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
她说的都是事实，但她这一连串说的都是方天集团的好，感觉像是在卖力推销，佟樱有点忍俊不禁。
程蕙自己也觉出来了：“我现在是不是特像推销员？”
“对啊，年度推销冠军。”
“哈哈……”程蕙粲然而笑，“那你是怎么想的？”
“如果他们愿意找我，我当然没问题啊！”佟樱道。
只是，她觉得方凌远因为去年那件事，对自己还有成见，而且昨晚他说了会考虑换翻译，后续合作应该不太可能。程蕙的一番好意恐怕要白费了。
程蕙不知当中缘故，信心满满地打包票：“怎么不愿意？肯定愿意啊！”
佟樱本想告诉程蕙自己和方凌远闹过不愉快，气场不太合，但一想，当着别人的面议论人家大领导不太好，又见程蕙信心满满的样子，便忍住没说。
反正成不成很快就知道了。
从程蕙家出来后，佟樱挎着包悠闲地往地铁站走，路过一家挺有名的连锁卤粉店。她很喜欢吃卤粉，见里面客人不多，不用排队，便进去打包了一份腊肉粉和一份酱牛肉回酒店。
到了房间放下包，刚准备挽起袖子大口嗦粉，便接到了美译翻译公司产品经理发来的新业务：五天后去翼城国际会议中心给翟野做希仑语陪同翻译。
“有新单喽！”佟樱笑着回复了一句：好哒，谢敏姐关照！
她与美译公司合作快两年了，公司信誉很好，客户质量高，产品经理全敏也很好沟通。他们的单子，只要她有时间都会接。
这次的客户翟野，是豪影集团董事长翟复鑫的独子，现任集团旗下一子公司的总经理，佟樱去年在希仑珀利弗电影节上给一位知名制片人做陪同翻译时，跟他有过短暂的面对面交流。
虽然认识，却并不了解。吃完饭，佟樱便开始熟悉翟野的个人资料以及此次文化交流会的信息，除了全敏提供的之外，还上官网查询了一番。
没多久，另一边，方天集团人事总监何雁把程蕙推荐佟樱的事转告给了国际业务部总监韦广宗。
翻译团队是归国际部管理的，韦广宗又是资深内行，译员的水准如何他一试便知，一般只要韦广宗点了头，上面的领导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可这回不一样。方凌远从范博口中听说了程蕙要离职的消息，亲自当着韦广宗与何雁的面说，译员的水平关乎公司的品牌形象，不管是专职还是兼职，录用标准都得高一些。
有了人选，他要亲自考核。
两人一听，暗想总裁特别强调这个，一定有什么深意。莫非是对佟樱的表现不满意？
不会吧，连客户都赞不绝口的，不应该不满意啊！
何雁悄悄向范博打听原委，范博脑筋速速转了转，如常微笑：“佟樱的能力是没得说的，但方总也没指定要用她。
“你就按平时的流程，筛选出几个好的，让方总自己决定吧。”
何雁便立即安排助理筛选简历，和韦广宗一起经过层层筛选，最终将三名很满意的人选资料递到了方凌远面前。
面试中有一道临场口译试题，用的是那天晚宴上方凌远与劳蒙闲聊时说的几句话。
方凌远将三人的翻译录音挨个听了一遍，眉头皱了又皱。
何雁和范博见了，各怀心思。
何雁暗道：这三个都是顶不错的了，还不满意，那要招什么样的啊？那这一时半会可就难招了。
若是迟迟招不上来，势必会影响人资部本季度的考评。
而范博却想：方总为什么特地把佟樱的翻译作为参考答案？难道……
方凌远淡淡看了何雁一眼，逐一指着三份简历道：“这一个，发音明显不够地道，我一个不懂希仑语的都能听出来；
“这个人知识面不够，俗语翻译得不太地道；这个也一样，一个专业学翻译的，诗词储备量还没我多。
“我今天要是不审核，你们就打算从他们三个里选了？
“以后要是在客户面前闹了笑话，出了差错，谁负责？公司的形象要不要了？”
何雁尴尬地瞄了范博一下：这说的，好像都是些小瑕疵吧？
方总是不是有点吹毛求疵了？
范博看着方凌远，淡定地建议：“短时间内，恐怕不太容易招到满意的。
“下周一的产品研讨会需要希仑语同传，程蕙不一定能来，要不暂时先让佟樱替一下？”
方凌远那晚被佟樱怼了两句，觉得很没面子，便说了考虑换掉佟樱的话，但他其实并不是真想换掉她。
可是话已说出口，还是当着范博的面，若是不换，那他一个堂堂总裁说的话还有分量吗？
这些别人不知道，范博却琢磨明白了，顺手就给他递了个台阶。
方凌远正等他这句话呢，面上却稍显勉强地点了点头：“嗯。”
何雁赶忙出了办公室，亲自联系佟樱。
