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
两个人身上散发着安宁的气息，足够让人艳羡，再有身价和美貌的加持，自然又成了今晚的话题中心。
而实际上，被拍下照片时，司旭已久坐得脊背僵直，容成杉也是无法从工作中抽身而要时不时看手机的状态。
浪漫总是依存在幻想了。
但人们总需要点幻想，刘叔看到新闻照片，特意拿了平板放大给老爷子看几张他们的活动合影。
郎才女貌，容正明很满意。
刘叔也是满面春风，“老爷，您说您怎么这么会选呢，这阵子我真是感觉到，司旭这个姑娘不错。”
容正明抬手按下锁屏键，屏幕暗下来，连带他的笑容似乎也暗了点，“因为无论哪个姑娘嫁到容家，都会是乖的。”
没有人敢在容家耍什么手段。
刘叔反应了一下，笑呵呵地回：“还真是这么回事。”
“成杉这小子几年都也不说带个女朋友来见我，司旭能有这个本事儿，是挺不错的。其他的，我不管。”
容正明和刘叔之间是可以推心置腹说几句话的，这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是很难得的关系了。
刘叔：“是的了，您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休息，等他们结婚。”
“我知道的，你不要总啰嗦，每天控制饮食这么严格，再这么下去贪嗔痴我都戒掉了呀，好不好立地成佛啊。明天搞点白茶来喝喝，白水都要减量，难受得很。”
刘叔有点为难，“茶是真的不行的呀，别喝了心慌，要不我问问嘉茂，看看来点巧克力吧。”
容老爷子嗜好两样东西，茶和巧克力，忌口很久了，这两天精神好，总嚷着要。
何嘉茂说这是胃口好起来了，是好事情，但每次都转移话题，别问，问就是忘记带了。
司旭装傻更是一把好手，为了让他忌口，干脆自己零食都不怎么吃了。
好在刘叔耳朵软。
容正明眼看要得逞：“这还差不多。”
容成杉到家后，又重新点开两人的合影，看了又看，他觉得哪里不对。
加载原图，放大，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是反戴的，石头朝向手心，并没有人看到。
这颗他之前花了很多心思拍来的石头，理应也获得些版面，怪不得没见人讨论。
她是为了低调？还是暗暗表达着不满。
容成杉放下手机，不需要多想了，岂止是暗暗，她是已经明确表达不满了。
有点心烦意乱，他点燃一支烟，脑袋里突然闪过个念头，如果考虑要小孩子的话，那应该开始戒烟了。
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随即熄掉烟，来到院子里。
后天是董事会，他翻看会议流程，只是扫了几眼，又随手放到角几上。
这份流程，简单浏览就知道是下了点功夫的，他甚至能想到蒋言和人邮件往来确认细节的过程。
蒋言一定非常期待打赢这场仗，趁着荣氏这波颓势拿到控制权。
但管理是一门艺术，艺术讲究意趣，不是兢兢业业就可以玩转的。
蒋庭生可能是屈居人后半辈子，急了，但急只会生乱而已。
山雨欲来，他进了房间，安之若素。
蒋言误以为容成杉最近的不出现是一种惧怕，惧怕他独揽大权以来面对的最大的威胁。
晚上他看到容成杉的名字又登上了娱乐新闻，起初有点不屑，而后看到他们两个人亲昵的照片，面色阴沉。
自从拿到家里CEO的位置，他都是回家住的，他喜欢每天早上去看停车位，看蒋得森的车停得离他的车远远的，又不至于太边角的样子。
挺痛快的。
距离周四董事会越近，越痛快。
可今晚的新闻，把他这种痛快抽走了一些。
碰巧妈妈敲他的门送夜宵，端着碗碟不方便，她只虚敲了两下门就走进来，蒋言还没来得及收起厌恶的眼神。
妈妈心里顿时警铃大作，“怎么了这是，公司的事情不顺利啊？”
蒋言把眼镜戴起来，“妈，您可不可以别一看到我就问公司的事情，我已经全部时间都给了工作，我的压力很大了。”
自从妹妹去世，蒋言很少这样带着明显的情绪跟她讲话了。
她扫到桌上的手机，是容成杉和那个姑娘的照片。
“嗐，容成杉这么高调，也可能是他着急了呢，事业上不顺利，情场上还不让人家得意得意？”
“不让！”
蒋言不想让。
他妈妈看他这个样子觉得有点陌生，不过他回国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也确实是疏远。再加上一直只关心他在公司表现得如何，没有问过他的个人问题，妈妈这才反应过来，他这个年纪，是应该交女朋友的。
“容成杉也就这个眼光，这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不面善……”
蒋言：“我觉得蛮好。”
他拿起汤勺，又放下。
妈妈并不知道他们是认识的，只以为儿子的好胜心作祟，“等过阵子，公司稳定下来，我多托些人，你工作忙，这个事情是我疏忽了。”
她又在怪自己。
这种责怪，最后都会让蒋言觉得愧疚，而后更加花时间在工作上。
没办法，他只有这么一个最亲近的人，他不想因为自己两句话，让她整夜不开心。
