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屋外响起喧嚣的吵闹声,萧景楠目光炯炯,双眉微皱。
暗卫们调动的军队怎会在这节骨眼儿上攻进来?
面前的官兵苦苦求饶:“官爷,我还有家人,若是道出主子的秘密,家人定会受到牵连,求官爷饶了小人!”
房门被撞开,进屋的军士见着萧景楠,忙拱手道:“禀报王爷,荒宅已被我们控制,请王爷指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萧景楠语气沉着,向手下的军士发号施令:“把此间所有的官兵带回刑部审问,必须弄清是谁指使他们利用朝廷的名义做这些坑害百姓之事。”
“是!”军士们高声回答。
随即又绕过萧景楠和姚乐盈,将屋子里的两位官兵拖走。
萧景楠本想再看看姚乐盈受伤的手臂,但又想起男女有别,抬起的手只虚晃了一下,询问道:“姚姑娘手上的伤要不要紧。”
姚乐盈手上的鞭伤此时正火辣辣地发疼,但她记得当时鞭子先抽在了萧景楠身上,他起码承受了其中百分之八十的力道,此时伤口定更加严重。
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冷静而温柔:“我没事,刚才鞭子也抽到了王爷,王爷才应该赶快处理伤口,这鞭子若是不干净,很容易导致伤口溃烂。”
萧景楠见着姚乐盈不仅不为自己的伤叫苦,还十分关心自己,心里升起层层暖意。
“跟孤来。”他语气温和,但不容拒绝地命令道,“今日之事需要你进京作证,孤会命人去小岗村通知你的家人。你先跟孤进京处理伤口。”
姚乐盈也知道他照顾自己,轻笑点头:“民女愿配合朝廷调查。”
*
萧景楠让姚乐盈一同上了接自己的马车,并让都尉拿来了军中常用的金疮药。
他犹犹豫豫询问姚乐盈:“不知姚姑娘是否愿让孤帮你上药。”
姚乐盈赶紧拒绝:“哪能劳烦王爷?王爷将药给我,我自己上就好啦。”
萧景楠如梦初醒,姚乐盈受了伤在他心中就跟卧在床榻不能动弹一般,其实姚乐盈能跑能跳,为自己上药根本没问题。
他自嘲笑笑,随后将手中的金疮药递给姚乐盈,然后将头扭到一边避嫌。
姚乐盈心下赞道:不愧是遵礼守义的古代王爷,既懂得如何关心人,又懂得如何尊重人。
她迅速将药抹到伤口上,药刚接触到皮肤的时候,更剧烈的疼痛袭来,让她“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萧景楠闻声本想转过头,却捏紧了拳头忍住了。
他急切地问:“姚姑娘你没事吧?”
姚乐盈赶忙回答:“没事没事,刚抹上去的时候有些疼痛,现在只剩丝丝凉意,舒服得很。等会儿王爷您也试试。”
萧景楠听到这儿才将拳头松开。
抹完药膏后,姚乐盈扯了扯萧景楠的衣角:“王爷,我抹好了。”
萧景楠转过身,低头对姚乐盈道歉:“之前在刑房内,孤急着关心你的伤势,掀起了你的衣袖,实在唐突。”
姚乐盈慌忙摇摇双手,陪着笑说:“又不是孟姜女,看了一下手臂就得嫁人。”
因自己大意被卷进萧景楠的计划中,萧景楠没有怪罪自己碍事,还向自己道歉,这算怎么回事?
她刚放下双手,就看见萧景楠衣襟上渗出了暗红色的血液。
“王爷!您的伤!”她指着萧景楠胸前的鲜血。
萧景楠未有其他动作,只目光坚毅:“无碍,这点小伤,孤回京再处理。”
姚乐盈心里却着急起来。
小学课文里的白求恩,就是无意间感染了破伤风杆菌去世的。
刚才那座荒废的府邸满布灰尘,里头的鞭子更不知有多脏。
她突然语气强硬了起来:“不行!现在就得上药,我立刻下去叫军士大哥来为王爷上药。”
跟在后头的队伍突然感觉马车一顿,纷纷掀开帘子查看情况。
只见跟王爷一车的女子匆忙下了马车,与第二辆车里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立刻便有军士跟她一起向王爷车中走去。
女子与打头马车的车夫并肩而坐,队伍又慢慢动了起来。
到了刑部,萧景楠带着姚乐盈一同前往审讯的牢房。
虽然听说过古代刑罚残忍至极,但路过那一间间关着囚犯的牢房,瞧见里面都是鲜血淋漓的画面时,姚乐盈还是恐惧地眯上了眼睛,并不自觉的拉住了萧景楠的衣袖。
萧景楠猛然意识到,姚乐盈或许不适应刑部的环境,于是站立在原地,进退两难。
“王爷怎么不走了?”带路的狱卒问道。
萧景楠盯着眯着双眼的姚乐盈询问:“要不姚姑娘先回去?牢房阴暗潮湿,气味难闻,恐怕你不适应。”
姚乐盈心有不甘,都走到半路了,岂有退回去的道理?
