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排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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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绿在原野英“隔壁影山家的小崽子不知道等你一起去学校吗”的抱怨中出门。
乌野离家在坐公交有些近，走路有些远的距离，不过对体育系来说，早起的二十分钟当做晨练前的热身刚刚好。
新生开学可不需要晨练，原野绿自然也没必要赶上影山飞雄越发夸张的出门时间。
只是生物钟在这里想睡个懒觉都不行，最后抵达校门口的时候还是和各种运动社团的晨练大部队混在一起。
刚在分班公告栏找到自己的名字，就听见背后低低的吸气声：“请问……”
她回过头，黑色的运动外套，是学姐。
“是千鸟山中学的原野绿同学吗？”个子矮一些的开口，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两人是惊喜的表情：“没想到今年的最二会来乌野！”
“——要现在来排球部看看吗？”
“抱歉，”原野绿不得不解释，“我高中不打算继续打排球。”
“哎？”两人一惊，性子快的脱口而出：“为什么？是身体原因吗？”
这样问显然有些唐突，她问出口就被队友拉了一下，慌慌张张弯腰道歉。
原野绿有些苦恼，她还没想好这个问题的答案。
两位学姐则把原野绿的沉默当做为难，似乎想说“改变主意了要来排球部”，犹豫一番还是咽下。
实际上原野绿只是开始神游：她好像没把要加入男子排球部的事情告诉飞雄？
三号：[就是要突然加入给他一个惊喜啊！]
“你还在啊。”
整个春假三号都不怎么冒出来，原野绿又忙着找各种高中男排的比赛录像，都快忘了自己入读乌野的“任务”了。
[我只是去提交bug升级系统了而已]三号委屈，[虽然现在看不到影山的后台好感度了，但是我安装了人性化的新mod哦！]
它在脑内模拟出转圈的声音：[绿难道没有觉得我更活泼交流更像人类了吗？今后会好好支援绿的攻略进度的！]
只觉得三号升级回来变得啰里巴嗦花里胡哨的原野绿：“你更新了什么mod？”
[哼哼，最新开发的对直男专用：绿茶mod！]
原野绿：？
[我专门扒数据研究了一下，针对影山这种有白月光还不开窍的类型，女方只背后默默支援是不行的，还要适当示弱卖乖，让他意识到你对他好，他需要你你也需要他……]三号开始长篇大论。
原野绿：闭嘴。
想了想，又补充原因：太吵了。
三号：[……]
绿茶mod最后的倔强让它出声：[嘤嘤嘤]
入学第一天没什么新意，分班，选举班委，领教材，认识科任老师，然后开学典礼。
就是上学年乌野男子排球部打入全国大赛出了点名气，虽然没到所有人都知道的程度，但课间些许“要不要去排球部”的讨论声，放在非传统强豪的公立学校已经算格外有名了。
招新社团里就男子排球部围的人最多，还不少高个子男生，衬得被围在中间的经理学姐愈发娇小可怜兮兮，好在很快有队员来帮忙。
“男子排球部今明两天训练开放参观、在旧校舍后面的第二体育馆……”
原野绿顶着隔壁女子排球部招新成员的注视，挤进人群把报名表递到双目无神机械性复读的学姐手里，后者却跳起来：“咦？”
“是是是是千鸟山的原野绿同学吗？”
她身后的男生也一愣：“女子组的最佳二传手？”
导致原野绿也有些迷惑：“是？”
高中生关注有潜力的国中生她可以理解，毕竟以前自己和深川晴还会打着原野英的名号去各种训练班物色好苗子。
但是男子组需要这样关注女子组的比赛吗？
原野绿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男子组关注太少了。
学长学姐们对视一眼，经理谷地仁花小心翼翼：“原野同学是要来男子排球部吗？”
她说着暗里去看旁边女子排球部，被她们队长如同看仇人的目光吓得一缩。
“是的。”原野绿回答。
被推出来帮忙的木下久志：“……”
主动过来的山口忠：“……”
张大嘴魂魄出窍的谷地仁花：“……”
以为还有什么事的原野绿：“……所以？”
其实是在等原野绿解释不打排球却来男子排球部的理由的三人：“……”
迅速将灵魂抓回来，谷地仁花起身：“那那那那原野同学就和我先去体育馆我来说明一下不请务必让我说明经理的职务！”
“招新……”原野绿迟疑，明明好像来过不少女生，只有她一个经理吗？
果断收好报名表的木下久志：“接下来交给我和山口就好。”其他女生都被田中和西谷吓跑了！这个总得留下吧！
有些担心的山口忠小声：“深呼吸、深呼吸谷地同学！”没问题吗她看起来好像要昏倒了？！
