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佟樱之前在网上查询方凌远的资料时，看到过关于他父母的记载。她记得他母亲是在L国突遭持枪暴徒，意外离世，具体地点她没印象了。听范博这么一提，她又上网搜了搜。
那是十一年前的事了，搜索结果大同小异，基本都是官方公布的“在L国埃沙克大桥遭遇枪击，不幸遇难”。
稍有不同的是，有的说方母是坐着车经过大桥时与匪徒的车相撞，没能及时抢救，失血过多而亡；有的说是她在大桥附近散步时中了流弹身故。
正在酒局上的方父得知噩耗，突发重度脑溢血，虽抢救过来，但从此瘫痪在床，五年后也去世了。
“方总不喜欢别人提他母亲。”范博瞧了一眼佟樱的手机，低声道，“他自己每次想起来，心情也会变得很差，这个时候，我们一般会尽量避免出现在他眼前，除非他叫我们过去。”
佟樱了然点点头。
韦广宗望了望河面，轻叹：“这小风吹着可真舒服！哎，去那边树下坐坐？”
项目谈得顺利，方凌远给他们放了半天假。几人也正好忙里偷闲歇一歇，便一同去往那颗根深叶茂的大橡树下。
橡树下有几张胡桃木色铁艺长椅，每张能并排坐三四人，佟樱就近选了一张坐下，幽幽望着河面。
范博也坐了过来，与她隔了一人的距离：“怎么看起来心情有点低落？”
佟樱看了看他，又望向远处的大桥：“我在想，方总他父母生前肯定感情很好，只可惜恩爱夫妻却没能到白头。”
范博面色微变：“有的事情不能看表象。”
啊？佟樱很疑惑。
“我知道的不多，也不好私下议论，”范博道，“不过有一点，方总在感情方面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都是受他原生家庭的影响。”
佟樱更加疑惑了：“啊？不是因为被某个前女友伤了心吗？”
“前女友？”范博眉头微挑，“我跟在方总身边六年了，从没见他正经和谁交往过。展旗和他从十来岁就认识，都住在方家大宅院里，算是发小了，也没听说他喜欢过谁。
“前几年倒有不少娱乐媒体各种报道，想扒出方总的初恋是谁，各种推测，结果都是捕风捉影，或者根本‘查无此人’。”
“不会吧？我看网上说他换过五六个女朋友至少，我就见过两个，薛冰和廖艺洁，总不会一个都不喜欢吧？”佟樱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范博笑了笑：“她们都纯粹是利益交换，薛冰还有个‘合约女友’的名义，廖艺洁她们只是方总临时请来挡桃花、出席各种场合的女伴而已，所以经常不到一年半载就换人了。”
见佟樱半信半疑，他又展开了说道：“你可能想象不到有多少女人想往方总身上倒贴，而且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就说四年前有一个挺有名的平面模特叫阎萃萃的，当时上过头条，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
“那次方总去一个朋友龙总家的私人度假山庄聚会，阎萃萃也去了，还提前跟一个男客人串通好了，打着龙总的名义把方总单独叫去了后院的阳光花房。
“也不知她从哪儿弄来的催情香，在花房里点着，方总在外面的过道里就闻到味儿觉得不对，马上就走，还给他朋友打电话，这才知道，龙总在别的地方，根本没在花房……”
方凌远走了之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听有人说阎萃萃和那个给他传话的男客人在花房里“激战”，叫声很大，把去那边散步的几个客人都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冲进去看，一看全都傻了眼。
而那两人被催情香薰得神迷意乱，难舍难分，眼里根本看不到外人。
众人都羞得退了出去，把门关上，等他俩完事。方凌远这才明白，自己差点掉进了陷阱。
阎萃萃清醒后，哭天抹泪肠子都悔青了。原以为只是让人看了笑话，丢了脸，谁知那男人的老婆知道了，当即带着人找过去把她和那男人一顿臭骂，还打了个鼻青脸肿。
龙家人因为在自家聚会上闹出这样的丑闻觉得很难堪，又不能大动干戈，只好私下谴责几句，把那两人拉黑，但总觉得事有蹊跷。以他们的了解，阎萃萃不可能看上那个没什么经济实力的男人。
方凌远就把刚才的经过和自己的推断对在场的朋友说了出来，大家才恍然大悟。
那男人本是跟着别人去龙家的，与方凌远和他的那些朋友都认识但没什么交情，是为了图阎萃萃给的一笔钱才答应引方凌远去花房，并藏在外面望风。
等过一会估摸着他两人战得不可开交时，再进去拍几张不太露骨但又足以说明情况的照片和视频，然后在网上曝光。
到时候香燃尽了，把物证一毁，阎萃萃便一口咬定她和方凌远是在秘密交往，一切都是双方自愿的。就算在方凌远体内检测出了什么熏香成分，也可以说是两人的特殊情趣。