她淡定道:“不用,今日我也是受害者,我也需要了解到底是谁欺压百姓。”
萧景楠目露欣赏点点头,坚强、勇敢,不愧是自己认可的帮手。
二人继续前行,进入了关押作恶官兵的牢房。
挥鞭伤到二人的官兵被锁在木架上,垂着头昏迷过去。
二人进门后,狱卒向他们禀报:“已经查清这些官兵隶属于不同的部门,但他们抵死不肯指认主事之人。”
萧景楠轻扬了扬下巴,房间内的狱卒立刻用水将他泼醒。
官兵被冷水激得醒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萧景楠看着木架上的人,眉眼间净是冰冷:“谁命你去那座府邸的?说出来可饶你性命。”
官兵虚弱地开了口:“饶了我性命,八王爷是吧?我不怀疑您的承诺,但您饶了我,有人不会饶我!今日我死了便死了,若我不死我家妻儿便要同我一起死。王爷,恕小的无法道出实情,您的对手比您心狠手辣啊。”
“你怎么知道王爷不能让你家妻儿一起陪葬?”姚乐盈灵动的声音响起。
木架上的官兵显然表情一愣。
随后姚乐盈扯了扯萧景楠的衣袖,用手挡住嘴,向萧景楠附耳道:“你命人去把他的妻儿带过来,告诉他将功抵过可以派人保护他的妻儿即可。”
然后她远离了萧景楠一点,突然横手在脖颈间一划,作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官兵心下一惊,大吼:“王爷你不能这样对我妻儿下死手!”
萧景楠立刻心领神会,对狱卒命令道:“传令下去,立刻将他的妻儿带到此处!”
官兵挣扎着怒吼:“不!王爷你是皇室中人,你不能做这种事!”
“哦?谁告诉你王爷就不能这么办事的?你以为我这王爷之位是轻轻松松就能坐稳的?”萧景楠语中透着寒意。
姚乐盈对他这番故作深沉,话中有话感到非常满意。
官兵眼中透出绝望,哀嚎道:“小的知错了,求王爷别为难小的,小的愿以死谢罪!”
姚乐盈含笑开口:“你的命除了对你家人重要外,还有什么价值?你以死谢罪有什么用?”
没过多久,官兵的妻儿便被带进牢房。
姚乐盈还纳闷,怎会这么快?
谁知官兵的妻子竟直接扑到了官兵身上,眼中噙满了泪水开了口:“相公,我们听说有官兵被押进了刑部大牢,想着你今日本该休假,却没有留在家中,赶紧过来查看,没想到你真的被押了进来!你快坦白吧,我不想你这样受苦啊!”
官兵瞬间泪流满面:“阿玉,我对不起你,但我不能说,我说了你们也有危险!”
萧景楠这时终于拿出了杀手锏:“若你坦白,今后你的妻儿可在恭亲王府供职,王府可保他们一世安宁。”
官兵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王爷此话当真?”
他的妻子却赶紧捂住他的嘴:“王爷说话岂能是假的!你快点向王爷如实道来。”
姚乐盈看着这位名叫阿玉的女子,觉得她可比她那夫婿聪明多了,王爷好不容易给了个保命的承诺,这笨蛋夫婿居然不抓紧机会,还反问王爷,属实有点不知好歹了。
阿玉立刻将他的话拦下,这反应着实不慢。
官兵这才把所有的事情一一招来。
他是工部的一名巡查兵,某日工部的告示栏中,贴了一张征兵消息,里面说受上级要求,招一些假期有空闲的兵士参与维护京郊四周的秩序,报酬丰厚。
因此告示贴在工部的告示栏中,众人也不疑有他,纷纷报名参与。
参与筛选的考核人员里不乏朝中大员。
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虽逐渐发现这个队伍行事作风有问题,但利益蒙蔽了他的心,他也跟着变成了欺压百姓的恶人。
姚乐盈听到这里不知所措,事关朝廷大员,自己是否该安静地离开?
感受到她的紧张,萧景楠便下令狱卒将官兵的口供记录下来,又命人连夜护送官兵的妻儿进入王府。
*
此时的刑部大门外,赵卉也驾着马赶到。
待姚乐盈和萧景楠一出门,她便一把将姚乐盈拉上马,往城中最好的客栈奔去。
“咦?卉卉,你竟然敢不向八王爷行礼?”姚乐盈抱着她的腰疑问道。
赵卉笑道:“没事,八王爷向来仁慈,不会与我计较。”
姚乐盈还是觉得怪怪的。
来到客栈,赵卉朝店家抛了两锭银子,潇洒地说:“一间上房,带路吧。”
有钱真好,姚乐盈心中感叹道。
两人进入房间后,赵卉问姚乐盈是否需要洗个澡。
姚乐盈摇头,掀开衣袖露出自己的伤口,可怜巴巴说:“我受伤了,今日恐怕沾不得水。”
赵卉面上露出震惊与不满:“什么?萧景楠竟连你都护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