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正大进城去
阿花家着实算不上大,总共也就两间房,如今叶凌凤一行人突然借住了进来,她就只能和母亲挤在一间不过十几平米的小房子里。
鉴于钟子期出手大方,阿花和母亲也吃上了不少好东西,甚至还用余钱买了些盐,此刻正在为几人准备晚饭。
夏韫走进厨房的时候就看见了低头忙碌的阿花,阿花听见动静,顿时带上了笑容。
“黄公子,你怎么来厨房了?”
夏韫正想着夜里用个什么理由将叶凌凤糊弄过去,听见阿花的声音瞬间有了主意。只一瞬脸上的忧虑之色已然消失殆尽,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笑意盈盈的样子。
“是阿花姑娘啊,这不是没水了,我过来取些。”
阿花了然,一时有些自责,“黄公子辛苦了,我这忙活着做饭,这水就给忘了。”
夏韫摆摆手,“哎,阿花姑娘又不是咱们的小丫头,不必如此。”
阿花没见过哪个有钱人像夏韫这般亲和,又长的这般好看,虽然她开始见到的人是一副女子装扮,但凌公子和黄公子换回男装依旧帅气逼人,阿花不自觉就红了脸。
“那黄公子自便吧。”
“哎,阿花姑娘真是人美心善,手艺了得。不知这煮的是什么?”
阿花羞涩地低下头,说道:“红枣薏仁粥,黄公子若是想吃,我为黄公子盛出一碗吧。”
夏韫看着红色的粥米,笑了笑,“那就有劳阿花姑娘了。”
夏韫说着已经倒好了水,又从阿花手里接过红枣薏仁粥放在了托盘之上,对着阿花温和地笑了笑,丝毫没了之前那纨绔子弟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温润如玉佳公子。
“阿花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阿花姑娘可否答应?”
阿花明显一愣,连说出的话也带了丝紧张。
“黄,黄公子请说。”
夏韫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和阿花小声说了什么,叶凌凤只看见阿花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她微蹙了蹙眉,在对方出来前闪身回了房间。
夏韫眸子闪过一丝精光,从对方出来,他就察觉了,如今对方回去了,他才松了口气。
他的小凤凰实在聪明得紧,他又是欣喜又是忧心。
夏韫看着面前的粥,咬咬牙,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了进去,一滴,两滴,直至血色全部融入红粥,粥米更加艳丽了几分,他才走进了房门。
“哎呀,阿花姑娘真是贤惠又能干,这粥煮的真是不稠不淡,刚刚好。来,子期,这碗是本王专门给阿二盛来的,你喂给阿二吧。”
叶凌凤:……她方才一定是想多了,这人还是一如既往,无赖又懒惰。
钟子期原本就对阿二心有歉疚,闻言也没拒绝,从夏韫手里接过碗勺坐到了床边。
夏韫看着钟子期将一碗粥悉数喂给了阿二,这才松了口气。
叶凌凤看着对方眼巴巴的样子,心中冷笑,“王爷,难不成是舍不得阿花姑娘亲自给盛的粥?”
夏韫眨眨眼,“阿叶怎知这碗是阿花姑娘盛的?”
叶凌凤一时无言以对,夏韫粲然一笑,“阿叶,若是这粥是你盛的,我定然不肯让钟子期喂给阿二。”
叶凌凤再度无语,不论身处何地,这家伙开屏的本能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夏韫见叶凌凤不再搭理他,凑过去小声说道:“阿叶,我看这地方不错,还设有盐仓呢,晚上你要去看看吗?”
叶凌凤心中狐疑,“你怎么知道。”
夏韫嘿嘿一笑,“自然是阿花姑娘说的,我已经和阿花姑娘说好了,让她有时间带咱俩去见识见识。阿叶以为如何?”
叶凌凤看着对方弯弯的眉眼,眯了眯眼,“王爷是想看盐仓还是去看阿花姑娘?”
