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莲佛像
太阳将瓦砾的屋顶照的金黄,温暖而又夹带着丝丝凉爽,花园假山上一只白色的狸奴伸了个懒腰,嘴巴张得尽可能大,绽放的肉垫像一把利器一样漏出尖尖的爪子。成玉君走过去抚摸着它的背,它不同于寺院里的狸奴警惕而敏捷,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是很享受这种抚摸。家里喂养的狸奴为了讨好主人都会卖力的撒娇,这只也不例外。
小时候在寺院长大,从他记事起只见过父王一面。他所感受的情义都是师父给的,师父教会他人世间的道理。他还记得那天下过大雨的院外,被阳光遮挡的潮湿的地上,一只狸奴路过看到他警告的发出低吼声,炸开的毛像一只刺猬,他将手上的馒头掰一点扔给它。师父从门里走出来,狸奴受到惊吓提着尾巴逃跑了。
他看着跑掉的狸奴惋惜的说“师父,它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师父似看出他的孤独摸着他光滑的脑袋慈祥的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姻缘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必太过留念”又看了眼本是天之骄子的他被父亲送到寺庙来青灯古佛“一切业障有因有果,因是能生,果是所生。客体唤起众生之贪欲,贪欲引起恶行,恶行招引再生及痛苦,痛苦又加重无明。彼此既是因,又是果。互为因果。做一世红尘,醒来不过一场禅悟。既入不了俗不如独净其身”
成玉问道“因是什么?”
师父摇摇头“不可说,世间自有定论,谁尝了果那便是谁的因,且看且行”说完牵着他的小手走进寺院。
又想起胡子已洁如白雪的师父在他来大渊临行前的忠告“成玉啊,懂装懂是聪明,懂装不懂是智慧。示弱而不逞强,示拙而不逞能。舍忍为人,心怀慈悲,同者可交。异者保持距离,独善其身”
他看着这只狸奴忽然察觉自己的思绪被拉的好远。远处的秦鸳鸳蹦蹦跳跳的向他跑过来,狸奴在他手下瞬间被吓的警惕了起来。不知何时他俩的关系变得如此之好,她从之前日日缠着渊满满,现在却来日日缠着他这个和尚了。
她拉着成玉君一个劲的叫“哥哥,哥哥”成玉君从来没感受过亲情是什么滋味,被人叫哥哥他就真的把她当做妹妹了。可他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对他的情感已经产生了依赖,接近他会使她感到温暖和安心。她央求着成玉说“哥哥,明天中秋节我们一起去放花灯吧”她已经为了放花灯这件事来找他很多次了,半个月前都来了,他开始说外面很危险表示拒绝,后来架不住她再三请求他便答应了,再后来答案已经不重要,她还是日日来央求一遍,似怕成玉中途变卦或者忘记一样。
秦囡囡看着妹妹摇着成玉君的手一蹦一跳的样子,假装擦眼泪对旁边的青衣说“鸳鸳的快乐你不懂,这个丫头可真会来事,这么快就把成玉君给拿下了”
青衣无耐“二小姐心思单纯,可没你这花花肠子,她管别人叫哥哥,自是你这姐姐地位不保。”
她“切”了个白眼,甩着头发离开。
月到中秋偏皎洁
大街小巷挂满了大的小的红灯笼,乘着月色将人潮涌动的街道照的如同白昼。
本是团圆相聚时,怎奈无亲寄愁丝。远观明舟众欢笑,近看只身孤影人。
他拿着秦鸳鸳塞给他的面具,思绪飞出了天外,似是这皎洁的月色和明动的街道全然不属于自己,身处红尘不着于世。
秦鸳鸳看着他的样子将他手里的面具拿过来说“我给你带上如何”说完不等成玉君答应,踮起脚尖试了试却怎么也够不着。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石头,拉着他的手将他在石头旁摆正,站在石头上将面具给成玉君带在脸上。后又从石头上跳下来,那样子跟七八岁的孩子大不了多少。她好奇的边走边问“哥哥,你为什么会没有头发?”
成玉站住身姿看着她,带着面具的脸看不到任何表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旁边突然掠过一群雷厉风行的人,其中有个人抱头嘴里叼着草说“因为他是出家人”
二人向路过的几人看去,原来是王十安,渊满满也在其中。
他拉着秦鸳鸳紧跟其后,开口问王十安“现在出来不会被当成神鹰门的靶子吗?”
王十安用下巴指了指渊满满“是她要出来的,我也觉得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怕可不能解决问题”
桑汐沅将手伸出来,渊满满意会到他的意思,将手搭在他的手上。这动作被王十安看的真切,他吐掉嘴里的草,似是不甘似是羡慕又或是嫉妒。
成玉君看着他说“喜欢就说出来嘛,干嘛把自己搞得这么悲伤,你比他差哪了?”
