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微弱的气息拂过宋芮的耳廓,刚刚消下去的鸡皮疙瘩此刻又爬满了全身。
“救命啊!”宋芮闭着双眼往前一推,把少年推倒在地,手电掉在地上,向上闪着光,一会亮一会不亮,看来是摔坏了。
一闪一闪的灯光,忽明忽暗的两个陌生人。
宋芮想去扶他,但心里的恐惧让她选择转身就跑,分不清方向了,她只想一直跑一直跑,跑快点再跑快点,跑到萱姐和唐雅莉的身边!
没有了手电的照明,宋芮没跑两步就撞在树上,或者被灌木丛绊倒,头上,手臂上,小腿上都传来隐隐发痛的感觉,宋芮伸出双手,在黑暗中握了握,是钻心的疼痛,即使看不清,宋芮也知道肯定破皮了,身上也肯定都擦伤了,再沾上夜里树叶的露水,真的是人间酷刑。
但是宋芮继续向前跑着,突然眼前出现人影,宋芮心里一喜,张着嘴巴要求救,未等声带发出声音,前面的人出声了: “还没死掉啊?”
语气带着戏谑。
是刚刚那个人,宋芮心里生出一丝绝望感。
她停了下来,少年从黑暗中走来,在她面前。
“你做了什么?”宋芮质问少年。
少年围着宋芮绕圈,听到宋芮这样的质问,只轻飘飘说道: “是你做了什么?你闯入了我的领地,还踩了我的脚印。”
少年歪着头看宋芮,只见宋芮眼眶开始泛红,再抬起头时,眼里已经盈满了泪水。
“那我要怎么做。”宋芮的语气带着哭腔,甚至有哀求之味。
“都怪你踩了我的脚印,我们结缘了,我讨厌你这种摔一跤就死掉的人类。”少年半睁着眼,沉着脸,语气带着不悦。
宋芮完全不明白少年所言何意,虽说之前看过结缘相关的动漫,可那毕竟是动漫,怎么能和现实混为一谈。
见她不讲话,少年继续轻飘飘脱口而出: “要不你接着跑,多摔几次死掉,我们就两清了。”
宋芮对上少年的目光,那是一张精致的脸,脸上是平静孤傲的神情,这样一张脸讲出的话居然如此攻击人,像那带刺的美丽玫瑰。
“你想得美。”宋芮转身就要离开,眼前的少年却突然消失,宋芮往下一看,只有一只箱形水母,乒乓球大小,瘫在地上。
半透明水母在没有水的地上挣扎着,看着很是痛苦。
生物学专业的宋芮认得这种水母,那是带着剧毒的箱形水母,虽然长得可爱,被咬一口就得一命呜呼。
宋芮来不及对少年变成水母这件事发愣,她蹲下身子,随手摘了两片大叶子,包裹住水母,双手捧着,往浅海地区走去,放在海边,水母接触到海水,立马活跃起来。
宋芮看着这海边,和刚刚自己坐在那听歌的海边一模一样,可是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唱歌的当地人不见了,萱姐和唐雅莉也不见了。
宋芮想起少年所说的“幻影之森”,或许自己真的进入了什么与现实隔绝的地方,即使看到了与现实生活相同的场景,也无法走出这片森林。
那水母在海里小幅度地游来游去,竟没有要逃之夭夭的意思,这让宋芮更加肯定眼前这水母是少年变的。
天边的月亮很是高冷,静静地躺在悠远的天空画布上,只有细丝般的浮云给它织出忧郁的皱纹。
宋芮望着海的那边出神,眼睛被风吹得要闭上,渐渐泛出泪花来,说不清是风迷了眼,还是思念的委屈让她落泪。
“反正现在是回不去了,少年又突然变成了水母,先呆在这里吧。”宋芮心想, “萱姐她们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很着急的,叶老师,对不起我可能不能继承您的衣钵了,趁着还没退休,再找一个弟子吧......”
想着想着,宋芮开始抽泣,怎么说也只是个刚出社会的女孩子,居然就遇到这么奇幻的事情。
她在森林边找了个矿泉水瓶,把水母捞起来放在瓶子里,捡了根木棍用来探路和自卫,左手用木棍向前探路,右手抱着矿泉水瓶,小水母在矿泉水瓶里安安静静的,像是睡着了。
“嘎吱,嘎吱.”木棍推开灌木丛,宋芮艰难地趟过,小腿上早已经全是被树木划伤的血口。
“啊——”
一不小心,宋芮连人带瓶扑倒在地,手里的矿泉水瓶甩出去,斜靠在树根,水撒出去不少,但还有一些水源可供水母活动。
就这么摔了个五体投地的姿势,宋芮走了这么久的路早已经精疲力竭,一时懒得爬起来了,一开始觉得很糗,后面突然意识到在这荒无人烟的森林本来就没什么人,甚至现在自己已经在幻影之森里了,更不会遇到人类,于是放松全身,直接趴在地上休息。
远处的水母在瓶子里蹦蹦哒哒,宋芮瞪了它一眼。
“你变成水母也蛮好的,不然这种时候,我都不知道你要说点什么来损我。”
“脆弱的人类?摔一跤的死掉?胆小?笨拙?”
