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个王爷消消气
春暖花开,只是在云州这方土地上却依然带着丝丝凉意。
云州以北三十里镇北军大营外一个身穿短打的人飞驰而来,带起一声长啸。
“报!”
白色的营帐内,叶凌凤伸了伸懒腰,她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厮杀,实在是困得紧。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非要在这个时候来回禀,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她一定要把那人拉出去军棍伺候。
不多时,一个身穿灰色铠甲的英俊男子进了营帐,身后还跟着一个斥候打扮的军士。
叶凌凤有些忿闷地看了看站在下方的钟子期,漂亮的凤眸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以及不悦。
“何事?如此惊慌!”
“凤···”
钟子期还还没开口,叶凌凤已经凉凉地瞥了过去,在军中她只是叶凌锋。
钟子期见状讪讪地低了低头,他差点儿又不自觉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钟子期耸了耸肩,连忙改口:“将军,帝都来人了。”
叶凌凤难得皱了皱眉,这帝都每年都会来人。往年都是岁贡的时候才会来传召,这两年似乎频繁了些,今年还未入夏,便已来了三次。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叶家是大夏北方的屏障,十年前,叶家主母凌雪奉召入宫,再回云州的路上遇刺身亡。
当时还不满十岁的叶凌锋带着不满七岁的叶凌凤辗转月余才抵达了云州边界。
叶世安虽然接到消息就从云州赶了过去,但叶凌锋还是积劳成疾,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将军府对外称嫡女薨逝,谁都不知道从那一天起,叶凌凤变成了叶凌锋。从那一年起 ,叶家再也没有去过京都。
叶凌凤摸了摸长桌上的酒壶,微微抿唇,面露嘲讽。
是了,看来坐在帝都的那位越来越坐不住了……
当年虽然诸多猜测,最盛行的莫过于刺客就是天承帝的人,但谁都没有证据。叶凌凤和叶世安当年为此也是闹得很不愉快。
叶凌凤收回思绪,瞥了眼底下的人,缓缓从桌子上拿了酒壶,斟了一杯,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这才问道:
“来的是什么人?”
“据说是大夏九皇子,康乐王爷,夏韫。”钟子期看了叶凌凤一眼,说道。
叶凌凤将手里的酒一仰而尽,轻哼了一声,她最讨厌姓夏的,尤其还是皇家人。
“康乐王爷?这次竟然换了皇帝的儿子来了?这人不好对付?”
往年她大多都是人走了之后,才从叶世安口中得知,这还是头一回,斥候来了她这里。
钟子期叹了口气,他知道叶凌凤一直对帝都那位有意见。
“听说这个九皇子小时候是个天才,只是十年前似乎摔了一跤,生了大病,从那以后性情大变。”
说着他看了看叶凌凤,叶凌凤示意他继续,钟子期咳了一声,说道:
“听说现在就是帝都一泼皮无赖,天天流连花街巷柳,府里更是无数女眷佳人。不久前传闻此人为了一个女人,搞得一位进士先生家破人亡。”
叶凌凤听到此,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知道这天承帝为什么派了他过来。我们的人打听到,这原本半个月的路程,他硬生生走了一个半月…据说每到一处必定要大摆宴席,吃喝玩乐,务必还要征召了好几个美女相陪。”
叶凌凤眼中的鄙夷早已表露无遗,心中气愤。钟子奇看了看她,继续说道:
“不过他已经到了云州,午后要来军中宣旨。”
叶凌凤微微皱了皱眉,拿起了旁边的酒杯,刚要喝一口提提神,就听钟子期说道:
“据说…这次皇帝派他来是给你提亲的。”
叶凌凤嘴里的酒顿时喷了出来。
提亲?提什么亲?
“皇帝在上元节大宴百官,有人提出了公主适嫁,需择…良婿…”
所以,是要她当驸马?
这是哪里来的流言,她今年不过十七岁,虽然女子确实婚配得早,但在外界看来她可是男人。
叶凌凤一时不知所云,半晌,憋出了一句话:
“队伍现在在什么地方?”
钟子奇看了旁边的斥候一眼,那人连忙回禀道:“万吉岭。”
叶凌凤有些诧异,那位皇子不知道是真草包还是假装草包。万吉岭之所以称为万吉岭,并不是它万事大吉,而是过路的人希望万吉才取了这么个名字。
万吉岭从来流寇猖獗,当然流寇嘛,天知地知他们叶家军也知。而现在这康乐王爷偏偏走了那条路,这不由得让叶凌凤多了一丝疑虑。
她烦躁地踱了几步,用手点了点眉心。
钟子期内心一惊,以往她做这个动作,大概是有人要倒霉了。
叶凌凤虽然冲动了些,但一向有些本事,如果用在上阵杀敌,那的确无往不利,如果用在自己人身上,那人大概要哭爹喊娘。
只见叶凌凤朝钟子期伸出了手,那双手洁白无瑕,五指修长,只是常年舞刀弄枪指腹处带了些薄薄的茧子。接着那双手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朝钟子期微微弯了弯。
钟子期无奈,侧过身,叶凌凤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
“听说那位皇子喜好美人,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福气消受了。天香楼最近来了一批姑娘,你说,将咱们这位皇子送进去如何?”
呵呵,正好看看他是虫还是龙!既然走了那条路,那就送你一份大礼吧。
钟子奇有些奇怪,只听叶凌凤吩咐道:“去告诉柳姑娘一声,准备待客!还有,告诉邓寇,晚点~劫~人~!”