事实证明，虽然在脑袋里各种惊悚结局都要跑一遍，真面对现实谷地仁花还是很靠谱的，原野绿被她领着认了一下从社办到女子更衣室再到第二体育馆的路，又听排球部今年的参赛目标和训练安排，对比感觉和深川晴要做的活大差不离。
就是吧……
在进入第二体育馆前，谷地仁花再次打量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学妹，又听到场馆内田中狂笑的声音，吞了吞口水。
来来回回被打量了快十次的原野绿歪头。
她思索，恍然大悟，道：“谷地学姐叫我原野就行，或者直接叫绿也可以。”
“……”谷地仁花在内心给自己打气：“那、那我叫绿同学可以吗？”
原野绿点头，两人踏入第二体育馆。
乌野作为公立学校，在运动社团上批的经费不多，第二体育馆的年龄堪比旧校舍，场地不大不说，硬件设施也都偏老旧。
大概是这两天陆续会有招新参观，比起没什么看头的基础训练，对抗性三对三更能吸引新生的目光。
她们进来时场地上的比赛正进行到duece后的抢关键分，原野绿回忆看过的录像把人脸和名字核对起来。
二传手影山飞雄在左边红方，同一边的两个高个子，戴眼镜的是副攻月岛萤，另一个应该是替补登场过的副攻成田一仁。
自由人西谷夕站在场外记分牌前，那么右边白方是新任的队长、主攻手缘下力，和尚头的现任“Ace”田中龙之介，还有弹跳力超群、橘子头全场最显眼的日向翔阳。
原野绿思路有些歪：橘子头是真的显眼啊，所以诱饵战术才格外有奇效吗？
原本的三年级毕业后，乌野就只留下影山一个二传手，更不用说队内练习都凑不满十二人，也难怪今年招新他们格外重视。
场外也零零散散站了一些来参观的一年级生，原野绿扫了一圈下意识开始琢磨，毕竟高中三年肯定还是要对这些人更熟。
乍一眼没有突破180级的比较可惜，但平均身高应该还行，只是从体态还有四肢肌肉来看，排球初心者有些多。
果然只进一次全国还是会让人觉得是靠运气。
原野绿最后把目光落在站在一起的两个男生上，场上的比分焦灼，那两人表情却最为平静，或者说冷淡。
她总觉得两人有些面熟，但绝不是在排球相关的杂志上见过。
正思考着，染着不良发色的教练吹响比赛结束的哨声，29-27，红方胜利。
“可恶！”日向翔阳率先叫出声，“又是影山——请再来一局教练！”
难得在这方面唱反调的影山飞雄：“白痴，今天的基础训练还没做。”
田中西谷兴冲冲就要上去起哄，缘下一个眼神两人立刻叛变。
田中：“咳咳，日向，你现在是前辈，不给后辈一些参与感看看后辈们的表现吗？ ”
西谷：“没错，而且谷地同学也带来了新的经理！”
他一个扭身对谷地仁花和原野绿摊开手：“当当当——”
这才正眼注意到原野绿：“这不是原野嘛！你也来乌野了！”
日向探过头：“哎？哎？阿谷学长和新经理认识吗？”
说完他也注意到原野绿，大惊：“女子组的最佳二传手？！”
原野绿终于忍不住问出声，“我很有名吗？”
“超有名啊，之前——”日向话没说完，被田中和成田架走，谷地仁花内心疯狂吸气，西谷倒是很自然地上前拍原野绿的肩：“那是，原野可是我们千鸟山最优秀的二传手。”
他目光深邃：“自豪吧原野，你是我最看好的后辈。”
原野绿眨眼：“好的。”
“女子排球部在第三体育馆。”皱着眉的影山终于开口。
他完全没明白现状：“不过，你不是要去白鸟泽吗？”
“嗯……”仍然没准备好借口，原野绿沉思。
从踏进体育馆开始就在后台叮咚叮咚计算任务成就的三号：[“是因为你”！绿快说“是因为你”！]
“是因为……”
周围人悄悄竖起耳朵。
“……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围观群众：……
三号：[……嘤嘤嘤]
影山飞雄：“哦。”
问问题的人反而接受了解释，其他人也不好摆出一副“就这？”的表情，谷地仁花放松下来，看原野绿的眼神充满敬意。
正巧招新结束的木下久志和山口忠又领了三个新生回来，十个男生列队报名，乌养教练都感慨了一句：“今年难道大丰收？”
最后一批总算来了个高个子，几乎有一米九，日向在后面幸灾乐祸：“月岛，你第一高度要不保啊。”
月岛萤根本懒得理他。
原野绿格外注意的两人原来是两兄弟，只是长相完全没相似点，哥哥伊达志也弟弟伊达晃，国中的位置是主攻。
新任第一高度眼神飘忽，站近了才发现他有些缩着身子，挺直背一定有一米九。
“梅、梅津匡吾郎，国中是副攻。”说话也小声，如果不是木下久志和山口忠不像会强抢良民的样子，原野绿绝对要怀疑他是被迫拉来的。
其他人没什么记忆点，原野绿估算至少有三四个来凑热闹的训练不久就会退出。
不过，一个很严峻的现实摆在眼前，乌养教练扶额：“没有二传手吗。”
日向：“影山，都是因为你气场太强别的二传才不肯来吧。”
影山：“哈？”
日向：“就是这种表情！作为前辈要和蔼一点知道吗！”
