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鬼之力
第五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因担忧而变得沙哑。
“没什么，就是我们快消失了。”老二努力地想把事实说得不那么严重。
“消失……？”第五大惊失色。
“我们正变得虚弱，越来越无力，越来越虚弱……然后，直至消亡。”
老二的声音不再那么响亮，他似乎在很使劲地说话，但他还是在装轻松：“你说，是不是呀，老大？我们已经死了，如果我们又消亡了，是不是等于再次死了？”
“差不多。”老大的用词有些模糊，但语气却很肯定。
“……”大家都不说话。老大老二已经无话可说，第五却是震惊之下不知道说啥。
“怎么能这样？怎么会？……不，你们不能再死，我们不要离开……”
突然间，第五就崩溃了，他站在那里，再也走不动了，眼泪瞬间奔涌而出。
“我们历经万难，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虽然我看不见你们，但我们毕竟在一起了。我不能再离开你们，你们要死，我也跟着你们去死……”
“……”老大老二能说什么呢。他俩知道，此时此地，什么话都是无力的。
“我们不走了，不去投胎了，行不行？既然往前走也是死，我们还走什么？我们就留在这条路上，不走了。”第五建议道。
“留在这里，我们还是会慢慢虚弱，我们还是会死。”老二分析道。“也许，还有一种方法——老三，你继续去投胎吧，我和老大再想想别的办法——这样我们至少有一个人能安全走出去。”
“那怎么可能？”第五一听这话，忍不住吼起来：“这不行，这不可能。”
“老三不会这样干的。”老大的话冷冰冰的，却让第五心中一热，老大是很信任第五的。
“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老大？”老二直接问计于老大，他一向脑子转变快，但到现在，他也没有什么想法了。
“没有办法。”老大说。
大家再次沉默，很难受的沉默。
周围还是灰蒙蒙的，第五仰头望望天空，天空中也灰蒙蒙湿漉漉的，阴沉得就像能挤出水来。
空气中充斥着一种绝望的味道。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感受到老大老二越来越虚弱，第五真的很怕他俩会突然消失，因为他本来就看不见他俩，如果真会发生，估计他很难及时发现，也许，他正和二人说着话，突然得不到回答，然后他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俩了，实际上他俩就那么消失了。
现在他最好的方式，还是不停地和他俩说话，这样至少能及时感受到他们的状况：“我一直有个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现在都是魂魄，对不对？”老二解释道：“其实这魂魄就是一种阴气，我们在那俩小娃娃身体里时，被那神婆灌了什么符水，阴气受损，变得很弱，所以，我们虽然追上了你，但你却看不见我俩，就是这个原因。”
“在路上，也消耗了一些。”老大也解释。
“是呀，在这黄泉路上，本来也是有些阴气的，我们也可以吸收一些的，但我们支出的更多呀，我们入不敷出，所以也就越来越弱……越来……”老二有些说不下去了，他一定很累，很弱的人都很容易累。
“如果我们停下来，等你俩吸收阴气，会不会越来越好？”第五问。
“不行，我们要维护现在的形体，本来在消耗，吸收的还不够我们的基本消耗。”老二立即否决，他肯定试过了。
“这就是条垃圾路，什么都没有，阴气也少。”老二停了停，补充道。
“那我们找找，找一处阴气重的地方，也许能让你们好起来。”第五停住了脚步，他不想走了，他要和大家想办法。
“没有。”老大拉了拉第五的手，见他不动，就不再坚持。但他仍然简单地回答了第五的问题。
“老大说的对，这条路上没有呀。你想想，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也没有感觉到气息有什么变化，后面没有，前面也难说有。还有，现在就是这路上某处有，我们也没有时间去找，即使找到了，估计我们也没有时间去吸收了。”老二一连说了这么多话，他到后面开始喘起来，第五明显能听见，他的肺响得就像一个破风箱。
第五感觉自己脸上冰凉凉的，他知道，这也许只是一种感应，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了身体，不可能有泪水，但他确实感觉到了泪水，也许还有汗水，是冷汗。他觉得头皮发麻，脑子里朦朦的，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不，不是的，一定有办法……
是哪里有问题呢？有什么地方自己没有想到？……
第五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也许有什么事忘了，他也许漏掉了什么东西？是和目前这个境况相关的什么东西？
脑子里有什么念头一闪，第五觉得自己快抓住了，但他却一直没有抓住。
“有没有什么东西，阴气很重？……或者，什么人，不，是什么鬼，阴气很重？那些阴气对你俩有用吗？”
第五迟疑着，一句一停顿地问。
“应该有用，这阴气，在阴间，就像我们阳间的水和粮食，别人能用，我们也能用。”老二接过话，他是个停不住的人，一缓过劲来，边说话就边走动。第五能看见那块石子在他俩旁边晃来晃去。
“有用。”老大回答得很简洁，也很确定。
“可是，在哪去找？你看看，这黄泉路上，什么都没有，真的，连鬼都没有一个。”
老二抱怨着。
“鬼？二哥，鬼有一个……”
一听老二说到鬼，第五突然眼睛一亮。他想起来了，刚才脑子里闪动的那个奇怪的感觉，原来是他其实是遇见了鬼的。
一刻也不耽误，他急忙把在他仨相聚之前，他遇见过的那个大头鬼的事，向老大老二说了一遍。
“他肯定是阴气满满的，他可是个阴差，干这个行业的人，多少都有油水——饿死的火头军也有三百斤。”老二拿着的那块石子，蹦蹦跳跳着，好像突然活过来了。
“那铁链，锁过多少鬼，应该也是阴气极重之物。”老大说的话，也多了起来。
“那鬼和那铁链有阴气，但我们怎么去弄呢，他不会自愿给我们吧？”这个结果，第五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担心那大头鬼不是好说话的人。
“先不说这些，先找到他再说。”老二性急地道。
“走。”老大说一声，第五马上感觉两只手又握住了，一边是老大的手，一边是老二的手，二人拽着他，走得有点风驰电掣的感觉。
“别这么快，你们很虚弱，受得了吗？”第五有些担心。
“没问题，这是拼命的时候了，只能快。我们就用上最后一丝吃奶的劲吧，追上去。”老二说得咬牙切齿。
“追不上就死了。”老大说。
“追上了，累个半死，但也还有一线生机。”老二补充道。
“追上后，到底有什么办法？能不能先给我说说。”
第五追着问，他担心，到时候如果追上了，但老大老二累坏了，那就得他上去解决这事，可他现在什么主意都没有。而那个大头鬼，可不是吃素的。
“去借。”老大说。
“去偷。”老二说。
“也可以抢。”老大又说。
“你俩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能做到，无论采取什么方法都行，我们可以不择手段？”第五后知后觉地说。
“老三变聪明了。”老二的声音中有了笑意，但他又开始喘起来。
“全靠你了。”
老大的这句话，第五第一时间没听懂，然后他懂了，但他马上就又要哭了。
老大老二都在喘气了。
有可能，到最后，追上大头鬼之后，老大老二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只能全靠他了。
但老大老二目前这个情况，能追上吗？
遇到大头鬼后，能借吗？能偷吗？能抢吗？……
第五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这些办法可能都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