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冥冥注定
71.冥冥注定
他没有理她,第二天,也就是元月十二日,全市的英语卷子将在西区中学进行批阅,所有高三老师必须在早上八点前赶到。他便一个人早早骑上自行车来到东园三街坊一号街南面的那个小吃摊点前吃早餐。他的手机又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又是小宫的短信:
“温老师你好!昨晚上说让你请客的事是开玩笑的,请不要介意。”
他急忙回复她说:“我现在就在三区外面吃早餐。我们今天要去西区中学阅卷,请你们吃饭是我的荣幸。等下午我们阅完卷子再说吧,我也刚刚看到你的短信,请不要介意。”
发完短信后,他没有骑车向北走(因为西区中学在三街坊西北面,也就是工地二号街西头的地方),他反而骑车往东走,说白了,他就想看一下小刘的窗口。他正一边向东骑车,一边向南边张望时,突然发现小刘穿着一件崭新的深蓝色的长款羽绒服,她的头发也拉直了,系成一束直至腰际。她看起来白皙消瘦,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父亲走在她的北面,穿一件棕黄色的外套,他也显得无比精神。
他一见便赶紧走过去,客气地给他们打招呼:“刘叔您好!您过来了。”
她父亲也和蔼地说:“小温你好!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他又礼貌地说:“我们在这边中学阅卷呢。刘叔,我们中午一块儿吃一顿饭吧?”
小刘抢先说:“不用了,我们有事。我爸这一次来是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的。办完事以后,我们准备去海南度假,所以,没有时间了。你忙你的吧。”
她父亲也急忙应和说:“对,对,小温,以后再说吧。你快去忙去,我们还有事。”
他只有无奈地向他们道别,然后骑车绕到四街坊,从四街坊向北骑到工地二号街,然后又向西骑到二号街尽头的H30中学。他是一个急性子,他赶到H30中学时,一个老师都没有到。他一个人在学校里面转了很长时间,才发现不断有人进来。可能在九点左右,阅卷工作才正式开始。全市的英语老师共分成八个批改小组,每个小组十个人,每个小组的工作量是一样的。这是厂校交到地方后的第一次集体阅卷,他怕干得不好了,影响不好,便要求改单词拼写和改错题,把写作让给别人。答题卡用机器改,所以他们预计一天就改完了。可是改写作的人一两个小时就改完了,他和另一个年轻人改单词拼写和改错题,他们整整改了一天。他觉得有点奇怪,一般来说,在他们学校,写作是最难改的一道题,而地方上的人为什么改得那么快呢。后来听地方的老师说,写作好改呀。可以搞批发,一两秒钟就是一份儿卷子。改得不好了,也没有人查得出问题来。可是改其它题就不一样了,如果改错了,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他们只喜欢改写作题。他们学校其他的英语老师也早早地改完了自己的卷子,可是他和另一名Q38厂中学的老师一直改到天快黑的时候。
在早上十点钟左右,他外出上厕所,顺便给小刘发了一条短信,意思是说看中午要不要和她父亲一块儿吃一顿饭,毕竟,他早就应该去看看他老人家的。可是小刘回短信说:
“不用了,谢谢。你一路走好,我明天和父亲办完事后,就要开始我们新的旅程了。你好自为之吧。过去的就过去了,保重!”
他便又去改卷子了,带着一份儿无奈的心情。
“我真不理解,她怎么能那样忘情呢?我又不是想破坏她,”他心里想。
可能在十一点多,他又给小刘发一条短信:
“小刘你好!我们也算是拜过堂的人。不管以后怎样,你父亲也给我当过父亲。你看合适的话,我们约个时间坐一会儿、聊一聊总可以吧?”
“不用了,谢谢!以后若有机会再说吧。这一次没有时间,你忙你的吧。”
他又失望了一阵儿之后,便又给小宫发一条短信,意思是说他中午在这边改卷,想到她那儿吃午饭去,不知她欢迎不欢迎。小宫很快回短信说可以呀,不过她那儿没有什么菜,就是吃油泼面,看他爱不爱吃。他回短信说他什么都爱吃,特别是女人的食物。她又回短信说她相信。她说她可能十二点十分左右回家。如果他去得早的话,就在她家楼下等等。他答应了。
可是到中午吃饭时,学校领导通知说,所有老师不用回家吃饭了,由学校统一提供午餐,他便又给小宫发一条短信把情况说了一下。下午四五点钟,其他老师一个一个回家了,他和另一位老师还在加分。他们俩一边加分一边谈论厂校和社会学校的差别——
“我们以前批改写作时,先从各种类型的作文中挑出几篇来读一读,让所有参加阅卷老师听听,然后再打分,看其他阅卷老师的评分标准是否相近。然后,在批改过程中,也要划出错误,根据错误情况加分减分。可是地方学校却直接各干各的,也不在试卷上标出错误,只给出一个总分。如果有错误的话,也没有办法纠正。”
“那有什么办法呢?社会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谁也没有办法。我们厂校老师那么认真,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社会上的老师那么不负责任,还能得到广大群众的支持。我们学校也是那样工作的,可是我们这些厂校现在可难、可难了。”
“唉,真是老天……”
他们两人一直忙到六点多才离开H30中学,学校的领导也许觉得有点不耐烦了。
“你们改得好认真呀,”一个肥胖的领导说。
他随口说:“不好意思,我们没想到地方上的老师改写作改得那么快。”
那个领导问他:“你们不是分沓的吗?一人不是五沓卷子吗?”
