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相悦

第二天，他早上两节课、下午两节课、晚上还有一个晚自习。第三天早上要连上四节课，所以，他打算第二天早上回去后就不过来了。等到第三天中午再过来，她不答应。她要他第二天早上上完课后就过来，下午再过去。下午上完课后再过来，吃完晚饭后再过去。晚自习下后，已经十点了就不用过来了。他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可是她坚决要他按她的意思做。他回答说看情况吧。

第二天早上，他和孩子一块儿回到D68厂。他孩子去她妈那儿了，他去上课了。上完课，他正准备回单身时，却发现小刘正站在中学北面、黄金路的南面，他高兴地向她走去。

“见到你真让我高兴，”他笑逐颜开地说。“把饭做好了是吗？为什么不把车也开上？”

“车也开来了，只怕你不愿意坐。”她略显讽刺地说。

“我有那么傻吗？乘车吃饭的事都不干，还想干什么？车在哪儿？”他笑嘻嘻地说。

“车在前面，”她说着便拉着他的手向车站走去。她挡住一辆出租车，他却拒绝上出租车。他拉着她乘上一辆公交车。四五分钟后，他们又步行在三街坊那条破烂的马路上。

他诚挚地解释说：“我不是不想来，只是觉得不好意思。我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一叶知秋，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足以证明你是一位难得的好妻子了。”

“以后听我的，你在心里为我考虑，可是我却感到不安。我只希望你时刻在我身边。无论我付出什么代价我也心甘情愿。”她的双眼有点湿润。

他又略显沉重地说：“好吧，我听你的。你也不要太细心，否则你可能会崩溃的。我是不会辜负你的，我有时想给你减少一点压力，让你也轻松一些。可你总那么孜孜不倦。”

她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只要你不辜负我，我干什么事都是幸福的、快乐的、开心的。我是不会感到疲惫或痛苦的。”

“在我眼里，你比宝哥哥还要风流！”她又露出一丝奸笑说：“只可惜我不是林妹妹。”

“你比林妹妹还要林妹妹！”他喊道。“你比林妹妹多情多了，甚至对焦大都不放心。”他的脸上显出一点无奈的神色。

“我就是，知道了？以后对我好点儿，我比林妹妹还可怜。”她沉默了下来。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车站，并一起走上公共汽车。吃完饭后，他们又一块儿走到他的单身房子。他明白，她不想离开，但是单身是不允许留宿异性的。她只有在七点多和他一块儿离开单身走到学校门前，然后又一个人从黄金路上向东园走去。晚上十点一刻，她打电话说她第二天早上要给他送早餐。

他虽然很感动，但是仍然对她说：“不用了，小刘。你一个人也好好歇歇，这些天你也够辛苦了。”

“不！”她撒娇似的说。“我就要去，你不让我去的话，你就小心着。”

“你先好好睡个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不行！你现在就必须答应我！”她依然撒娇似的说。

“行，那你好好睡个觉吧。”

“不行！”

“又咋了？”

“你必须说爱我。”

“好！我说爱我。”

“不是，是爱你。”

“好，是爱你。”

“也不是，是我爱你。”

“好，是我爱你。”

“不准说‘好和是’，只准说三个字‘我爱你’。”

“好！”他顿了一下。“只说三个字，”他又顿了一下说：“我爱你。”

“还不行！”

“又有什么要求？”

“必须叫上我的名字，然后再说我爱你。”

“好，那有什么。刘婧媛，我爱你。”

“嗯——，不行。只准说一个字，不准说三个字。”

“好啊，刘我爱你。”

“不能说第一个字，要说最后一个字。”

“媛我爱你。”

“不行！要使用‘儿话音。’”

“我不懂什么是‘儿话音’，你示范我一下好吗？”

“在婧后面加一个儿字，例如，‘花’字，儿话音便变成‘花儿’，现在明白了？”

“嗯，婧——儿我爱你。”他专门把‘婧’和‘儿’两个字咬得很真，让人听不出“儿话音”来。

“好了，算了。你好好睡吧，挂了。”

“婧儿，我爱你，你好好睡吧。”

“我爱你，你也好好睡吧。”

他听到了她那发自内心的、呵呵呵的大笑声。

第二天，他还没有睡醒，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急忙起来一看，发现她正提着两个塑料袋儿站在门前，一个装的是热腾腾的包子，另一个则装着鸡蛋醪糟。

他便激动地笑着说：“真难为你了。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

她哈哈一笑说：“是啊！想你流泪到天明啊！”

他又微笑着说：“我却睡得很香。有一个关心我、疼爱我的红颜知己，真是三生有幸。我一定要爱她到地老天黄。”

她又莞尔一笑说：“好了，别贫嘴了，快去洗脸吃早餐吧。”