谁知不凑巧，佟樱从千檀回家后又接到了两个新单，一个是笔译，内容较多，需要翻译三天左右；一个是国际新材料高峰论坛的同传，时间在翼城项目之后一周的周末。
何雁和她协商了一会没成，只得转告方凌远：“方总，佟小姐前两天已经回老家顺城了，刚接了三个新项目，目前正在做笔译，说是接下来半个月内，都没有时间。”
方凌远听完脸色有点难看：就这么巧，一下就接了三单？现在又不是旺季！
怎么听怎么像随口敷衍的托词。
方凌远往转椅背上一靠：“另外找兼职吧！”
“好。”何雁应了一声，拿起那三份应聘者的简历悄然离开。
方凌远抬起一只手，半握拳，抵着下巴来回摩挲，目光虚望着桌面，心里隐约有点不太畅快。
微微愣了两秒，余光瞥见范博还没走，抬眸瞧他。
范博道：“老爷子刚让展旗发来信息，提醒您今晚回家吃饭，老人家有事要和您谈。”
方凌远平时大部分时间跟祖父住在方家老宅，有时晚上有应酬或者与朋友出去玩到很晚时会住自己在外面的公寓。
近几日因为经常加班，一直没回老宅。
“知道了。”方凌远不用想也知道老爷子要跟自己谈什么。
果然，他刚一到家，在沙发上坐下没一会，祖父方召甫便从院子里凉亭下踱到他跟前，边走边道：“今天上午你三姑歌舞团来千檀演出，顺道来看我，问我你最近谈对象没有。
“我说：‘没有啊，他一直没正经谈过。上次让那两个女明星闹了一场，这一年来消停了。’
“我没说错吧？”
方凌远双臂往沙发后背上一搭，慵懒地翘起二郎腿：“差不多吧。怎么，三姑又想当红娘了？”
他们所说的三姑是方凌远的亲堂姑，方老爷子的三侄女，方星禾。
大约是年纪大了，方星禾这几年开始关心亲戚中大龄晚辈的婚姻问题了。
她见大堂侄方凌远都快奔三了还没个结婚对象，而且他十几岁没了母亲，父亲几年前也病逝了，老爷子年事已高还要为他的婚事操心，便越发觉得自己该尽一份心意。
“你三姑是关心你。”方爷爷坐在他身边，从自己的大屏幕手机里翻出方星禾发来的照片摆在他眼前，“这是她一个朋友的女儿，叫莫雨兮，小名兮兮，跳芭蕾舞的，今年二十一岁……”
“刚二十一就着急嫁人了? 大学毕业了吗？”方凌远垂眸瞅了两眼。
“年纪是有点小，明年毕业。”方爷爷道，“不过人家说了，小姑娘没有多大的事业心，如果遇到喜欢的，早点结婚也愿意。”
“别告诉我她喜欢我啊！”方凌远把照片放大了仔细看了看，“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人姑娘说以前见过你，很早就对你有意了。以前听说你有对象，没好意思接近你。”
方凌远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大学还没毕业，不好好练她的舞蹈，不想着实现什么梦想，就只想嫁个有钱人。
“这样的女人一抓一大把，还用得着三姑介绍？”
方老爷子收回手机，笑得慈祥：“女孩子想嫁个条件好的也无可非议嘛。
“也许她的理想就是结婚生子，在家当个全职太太呢？只要过得幸福，有什么不可以的？”
方凌远无意与爷爷争论这些，随口找了个理由拒绝：“不行，现在的小女生想法太奇特，有代沟，合不来。”
“这个你放心，你姑说了，她见过这姑娘，性格好得很，家教也好，温柔大方，善解人意，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肯定合你的意。”祖父依稀记得孙儿以前说过要娶个性格温柔的媳妇。
方凌远放下退，往旁边挪了挪：“我又没说喜欢这样的。”
“这样的还不好？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您就别操心了，啊。”方凌远双手按在祖父两肩，“等我想结婚了，自然会结，再给您生两个孙子孙女，放心。”
“等你想结婚！”祖父无奈地哼了哼，“谁知道要等到哪天啊？我这把老骨头，七十八了，还能活几年？能等到吗？”
“只要您少操些心，每天吃好睡好，多走走路，别说几年，十几年都不成问题。先吃饭吧，饿了。”方凌远说完，起身往餐厅走。
老爷子怎能不操心？又跟过去问：“那你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们也好帮你留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