陈武道:“张大人要开得了玩笑,你一个文臣,这么会说话,不能玩笑都不会开吧。”他似是有点看不起。
张存看他一眼,他就道:“各位,还是别拿我开玩笑了吧!”牵着自己的马走了。
三皇子看陈武牵着马往林间方向去,他上前,拦在陈武面前道:“陈大将军,要不要与我们同去?”
陈武看三皇子,又看旁侧拿着个帕子偶捂一下嘴的靖平王。
靖平王此时瞧着陈武的目光没有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