他看了一下表，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他便按她说的做了。他是多么幸福啊！今天补完课……哦，多么令人向往的时光啊！在去学校的路上，他们商定放学后一快儿去她那儿。2008年8月25日中午十一点三十分，他喜滋滋地走出校园。她正在学校北面的马路上等他，他们一起向她的住处走去。他们边走边聊，两情相悦，天高云淡，海阔天空。他们仿佛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万丈红尘中慢慢飘浮。到东园以后，他请她在三街坊北边的一个餐馆里吃饺子。她同意了，她说在这一快儿，“赵家”的饺子比较好吃。于是他们就在“赵家饺子馆”里点了一斤饺子、一盘素拼和一瓶冰镇果啤。他们依然高高兴兴地你推我让地共享佳肴。饭后，他们就兴冲冲地回到她的房间。

“快呀！我知道你早就受不了啦!我这就来帮你吧？”

他傻瓜一般地喊了起来。她看着他的样子，也不禁大笑起来。他说笑着进入厨房，洗漱去了。她则忙着给他倒水、洗水果。很快他们又坐在同一张床上，开始那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那种特别的前奏曲了。前奏曲很快就结束了，他们又一次进入那种生死与共的战地歌声。歌声已停，可是余韵袅袅，芬芳四溢，她依然轻轻地搂着他。虽然天气还很炎热，但是他们却都感到的是阵阵清凉。他们真是一对玉人啊！最后，他们仿佛在百花齐放般的原野中睡着了。大约三点多，他们醒了。他们又亲昵了一会儿才起床。他走入厨房，她则躺在床上看电视。

他看着她那密不透风的窗纱和那无比肮脏的窗户。他洗完脸后，便一声不响地挪去她那放在大木桌上的煤气灶、放在地面上的液化气罐、把那张大木桌挪到窗子正下方。然后，他站到木桌上，拿出他挂在钥匙环上的小刀，在窗户四周划一划，从窗子上揭下那张既黑又厚且又特别沉重的窗纱，并把它轻轻地放到地面上。他从桌子上下来，把那张窗纱慢慢地折几下，再用脚再轻轻地踩一阵儿，然后又蹑手蹑脚地把那个东西扔到垃圾箱里。过了一会儿，他又回到厨房，用一块儿旧抹布把窗户四周以及安装在窗户上的钢筋棍儿都仔细地擦干净。最后，他又把木桌、煤气灶和液化气罐放回原处，并把木桌上和灶头上的脏东西全部擦拭干净之后，才把地面彻底打扫一下。整个房子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空气也无比清新。以前就是大白天，在厨房里也必须开灯，否则厨房里面就十分昏暗。他大约干了四十分钟之后，便静静地站在厨房里的水池前欣赏他的工作。她悄悄地来到他的身后，她有点惊呆了。她看了一会儿，却未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看见厨房外面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和一街对面的店铺。

“咋了？你把窗子给拆了？”她惊讶地问。

他轻微笑了一下说：“我怎敢拆你们的窗子，我只是把你们的窗户擦干净了。”

她仿佛如梦初醒似的说：“是吗？擦得那么净？仿佛窗户都被拆卸了一般？不过现在房子确实明亮多了。”

说着，她来到窗前，见到户外那明媚的阳光、窗前那棵苍翠的雪松，呼吸到来自大自然的清新的空气。她也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清爽。她转过身来，把他拥入怀中：“谢谢你，你真是我的至爱！”

他也把她轻轻地抱一抱。由于他看到窗外那来往的人群，便把她轻轻地拖到房中。她亲了亲他，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同时流露出一种让他捉摸不透且又特别陌生的神情。她的双眼休克了，她整个人仿佛也休克了似的，只剩下那双静止而有光泽的眼球在闪烁。那双眼球恰似漆黑夜空中的两颗星星。他略显恐怖地把她端详了一会儿，发现她还是那样怪异，就把她那僵硬的身躯摇了摇。她回过神来，又一下子扑到他的肩膀上啜泣起来。

“这就让你感动了？”他微笑着说。“以后你可能要天天流泪了？我该怎么办呀？我这人总那么容易让人感动。”他诡秘地笑着说。

“是的，我确实感动的流泪了。遇到你是我人生的万幸，你可千万不要抛弃我呀！”

她呜呜地哭出声来。他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并不停地安慰她。最后，她停止了哭泣。

她泪眼潸然地盯着他说：“那些年不知道你干啥去了，我一个人多么孤独地在人世间漂泊。今天上天有眼，终于让我们相逢了。”

“是的，上天今天才让我们两个前世有约的人相逢了。”

他们又紧紧地抱在一起。

他们一块儿做好、吃完晚饭后，同样去外面散步。转了一会儿，他们又早早回到她的房间。他们一块儿热水洗脚。他们共用一盆水，她坐在床上，他坐在地面上的一个小板凳上。他要给她洗脚，她同意了。他便弯下腰，拿起她的一只脚，把它放到他的腿面上。他被那只脚吓呆了，她的脚又黑又厚，仿佛熊掌一般。她的脚趾甲全像煤炭一样乌黑，而且很厚，仿佛一层层向上堆积的煤层似的。整只脚也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好可怜的人啊！他的心在汩汩地渗血。他拿出他的钥匙，取下挂在钥匙链上的小刀，准备给她刮去脚上的死皮和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