他淡定地说:“我们小组不是那样改的。我们小组是我们两人改错题和单词拼写,其他人改写作。”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以前没有改过卷子呢。”
他们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走了。
有人说“人生如梦”,有人说“人生如迷”,但是对他来说,人生也许比梦还虚幻,比迷还复杂。他一个人从三街坊骑车来到东园一号街的时候,他在一街南面的小吃摊前停了下来。他好犹豫呀!他多想去小刘的房子里看看,并且和她父亲说上几句话呀!但一想到她早上的短信,便想到她也许已经和她的情人住在一起了,或者她和她的父亲都在她那个心上人的家里共进晚餐,谈笑风生呢。他一个人灰溜溜地去敲她的房门,好没意思呀!他便一个人在那个小吃摊前吃了一点东西就回家了。他也不想给小宫打电话,因为说实在的,他不想和小宫谈。他的前妻就是那样一个好吃懒做的人。虽然她看起来比较聪明,不像他前妻那样不讲理,但是如果一旦有孩子了,该怎么办呢?难道又要他一个人把孩子带大吗?
如果那个早上他没有碰上小刘父女两人,他也没有给小刘发短信,而是在改完卷子后,直接去小刘的房子找她并跟她父亲聊上几句,或者问候一声的话,他的命运也许要重写了,可是无缘的人就是那样错过的。也许,一个人的一生都是命运提前安排好的吧。
回到房子以后,他给小肖打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放假。小肖说她们13号就起假了。他邀请她过来玩。她说她最近没有时间,因为她孩子病了。他又问她春节期间要不要和他一块儿去汉中或者西安转转。小肖说不行,因为她母亲不会让她去外面乱跑的。他说根据当地的风俗,出嫁女是不能在娘家过年的,她打算怎办?小肖说她不管,她今年就要在娘家过,不相信她弟能把她赶出去。他们又开了开玩笑,便挂了。
根据教育局的规定,批卷给两天时间,加上一天的准备时间,元月十五日起假。所以,元月十三、十四两天也等于没事。于是在十三号早上十点多,他吃过早餐后,又骑上他的自行车去市里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机会。
那一天也许是个好日子,他骑车到达中心大街时,看到很多彩车从东向西而来,他的心情便沉重起来。他停在马路边上,看着一辆辆彩车在马路北面的一家大酒店门前停下,他想那一定是小刘结婚了。他凑过去问一个放炮的人是谁结婚了,那个放炮的小青年人说是档案局的。
“是小郑,”他想。他又骑上自行车向东赶去。他在市里乱转一通,便又去“温馨情人”和“佳缘婚介”转一圈。“温馨情人”还是给他介绍雪琳,其实雪琳一直是他最向往的对象。可是雪琳家要他做上门女婿,而且雪琳有两个老人和一个小孩子要照顾,负担还是有点重。最重要的是,雪琳不愿他带小孩儿,所以他从心里上讲,有点不愿意。“佳缘”给他介绍两个人,情况基本相同,都是八零年出生的小学老师,也都有一个男孩儿。一个离独,叫小李;另一个是丧偶,何师傅没告诉他姓名。丧偶的在中心大街附近有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离独的暂时还没有房子。“佳缘”里的何师傅问他想和谁见。他说两个都行。于是,何师傅便给丧偶的打电话,对方说她正在帮她母亲扫房子呢。他便又给另一个打电话,另一个也说,她现在有事来不了,以后再联系吧。于是,他便索然而归。
一路上,当他骑车回家时,他的双眼总不停地向四周张望,他多么希望能见到小刘呀!特别当他经过东园的时候,他骑得很慢很慢,他的双眼不停地向四周张望,他好想看到小刘呀!可是却他一直见不到小刘的影子。她一定住到小晁的家里了,他心里想。她是多么需要男人呀!她总那样乐于奉献,乐于牺牲,对人又那样一心一意。他应该早就放弃的,可是他就是放弃不了她。他好想再见见她呀!最后,他一个人无可奈何地回到他的房子里暗自伤心。
下午五点多,小宫给他打个电话问他晚上有事没有,他说没有。小宫说她们单位发了一些东西,可不可以请他去帮她拿一下。他说那有什么,于是,在她下班后,他便赶到东园广场等她。
“我们发了一袋米和一袋面粉,”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以前我总让我弟帮我,现在,我只有找别人帮我了。”
他强装笑颜问:“和你弟吵架了?”
她笑了一下:“那也没有办法。”
他便和她一块儿向三区对面的一家商场走去。她走在他的身边,她穿着蓝色的工作服,脚穿一双真皮旅游鞋,头发梳成一束,扎在脑后,背着一个有黑白相间条纹的皮包。她挺胸抬头,不卑不亢,显得很有气质,也很有魅力,再加上她那白皙清秀的面庞,不禁让他有点心动。她一边走,一边有条不紊地和他说着话。她走得离他也可以用不远不近来形容。他觉得既有一种亲切又有一丝骄傲的感觉。他用自行车帮她把面粉和大米推到她的房间以后,她问他吃过晚饭没。他笑了一下说还没有。她说前一天他想吃她做的油泼面没有吃成,要不要她晚上给他做。他说不用了,到外面吃点算了。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
“宫元泽,”她平静地而又不慌不忙地说。“你不是不要我送给你的东西吗?你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电话里面传来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不是我不要,是我爸不让我要。”
她仍然没好气地说:“问一问你爸,看他敢不敢不准你要?他如果不让你要的话,我就打他呢。”
那他男孩子又说:“姑姑,我爸说要请你吃饭呢。”
“我不吃,”她生气地挂掉电话。
“怎么?和侄子吵架了?”他微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