万吉岭的小路上,一个豪华的队伍正在慢悠悠地行进着。队伍中十来个举着明黄旗帜的侍卫丫头,跟在一辆雍容华贵的马车身边。
马车里一个身穿金丝,头戴银冠,手摇折扇的俊美男子,缓缓地伸出了两根修长的手指。旁边伺候的丫鬟,赶紧将手里剥好的瓜果递了过去。
“杏儿,你看,本王就说走这万吉岭没事吧,看看这周围的风景,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嗯~真乃人间绝景也!想不到这云州还有如此好风光,幸好没走官道,一路光秃秃的,实在是煞风景得很呐!”
说话的正是闲散王爷夏韫。
旁边叫杏儿的姑娘低了低头,她以往只听说这康乐王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纨绔。
接触之后才发现,这人长得好看得紧,虽然在酒宴上带走了她,但却也并为强迫她做些什么,就是脾气似乎刁钻古怪了些。
夏韫看着小丫头微红的脸色,勾了勾唇,也不甚在意。
“哥哥,他好可怜啊,凤儿把糕点分了他一些呢,他也不道谢!”
“凤儿,这宫中咱们不熟,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哦,可是,哥哥,他明明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其他人要打他呢?”
夏韫不由得想起多年前,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听闻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早已于十年前病逝。
哼,还剩一个讨厌的哥哥!
夏韫看着车窗外,脑中却闪过了一丝异样。刚想换个姿势,马车却突然一顿,连带着他的身子也不由得向前倾了一下。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架马车都不会,赶紧···”换人还没说出口,夏韫就发现了不对。
外面无数马蹄的哒哒声伴着无数猎人般的嘶吼,仿佛千军万马正朝他奔驰而来。
夏韫掀开车帘,这一看,顿时惊住。
马车外,迎面站了无数骑马的壮汉,个个手里拿了弯刀,带着狼头面具。而他跟随车队的几名护卫,虽然将他围了起来,但看起来格外势单力薄。
他顿时想起了之前路过的那个小县令说的话—“王爷啊,万吉岭不能走啊!”
他早就知道万吉岭有马贼,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啊!
如果不是他眼尖,看出了那些人穿着的靴子是每年送到云州的军备,他大概也会被这群人糊弄过去。
如今看来,这云州果然水深得很!
听说十年前叶世安连妻女的命都能置之不理,父皇随便一封安慰诏书叶大将军失了所有的傲气。
不过既然见识过了传说的马贼,想通了这些事,夏韫随即恢复了一直以来的纨绔样子。只见他手一挥,踉踉跄跄地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剑。
“敢抢本王的马车,阿大,阿二!把他们给本王砍了!”
队伍中出来两名男子,长相一致,甚至连动作都分毫不差。
只见其中一个男子挠了挠头,颇为苦恼地看了自家王爷一眼,哼哼唧唧地开口:“王爷,敌众我寡啊!”
“阿大,输人不输阵,就是要用气势压死他们!”
阿大只得摆好了姿势。对面却已经冲了过来。
马贼中一个身体肥硕的人,见状轻嗤了一声,两方军士早已交锋了起来。不多会儿,夏韫这边的人马就被捆绑了个干净。
只见夏韫眼神一转,熟练地装起了惊慌失措,一手拉过旁边的杏儿,挡在身前,慌乱地大声喊道:
“各位好汉,手下留情!在下有钱,钱在后面的马车上!各位,随便,随便取走就是。还有美人,美人也送给各位!”
说着推了推面前的杏儿,继续谄媚地说道:
“好汉,这个美人送你们,只求饶在下一条命啊!在下是个王爷,虽然不受宠,但撕票可赚不到大钱。要不,各位好汉看着给镇北大营发个消息,在下一定配合!”
这会儿早已不再自称本王,着实将一个贪生怕死,欺软怕硬的模样演绎了个淋漓尽致。
杏儿早已哭花了脸,连忙央求:“王爷,王爷,求你,救救奴家,奴家不想死啊,求求你。”
夏韫心里道了无数声歉,还是装作狠心地将杏儿一把朝前推去。
肥胖的马贼再次嗤笑了一声,果然是贪生怕死,欺善怕恶纨绔一个。
“寇爷,这可是皇军,万一这人回到云州大营,到时候大营出兵,咱们还是吃亏!我看咱们还是……”
说着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夏韫见之前的示弱完全不起作用,当即变换了嘴脸,一脸纨绔败类的样子:
“你们这群马贼,可知本王可是要去镇北大营的,到时候叶将军必定把你们统统斩于马下!”
“认识姓叶的?很好,劫的就是你!”
话音刚落,肥胖马贼已经一箭射了过去,一旁另一个马贼吃了一惊。
夏韫见状,心里暗骂了一声他奶奶的,这箭矢刚好朝他两腿之间射,这是要他绝后啊!
他气归气,身上的动作却也没慢,看起来极尽慌乱地左突右闪,却刚好让箭擦了小臂划过,看起来血花飞溅,实则轻得很。
“哎呦,血啊,血~”
然后咕咚一声,夏韫瘫软在地。
“王爷,王爷!”阿大看着倒地的王爷喊道,转头对着肥胖马贼怒道:
“你们这些草寇,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聒噪,打晕了,拖回大寨!”
之后杂乱的声音渐渐消了下来,夏韫想,不知道他们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啊!
只是身子突然到被人甩到了马背上,正好颠着他的胃,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忍得他着实有些难受。夏韫此刻忽然觉得装晕实在算不上一个好主意。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消停了下来,夏韫再次被人从马上踢了下来,“咕咚”一声落地,夏韫心中骂娘。
“凌……”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又戛然而止。
“嗯?这王爷叫夏韫?我看是叫吓晕吧。”
夏韫刚在内心腹诽,你才吓晕!只觉得脖子被人突然大力来了一下,两眼一黑,这下真真晕得不能再晕了。
肥胖的马贼这才卸了厚厚的伪装,露出清丽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