王十安执拗的说“你不懂,若别人两情相悦,说出来又能怎样”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微,微小到向渊满满多说一句话都是不自重,这种微妙的关系他不知从何时有的,但他又极其享受,看着她的眼睛注视前方,看着她张口说着一字一句,看着她牵着别人的手,看着她的背影。
终究是太小了,对感情的认知还保留最初的童真,其实爱情是需要争取而不是靠别人施舍,不要用自己的窝囊去爱一个人,因为这样没人会在意你的悲伤,要敢爱敢恨真实热烈就像桑汐沅这样,所以他这样的人才配拥有渊满满的关注。
其实在渊满满的内心她也不知道对桑汐沅处于什么情感,从一开始的怜悯到现在的自然。
每个人对喜欢都有不同理解,对于佑龙飞来说一切虚无缥缈的东西在他这里都不重要,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做好父亲交给他的一切任务,他认为人生可以有爱,但必须建立在让他变好的基础上,如果这段感情让他有一丝丝的难受他会毫不犹豫的掐断它,爱情不足以影响他的情绪。
对于成玉君,他眼里的爱情就是成全,他不会像王十安一样卑微,也不会向桑汐沅那样热情,他认为任何一种关系都要有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最为合理,两个人走的太近排斥就会越猛烈。
一个脸蛋微红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姑娘提着个花篮向过路的男男女女问道“哥哥买花吗?”有的人招手说不要,有的人付了银两在花篮里挑选。她走到桑汐沅面前问道“哥哥买花吗?送给旁边好看的姐姐”渊满满看着篮子有五颜六色娇艳欲滴花朵,心想这么小就出来跑生活真是不容易。她注视着这个小姑娘,她在对自己笑,笑的鬼魅而又惊悚,抬眼之际又转化成了那个稚嫩的小姑娘。她觉得奇怪,制止住了桑汐沅手里的动作。她看到被渊满满制止住的桑汐沅的手,将篮子扔掉坐在地上哭泣,一边哭一边说“我今天卖不完,回去娘亲要打我屁股了”
桑汐沅问她“为何突然制止”
渊满满说“这个小姑娘有点不对劲,还是小心一点为好”突然天空上乌云遮月,电闪雷鸣,那小女孩停止了哭闹,漏出了缼着门牙的笑容,笑声从三三两两孩童的声音逐渐转化成女鬼般的笑声。
突然渊满满眼前一亮,进入到纯白一片的空间里,她警惕的看着四周。突然在她的前面出现了一道黑气,里面有张脸被黑气包围着若隐若现,与周围的白形成鲜明对比,左右晃动,竟开口嗤笑道“渊满满,你真的以为你能窥探人心吗?”突然黑气撞在空气中消失不见,又瞬间聚拢化成一个景象,里面的小女孩坐在树下哭泣,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那里面的孩子正是自己,突然景象消失又转化成另一个场景,场景里的女人被一只手死死的扼住喉咙,她挣扎着直到没有了呼吸,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孩童,正是年幼的渊满满,她看到母亲惨死的画面,却怎么也看不到杀害母亲的那张脸,慢慢的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她看到了,那张脸龇牙咧嘴的狰狞着,掐死娘亲似用了全身的力气,她不敢相信,因为画面里对母亲行凶的正是父君。
后那团黑气变成一席红衣母亲的样子,悬在半空中,头发在半空中飞舞着嘴里发出哀怨的声音一个劲的提醒着她“满满,一定要给娘亲报仇啊。满满,一定要给娘亲报仇啊。”
她掌心聚力向那团变成母亲的黑气打去,黑气瞬间消失不见。她在那个空间摸索着,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桑汐沅不知为何来到了奶奶死去的画面,此时他正跪在地上。旁边叔叔婶婶都因为奶奶的死去痛哭流涕。他看着一动不动的奶奶,想起生前对他的孜孜教诲,跪在地上将头一遍又一遍的嗑,嘴里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直到哭的没了力气。突然奶奶睁开眼睛,那双腿不需要拐杖竟向他走来,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死死的抵在墙上,力气也大了好多。他没有挣扎,没有反抗,直到彻底呼吸不了失去了意识。
王十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穿着大红色喜服,屋外有人敲门。突然想起结婚那天她将蜡烛吹灭捉弄了渊满满,准备吹蜡烛的嘴瞬间停在了半空中,他不想那么做了。
他打开门,见渊满满穿着红色的喜服,还是那个人,还是那眉眼,还是那张脸。他将渊满满拉近怀里将她抵在门上疯狂的噙食着她的嘴巴,她的脖子。他对眼前人无比的渴望,那欲望传遍全身传遍每一寸肌肤。导致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将渊满满打横抱起,放在床上,继续着刚才的动作。他突然感觉不对劲,渊满满怎么可能会允许他这样做,他觉得身下的人绝对不是她。他揪着床单强压制身体的欲望,调整好呼吸,颤抖的直起身子说“你不是她”
床上的人坐起来看着他说“你今日不碰我,以后可不要后悔呦”
王十安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女人顶着渊满满的样子妩媚的说“跟你这样的人玩真是无趣,把你带进来却窥探不到任何你内心害怕恐惧的东西,故奖励你一床春意,你竟不知好歹”
王十安伸手去抓,那人变成一团黑气消失了。
佑龙飞惊慌的在黑暗中摸索着,旁边夹杂着无数的笑声,有小孩稚嫩的笑声,有女子妖娆的笑声,还有男人扬天长笑。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后又听到在黑暗中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在黑暗中行走的滋味不好受吧!又有个女人的声音说:做别人的棋子也不好受吧!笑声不绝于耳,似要穿透耳膜一样。
成玉君定下心神,发现自己站在清澈见底的水面上,水里的倒影若隐若现四周安静非常,除了自己的呼吸什么都听不到他抬脚跨出第一步,水里的涟漪从他的脚尖向旁边四散开去。柔和的阳光照射着在身上,照射在旁边的树苗上。树苗瞬间长成参天大树,从树上落下一朵雪莲掉在清澈见底的水面上,随着一声清脆的落水声泛起涟漪。
看着这奇景嘴里不由得碎念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盘腿而坐,闭上眼睛如若弥勒。突然从水地生出一朵坐莲,将他拖至半空,他身下的莲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此时他已经越过金丹直接化身坐莲佛像。而佛像阶也分为三个等次,佛像、坐地佛像、坐莲佛像,而他的等级是佛像中最高阶。
神鹰门也没有想到会弄巧成拙,至于成玉为何突然升阶他自己也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