月岛：“你们两个说话能不能不要把我隔在中间。”说完挪开位置，让两人从斗嘴转为兵刃相接。
原野绿叹为观止：“日向学长真厉害。”
谷地仁花：“嗯？为什么这么说？”
原野绿：“能让飞雄放弃矜持随时随地和人干架，这不是一种能力吗？”
谷地仁花：“……”
她艰难点头承认：“确实。”
好在还是有靠谱的学长，队长缘下力出来主持大局，第一周还是体验入部可以随时去留，确定要入部的周六来参加训练。
“今年我们的目标——”他总结，“还是全国大赛！”
田中西谷带头啪啪鼓掌。
训练结束的时候飘了点小雨，原野绿从背包里翻出律子塞的伞。
“你来打。”她对影山说。
夜晚降温总是很快，明明是开春的四月，却能看见嘴巴里呼出的白气。
“明天几点出门？”
得到的回答比想象中还要早，原野绿有些狐疑：“睡眠不足会影响身高吧？”
“哦。”影山顿了顿，“明天和日向说。”
他们就日向的身高又讨论了几句，原野绿觉得日向学长再不长个的话，比起副攻左翼更合适，影山却坚持“日向防守能力还是太差了”，最后一致决定这个问题交给乌养教练来决断。
“而且，今天都没看到你们那个怪人快攻。”原野绿惋惜。
“录像看肯定没有现场看精彩，”她回忆录像带，“飞雄IH的时候传的还是直线快球吧，攻手不对准时机扣的话就会倒头。”
“才过几个月春高预选赛公式战就变成击球点下落的到位球了，突然就把速度杀掉，怎么做到的？”
原野绿观察自己的手。
现代排球技术位置中，二传手常被称为素质要求最高的位置，并不仅仅是因为掌握进攻节奏、球权调配的核心。
战术实行决定二传手的上限，而决定二传手素质的基础，往往是很单纯的，上手传球比下手垫球难。
手指接触的短短一瞬间，不能持球，只用指尖的触感给出加速度，传到攻手进攻的击球点。
不能太慢，否则对面的拦网会给攻手过多压力，不能太快，否则攻手无法在空中找准位置变线。
再加上比赛中一传并不一定能到位，跑动到一传落点，在那短暂的一瞬中，从怎样的角度，给出怎样的力度，让球划过的弧线刚好在攻手击球点攀上顶峰，减速到最低立住。
二传手就是这样需要一点天分的位置。
塑造出怪人快攻的影山飞雄，是天生的二传手。
“是这个原因吗？”
影山飞雄也观察原野绿的手。
他腾出时间去看了原野绿国中最后一场公式战，虽然中途日向不知道在大惊小怪什么，把泽村大地菅原孝支等一串学长都拉过来。
原野绿的球感很好，和队友的配合、战术球分配也滴水不漏。
——他甚至觉得，能在状态好的原野绿身上看到及川学长的风格。
但是，当来回球变多，比赛到后半段，原野绿给出的球不再稳定了。
倒三角、甚至失配。他特意在暂停时观察她颤抖的指尖，原因很简单。
原野绿的手指力量不够支撑一场比赛的稳定传球。
如果力量不够，就不能完美掌控球的速度和方向，这对一整局触球次数最多的二传手来说是致命的缺陷。
虽然手指力量随着年龄增长和后天练习都能够改进，但原野绿在这上面到底花费了多少时间强化，事倍功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也因此最后最佳二传手的奖章颁给原野绿时，对面的二传手掉了眼泪。
“没办法，那是原野英的女儿吧？赛前就内定啦。”他听见观众席上的人这样说。
所以现在他问：“是这个原因吗？”
三号鸡叫：[绝佳的机会！绿快说是因为你！]
雨停了，影山飞雄收起伞，固执地问：“不继续打排球了，是这个原因吗？”
“……”
为什么一定需要她的理由呢？原野绿又开始在关键时刻神游。
她对三号说：闭嘴，系统立刻被静音。
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喜欢排球，从国小的训练班开始，队伍里的人来来去去，不熟的，玩得特别好的，有理由好好告别的，毫无征兆突然就不来的。
影山飞雄从没问过理由，她还在因为好朋友不打排球了抱着原野英的裤腿哭的时候，影山飞雄就会撅着嘴物色下一个队友了。
[影山飞雄对绿的好感度是99]
三号当时这样说。
[到了99这个程度已经根本不可能下降了，随时对视一眼都有可能满100]
像是一道闪电隔着天灵盖劈下，劈得原野绿脑袋空空。
系统更新后无法再查看影山飞雄对绿的好感度，但是在这一瞬间，她想。
原野绿对影山飞雄的好感度应该满100了。
需要一个借口。
原野绿和影山飞雄夜色里并不清晰的蓝瞳对视。
至少现在她可说不出“是因为你”，必须要一个理由。
很好敷衍的，“突然就不想打球了”有些奇怪，换种说法就是女生的心思不要猜，不行飞雄真的会猜。
这种随着年龄增长，自我意识觉醒而发生改变的行为怎么定义来着。
她回忆曾在深川晴的课外读物上见过的词。
——没错，青春期，就决定是青春期了。
抬头，开口：
“思春期。”
原野绿语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