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呼哧——”
远处是一只猫鼬立起身子和眼镜蛇面对面，互相“虚张声势”，企图吓跑对方。
猫鼬强健的后腿在地上灵活地来回拖动，前肢做出防卫的姿势，眼神凶猛尖利，眼前的眼镜蛇很小一只，即使张大颈部，充满自信地瞪着对手，也显然不是猫鼬的对手。
猫鼬的脸上的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身体来来回回靠近眼镜蛇，刚刚一脸凶相的眼镜蛇这时候倒是怯场了，放下身子往落叶堆里退。
有毒蛇的地方一定会存在它的天敌，就比如猫鼬，本身对蛇毒有一定的免疫力，对于蛇食者来说，它们都拥有对抗最强蛇毒的神秘能力，面对足以轻松杀死人类的毒素，这些凶残的小动物几乎无动于衷，食蛇的天性和无畏的勇气让某些蛇食者成了人类心目中凶猛的动物，古早的人们在壁画上描绘出蛇食者和猎物之间由来已久的战争。
宋芮被眼前这场野生动物之间你死我活的厮杀惊呆，痴痴地坐在原地，左腿压着右腿，摔到没知觉的左腿就这样顺势靠在右腿上，宋芮能感受到因为疼痛而麻木了的左腿神经正在缓慢苏醒。
宋芮双手合十，祈祷猫鼬可以像书上所描述的那样当一个小小英雄，救下自己。
猫鼬一个前驱，敏捷的速度一下子就咬住了蛇的要害，猛地甩了几十次头，终于嘴中的蛇完全失去生命体征，像一条蛇皮色绳子，横跨在猫鼬嘴巴两侧。
如此英勇之姿，让宋芮想起叶航民曾经跟她讲过的猫鼬救人的故事，那时候自己还沉浸在故事的惊奇中。
此刻却在一个不可思议的早晨，亲身体验了。
在落叶随风飘飞中，宋芮看到猫鼬就地开启美餐，蹲坐在地上撕咬起那条蛇，大快朵颐。
左腿终于恢复了知觉，宋芮用手拍拍大腿，振掉麻木感，两手往地上一撑，坐了起来。
她趁着猫鼬进食的时间悄悄往小屋子走，动作缓慢，轻柔，以防止被猫鼬发现。
自从进入幻影之森，遇到的全是不友好的生物，这让宋芮这位在友好生物博物馆的实习生感到一种现实与幻境的割裂感。
走到小屋子门前，宋芮翻出口袋里仅剩的三颗李子，用树叶垫着，放在了桌子上，就在水母瓶子的旁边。
思家的情绪到达高潮，宋芮摘掉水母瓶子上的竹篓，水母在里边蹦跶，她拿起瓶子晃晃： “我到底要怎样才可以回去！”
水母无言。
“都怪你，你快变成人啊！说话说话”
宋芮已经泪流满面，无助地晃着手中的瓶子，奈何一点儿回应都没有。
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女孩，八九岁的模样。
门口的废木板被踩到，发出吱呀的声响。
宋芮回头，是一个清秀的小女孩站在门口，小手扶着门框。
活人？
见到活人的宋芮有些激动，一把放下瓶子，冲到小女孩面前，半蹲着，双手捏住她的手臂，语气急促： “你从哪里来的？”
小女孩也是第一次见宋芮，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不知作何回应，呆在原地，任由宋芮摇晃不作声。
她只是直直盯着桌子上的水母，就像是看着某位相识的旧友。
宋芮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水母在蹦跶。
在打招呼？
“你见过这个水母？”宋芮疑惑地问道。
“汐水哥哥。”
小女孩开口。
只见小女孩跑到水母跟前，桌子的高度刚好到小女孩胸前，她的视线就这样和水母在同一水平面。
宋芮站起身，走到她身旁： “它的名字？”
“嗯，他是汐水哥哥。”
听到小女这样的回答，宋芮已然确定眼前的水母就是一个叫做汐水的少年所变化而来。
“他怎么突然变成水母了，小妹妹你知道吗？”
宋芮耐心地问她，语气温柔。
“幻影之森的生物偶尔会变回原貌的。”
小女孩不以为然，淡淡讲着。
似乎这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
宋芮倒是吓了一跳，原来除了少年，这片森林里还存在着其他和少年一样的生物。
那么眼前的小女孩原貌又会是哪一种有毒生物？
这样想着，宋芮居然一丝害怕之感都没有，反而想要进一步了解小女孩。
“那你的原貌是什么生物呀？”
宋芮仔细端详着小女孩，那是一个几岁大的孩子，穿着一条紫色碎花裙，四肢胖胖的，很可爱。
小女孩看了眼宋芮，不回答。
“不方便告知吗？”宋芮追问。
“姐姐你不属于幻影之森吧。”小女孩平静地望着宋芮，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