她知道，吃瓜群众对于桃色新闻，尤其是花心豪门大少方凌远的桃色新闻，百分之百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到那时，方凌远想甩掉她也难。
“你可能想不到，她后来还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没到两个月打掉了。”范博脸色冷漠了几分，“如果那天进花房的人是方总，那孩子就是方总的了。
“她肯定都是提前算计好的。”
范博声音很低，佟樱却听得心里一震一震的。
她虽了解过方凌远的一些背景资料，却没有专门去查他以前的绯闻，也未曾听说阎萃萃其人。
范博淡淡道：“她可能也知道，她就算有了孩子也进不了方家的门。老爷子不会同意，方总也不可能娶她。
“可孩子生下来，总归是方家的骨肉。她宁愿当单身妈妈，一可以拿到方家一大笔抚养费；二，孩子以后还可以去争方总的财产，顺便恶心一下未来的方太太。
“为什么很多人说方总对女人有偏见，看不起女人？就是因为他见过的女人很多都是……其行可鄙。
“那些手段真是，就和狗血言情小说里的桥段一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们做不出来的，甚至连孩子也不过只是她们嫁豪门的工具而已。先想尽办法怀上，等知道没希望了，男方不认账了，就拿掉。
“方总想要孩子，不能自己找个喜欢的人生？需要她们给他弄个出来？
“阎萃萃那事儿过去不久，方总就找了薛冰假装他的女朋友。谁知道，薛冰看似清纯无害，心机可不是一般的深。”
薛冰当时是一边对方凌远这边谎称自己是单身，一边回去要求跟崔汲解除婚约。
崔汲深爱薛冰，怎肯放手？他很早就知道薛冰想当演员，想当大明星，便同她说订婚的事没多少人知道，只要不解除婚约，他可以配合她演戏，让身边的朋友同学都以为两人早已和平分手了。
她若不答应，便鱼死网破。
薛冰无可奈何，只得应了。
方凌远与薛冰签契约之前让人去做过背景调查，了解到的情况和薛冰说的没什么出入，也就信了。
然而，渐渐地，崔汲发现薛冰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躲着自己，疏远自己，似是真的要分手。果然在他一次次质问下，薛冰当面告诉他，她已经是方凌远的人了，她爱上了方凌远。
崔汲怒恨交加，誓要报复方凌远，可是薛冰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哭着求他，向他认错，求他不要去找方凌远，不然她的一切就全毁了。
只要他不发难，她保证彻底改过，以后私下里还是他的人。
想了一晚，他心软了，答应了她。
方凌远除了某些公开场合需要薛冰配合他一起露面走走形式之外，平时对薛冰的行踪根本不闻不问。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后来还是知道了这一切。
“方总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忍受被人愚弄？”范博低叹，“所以，方总现在对那些上赶着倒贴的女人没一点好脸色。
“就像有的女人遇到过渣男就说全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一样，方总从小到大的经历，可能也让他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好女人了。”
佟樱听完抿了抿唇，犹疑了片刻，道：“怎么说呢，方总的感受我大概能理解。
“我也遇到过渣男，也见过一些没有道德观的女人，但我不认为这世上就没有好男人也没有好女人了。
“肯定有的，哪怕很少。关键是自己要坚信自己一定能遇到一个好的，那么，那个人就会在将来某个时间来到你身边。
“如果那个人还没出现，那就是你的信念还不够强，或者，你觉得自己不值得有那么好一个人来爱你。
“当然，这都是我的个人看法啊。”
范博略品了品：“嗯，有道理。我得找个机会说给方总听听。”
“别！”佟樱笑道，“你要告诉他，他肯定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那她自己前男友怎么还劈腿了？’
“他肯定会把我一顿喷，哈哈哈……”
范博也“哈哈”笑出了声。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旁边长椅上的吕刚侧过头来问道。
两人笑答：“八卦。”
当晚，范博向方凌远汇报完国内的工作，还特地把白天的事提了一提：“今天上午我和佟小姐聊了会儿天，她说了几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方凌远听见他说和佟樱聊天，不由定睛看了他一眼，听到“有道理”三个字却又垂下眼皮，哼笑：“她能说出什么有道理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