他收起情绪，把多出来的碗筷放到妈妈跟前，“这些事儿也没那么重要，你晚上吃得少，再吃点吧。”
妈妈这才放松一点，“好啊。”
“这个空心菜，是您炒的吧，只有您炒才有这个味道。”
妈妈笑了笑，“是的呀，新换的阿姨卫生习惯太差。余姐嘛，这几天跟大房这样，不好再让她过来。”
“那再找找看。”
“好的呀，这种小事儿我来操心就好了，你管好公司的事情。”
“我知道，吃饭吧。”
妈妈脸上都是欣慰的神色，蒋言却隐隐觉得压抑。
从太小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小家的支柱了，是太小太小的时候，难免有点累。
他妈妈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美人最怕的就是愚蠢，可他的妈妈确实愚不可及，跟着当时的男友到了宁城打工，阴差阳错遇到了蒋庭生，很快怀孕了，就这样进了蒋家的门。
蒋言是被刺穿羊水测DNA的产物，所以他从不期待爱情。
从不，直到那天容家大宅遇到司旭，人是视觉动物，他开始只以为自己是见色起意。
但他们两个人太像了，寄人篱下，小心而又狡黠，顺从而又忿忿，
以至于，如果不是她，他不知道还要谁。
“妈，您说等我再接管荣氏，爸他会让我自己做主婚事吗？”
妈妈虽然愚蠢，但这几十年的时间几乎一半都花在研究蒋庭生上，自然是很了解的，“他那个人，只要有利益，什么都可以谈，怎么问这个，是有看上的女孩吗？”
蒋言没答话。
妈妈放下碗筷，“孩子，如果有喜欢的人，你不需要多顾虑。妈妈不希望你像那个蒋得森一样，找个名当户对的摆设在家，又在外面扯不清楚，那是造孽。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走进结婚都不是因为喜欢，那后面这么长的日子又怎么过？”
蒋言惊讶妈妈竟然是这个态度，她日□□自己和妹妹上进，他以为婚姻上也一定要求门第，不输脸面。
妈妈轻轻叹了口气，“我犯过错误了，你的婚事上，我绝对不插手，也尽量不让你爸爸插手。以后你的工作，我也会注意少过问的，妈妈有时候嘴不好，但你一定也理解，只是希望你过得好。”
“谢谢妈。”
妈妈是这个态度，他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他借南湾的项目，让人给司正勋递话，让他清楚了解形式，蒋家融添的持股，加上这阵子转让出的股权。
以后集团就不是一人主事，未来在荣氏的话语权，他要大过容成杉。
收到消息的晚上，司正勋头疼得睡不着觉，吴阿姨看他愁容满面的样子，问道：“怎么了，司旭这都跟容成杉出席活动了，还有什么变数吗，荣氏这几天忙董事会，过协议要等一等也是正常的呀。”
“哎呀，你知道什么。”
司正勋烦得翻了个身。
之前蒋言来找过他联系司旭这事情，他觉得自己当时的默许，略显龌龊，所以跟吴阿姨都没讲。
荣氏这么大的体量，不是说易主就能易主的。那时候，他以为蒋言只是说说，又怕他不是唬人，谁成想，他还真的要成功了。
吴阿姨把他扳正，“什么我不知道呀，那合同都过了我手的。”
“这周董事会，荣氏会有大变动的，到时候南湾项目还做不做，都是未知数呢。”
吴阿姨这下着急了，“怎么会不做呢，你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啊！”
司正勋把蒋言来办公室拜访的过程，一字一句复述给吴阿姨听。
事情到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注意，需要吴阿姨帮着参谋参谋。
“他说，要是到时候荣氏听他的，那让司旭再选。”
吴阿姨跪坐在床上，边出神擦着手霜，边思考，“那这样讲，也没什么啊，这两个人哪个人不都会通过项目吗？”
司正勋纳闷她这么精明一个人怎么突然变迟钝了，“什么没什么啊，司旭又不是个东西，说给就给啊。”
吴阿姨刚悬着的一颗心这把才算踏实了，虽然纳闷怎么一个两个都能看上司旭，自己最近给吴艺浓找的相亲对象都被挑三拣四的，不过这些是次要问题，只要项目不黄什么都好说。
“司旭是不是你生你养的，你想想办法做做她工作不就得了。”
看司正勋还有些犹豫的样子，吴阿姨开始展示起自己的口才，“年轻人嘛，别说谈一段恋爱，就是谈几个男朋友也是正常的呀。再说人家蒋言又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商务条款没卡着咱们吧，只是说要跟司旭接触接触，不是正常的。”
司正勋的眉头松动松动。
吴阿姨继续说：“人家做南湾项目带上咱，本来就是没什么好处的，那要深度绑定一下，还过分吗？再说容成杉和司旭才在一起多久啊，且不说容成杉有多花心，退一万步，就算她能嫁给容成杉，那这个局面下，也只是对她自己有好处。那这个家把她好好养到这么大，也要回报一下的吧。”
吴阿姨这张嘴，是终于给司正勋找到了合适的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