窗外的风掠过无遮挡的窗户，吹动两人的发梢，宋芮张张嘴，上下嘴唇相碰，一时不知从何开始解释起。
这段离奇梦幻的经历，自哪一刻开始才算是梦境？
“我刚刚救了你。”
一阵沉默过后，是小女孩的声音。
小女孩在一旁坐下，掀开裙子，露出被咬伤的小腿。
“人类果然很胆小，遇到个眼镜蛇就瘫软在地走不动路了。”小女孩看看错愕的宋芮， “还得我去救你，白白被咬。”
小女孩让受伤的小腿裸露在宋芮面前，似乎在说，这就是救她这个人类的代价。
“你是...你是刚刚那只猫鼬！”
宋芮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
“你还蛮聪明的。”小女孩轻笑了声，如此傲慢感，和汐水如出一辙。
看来，傲慢是幻影之森里生物的防伪标志。
宋芮刚想上前帮小女孩处理伤口，却遭到了拒绝。
“区区这点蛇毒，根本影响不了我半点，不用处理了。”小女孩放下裙子，盖住了伤口，接着说， “我叫做籁肆。”
宋芮知道猫鼬可以免疫大部分蛇毒，可面对眼前这样长着一副人类小孩面庞的...猫鼬...却也难免生出照顾之情。
“籁肆，我记住了。”
两人相视一笑。
“你要在这屋子里休息吗？附近也没有什么能歇脚的地方。”
宋芮试探着问。
“我在野外惯了，变回原貌时反而更好隐于自然，不像汐水哥哥，不控制好自身能量的消耗，万一在没有水源的地方，就容易有危险。”籁肆说着看了看桌上的水母。
宋芮想起汐水就是突然在她面前变成了水母，要不是自己救了他，他早变成水母干尸了，再想起他是少年模样时那一副拽上天的神情，忍不住嘴角憋笑。
“你笑什么？你在陆地上捡到的汐水哥哥？”
“是啊，他在我面前突然就变成了水母。”
“森林里？”
“嗯，森林里。”
籁肆皱了皱眉，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我还没见过汐水哥哥离开海边呢。”
“是吗？难不成专门跑到森林里来嘲笑我这个脆弱的人类？小水母？”宋芮拿起瓶子在眼前晃，有些调侃地说着， “说话说话，小水母快回答。”
突然，宋芮手中的瓶子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少年。
汐水就这样站在宋芮面前，垂着身子，与她四目相对，额前的碎发沾满水，顺着少年平静如水的眼神，顺着发尖，一滴水滑落在宋芮的鼻梁，在脸颊滑过，顺着嘴角落下。
冰冷的触感让面部神经清醒，少年的鼻息却是温热的，自己的鼻息似乎也打在了他的脸上，两人这亲密的姿势让宋芮耳朵一红，回过神来赶忙推开了他。
“吵死了。”少年站直身体，微微抬了抬下巴，薄唇微张，蹦出三个字。
“汐水哥哥——”
籁肆一见变回人形的汐水，三步并作两步走扑到了汐水跟前，被汐水伸出手拦住，才不至于被扑个满怀。
汐水抬眼，对上宋芮的眼睛。
“你变回人啦。”
宋芮有些呆住，讲了个陈述句。
汐水歪头，双臂微微抬起，一副“这不是很明显吗”的意思。
宋芮想起正事，正色问他： “你之前说的结缘是什么意思？”
“结缘？”籁肆站在两人中间，听到这两个字一副吃惊的样子。
她猛地转头看向汐水： “你，和人类结缘了？”
声音之震撼，足以让宋芮意识到结缘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汐水故作叹气，拍拍籁肆的肩膀，说道： “我也不想啊，但是目前就是这样。”
“你不知道结缘的话......”籁肆未讲完后话就被打断。
汐水双眼望向宋芮，略带戏谑说道： “就当是有了个免费的人类劳动力，我还得谢谢你刚刚帮我救了这个人类，不然我就没人照顾了。”
“你是活太久了要尝点新鲜事了。”
籁肆拍掉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抿嘴表示无语。
汐水宠溺地笑了笑，是宋芮没见过的和善表情，看来他俩的关系很好，自己倒像是个外来的，不过自己确实是外来者，如籁肆所言，不属于幻影之森。
“你想回去吗？”汐水问宋芮。
“当然。”
“但是你踩了我的脚印，与我结缘，你不能离开幻影之森了，等哪一天我能出幻影之森，你也就获得自由了。”
汐水的话像谜语。
“你不告诉我出去的方法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出去。”
“你骗人。”
“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