宋芮开始自言自语,模仿着少年讲话,矿泉水瓶里的水母不再蹦跶,安安静静地浮在仅有的水源中间。
过了有一段时间,天慢慢透亮,月亮越来越淡,直至消失,阳光从天边溢出,开始向整个天空泛滥。
宋芮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她深吸一口气,顶着酸痛的身体站起来,腿上的伤口沾了泥土来不及擦掉,已经和血液交融,结痂了。
伸手捡起地上的瓶子,摇了摇,瓶子里的水往四周晃,水母也被晃醒了,宋芮看着瓶子,瘪瘪嘴说道: “我是摔一跤就挂掉的人类,你是缺水就干瘪的水母,咱俩半斤八两。”
瓶子里水母要扑腾小身板,像是在抗议,明明是一个光滑的小蘑菇头,宋芮却仿佛能看见它傲娇白眼的神情。
“不能讲话的你还蛮可爱的,可爱的小水母,还是剧毒的箱形水母,要是叶导知道我生擒了一只箱形水母,肯定很震惊,院里的大家伙见到我又得说一句今世纪的神农小姐了。”宋芮一边拿着瓶子一边往光亮处走,自言自语着。
清晨的森林没有初见时恐怖,反倒有一番空旷感,宋芮脚踝的伤口隐隐作痛,她低头看了看,是一块快要脱落的皮肤,破皮处泛着血珠,破皮和裤腿来回摩擦,只要一抬腿就有刺痛感。
于是她心一横,眼一闭,撕掉了破皮,皮肤撕裂的疼痛让她翻出泪花,眼球得到泪水滋润,视野变得清晰。
不远处有一些可以用来止血的草药,宋芮摘了几株,放在石块上捣碎,再扯两片桑叶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有了包扎,走起路来脚踝就不再那么刺痛了。
“咕——”
宋芮起身,一只乌鸦从她头顶飞过,只留下一声清晨的鸟叫声。
早晨的太阳升得很快,现已经高高挂上天边,宋芮回头,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类似小屋子的地方,她往那方向走去。
到了小屋子门前,寂寥感扑面而来。
破败不堪的小屋子连个门都没有,窗户是古早乡村的样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用来用作窗户遮挡的稻草早已经不知所踪。
宋芮小心翼翼地迈过小屋子的台阶,里面的一切和灰尘像是被封存,在宋芮迈步进入屋子的那一刻才获得解脱,灰尘在屋子里飞荡。
“咳咳。”
宋芮吸入一些尘埃,忍不住咳嗽起来。
她把装着水母的瓶子放在桌子一角,用一些杂草拍擦了椅子,坐了上去。
“咕——”
宋芮的肚子发出一夜未进食的抗议。
“找点吃的吧。”宋芮摸摸肚子,往门外走去,因为担心水母被碰倒干瘪而死,她把瓶子往桌子里面挪了挪,还找了个竹篓盖住了瓶子。
外边的景象和宋芮以往看到过的任何一处郊外原野并无不同之处,她往前走着,可以看到一些李子树和低矮的灌木丛,李子树长得茂盛,熟透的掉落在地上,落叶早已经覆盖了好几个冬季,还没熟透的挂在枝头,沉甸甸的,把纤细的枝干都压弯,仿佛做着高难度动作的芭蕾舞演员。
她用长树干把李子打下来,再一个个捡起来,用衣角擦了擦,放进早已经干涩的口中,汁水在口腔炸开,是鲜甜的滋味。
当她要再接着捡一些果子回去时,扒拉开地上的常年落叶,没见到鲜红的果子,却是见到一条吐着信子的眼镜蛇。
根植于人类基因中对蛇类的恐惧让宋芮抛下一切往回狂奔。
其实蛇没那么可怕,蛇的皮肤薄而脆弱,很难保护身体;骨头脆弱易碎,很容易被咬碎,真的,要不是有强效的毒质,蛇类必将成为众多物种偏爱的弱小猎物。
巨大的蟒蛇和水蟒或许能靠体型来对抗个头较小的掠食者,但大部分蛇类体型瘦小,除了毒牙外别无倚仗。
然而历史演变历程中,对蛇的恐惧早已经根植于人类基因,轻轻一咬,就足以轻松杀死人类的毒素总是让人类退而远之。
宋芮跌跌撞撞地往小屋跑,根本来不及看身后。
她摔了一跤,挣扎着爬起来,但膝盖与地面撞击过猛,疼痛感让宋芮觉得整条腿都失去了知觉,根本无力迈步。
就在宋芮以为自己的生命要在此陨落时,身后传来动物撕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