夏韫一副被人看穿了心思的样子,“阿叶,看破不说破嘛~”
叶凌凤横了对方一眼,“王爷自个儿去吧,下官就不去碍眼了。”
叶凌凤话音刚落,只听床上传来一声咳嗽之声,她上前两步,只见阿二神色痛苦的出了好些的汗,神色再次慢慢平静下来,却依旧没有睁开眼。
钟子期守着阿二,叶凌凤靠在一旁的椅子上,夏韫就在这个时候离开了房门。
叶凌凤听到了声响,微微睁了睁眼,沉了沉眸子,再次闭目养神起来。
夏韫一出房门朝阿花的房间而去,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阿花一身布衣从里头走了出来。
“阿花姑娘,咱们走吧。”
夏韫说话依旧温温柔柔的,阿花当即就点了头。
在阿花的帮助下,夏韫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又给了阿花一锭银子,让她去给他买些东西送来。阿花的身影刚隐没在黑夜里,他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小神医那日曾对他说过,他这蛊最忌血腥,若是受伤定然会引发蛊毒发作。
夏韫自嘲地笑了笑,他这副破败的身子也不知能撑到几时。
红斑再次蔓延至全身,身体里五脏六腑开始沸腾,仿佛一团火从心脏一直蔓延,将要烧干他所有的血液。
乌鸦咕咕地叫了两声飞离了这片地域,暗沉沉的天色如同他此刻灰白青黑的脸色,一阵阵疼痛过后,红斑渐渐消退凝结在身上化作一个个小小的红点,夏韫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阿花也再次回来了。
她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还有一套干净整洁的衣衫。
“黄公子,你要这些做什么?”黑夜里她看不清对面公子的样貌,但只感觉对方神色倦倦。
夏韫艰难地笑了笑,从里头挑出两件衣衫,将剩余的东西朝阿花怀里一推。
“自然是送给阿花姑娘了。”
阿花有些惶恐,这一包包的吃食衣物,竟是送给她的吗?阿花不由红了脸。
“黄,黄公子,无功不受禄,我,这些我不能要。”
夏韫颠了颠手里的两套衣物,笑着说道:“哪里是无功,这衣衫不就是阿花姑娘买的?”
叶凌凤在夏韫出去不久就收到了叶一的传讯,他们早已经赶了过来,不久前钟子期还告诉他们叶凌凤尚未到达苏州城,今日晚间看见叶凌凤的烟花,这才赶了过来。
叶凌凤看着几人伤的伤残的残,一阵心疼。
“叶一,怎么回事?”
“回公子,属下一路南下,中途遇到几波天骷的杀手,交手几次,不过公子放心,咱们的人一个不少。”
叶凌凤这才略放了放心。
“叶一,你们明日混进城去,先去天香楼找到如烟,她会安排好。”
“是。”
“还有,将这封信给如烟,让她暗中打探,切勿露出马脚。”
“是。”
叶凌凤看着叶一几人离去的身影,微微蹙了蹙眉。
都说苏州城富庶,但这一路而来,她也见识了不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乞儿,又哪里是杨柳所说的那般繁华优裕之地。
夏韫回去的的时候已经将近子时,他抚一开门,叶凌凤的眼神便看了过来。
夏韫嘿嘿一笑道,“阿叶,还没睡?”
叶凌凤挑挑眉,这人出去了一晚又换了身衣服,还真是勤快。
“和阿花姑娘出去竟连衣衫也换了。”
夏韫眨眨眼,“阿叶,你不会怀疑我和阿花姑娘吧,我保证,我还是清白的。不过是找阿花姑娘帮了点忙。”
夏韫看着叶凌凤明显不信的样子,弯弯唇角,“阿叶还是不信我对你一片真心。”说罢夏韫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不过是感谢阿花对阿二的关照,又怕直接给她钱财她不收,这不专门找她替我买了两件衣衫,你一件我一件,其余的物件就能当作跑腿费送给她了。只可惜阿花说盐限购了,我才知道原来这买盐还要看户籍,不然我定多送她一些盐。”
叶凌凤蹙了蹙眉,买盐看户籍她还是头一回听说。
“王爷,若是明日阿二醒来咱们就进城吧。”
夏韫一脸温和,“那是自然,本王最近舟车劳顿都饿瘦了。”
叶凌凤闻言瞥了对方那白白净净的脸蛋一眼,瘦没看出来,不过确实苍白了些。
阿二是在后半夜突然醒过来的,醒来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之后才慢慢清醒过来。
一看见夏韫阿二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难得露出了一丝的依赖之情。
“王爷,你和将军来了。”
夏韫点点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阿二尝试着运了运气,胸口依旧阻塞,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于是点点头道:“还好。”
鉴于阿二醒来过来,翌日一早,叶凌凤和夏韫带着钟子期和阿二就辞别了阿花,又专门置办了一身马车行头,于马车之上挂上叶字大旗,这才风风光光地将马车停在了苏州城外。
叶凌凤和夏韫从马车中走下来,夏韫一脸温和,叶凌凤一脸阴沉。
守门的官兵虽不认识叶凌凤但也听说了这京城之中要来大官的消息,此刻见到两人气度不凡,心中登时有了猜测。
叶凌凤目光凌厉,眸子微沉,看着守门的官兵说道:
“大胆奴才,陛下亲封本官为巡查御史,这苏州城盐运司倒是好大的威,竟不出城迎接?!”
叶凌凤声音洪亮,城内外的百姓闻言纷纷朝马车看了过来。
夏韫适时给了钟子期一个眼神,钟子期会意从怀里取出一卷圣旨,一方印玺。
“巡查御史替天子巡查,众人还不跪拜?”
守城的官兵赶忙差人去了城中,纷纷跪在了地上。
叶凌凤也不着急,人躲在暗处自然见不得光,那她就光明正大的进去,让这全城的百姓都亲眼瞧着她进去。
不多时,一个身穿官服五大三粗的汉子从城门口走了出来,一出门先是一声惊呼。
“下官盐运司沈卫平,拜见御史大人。”
叶凌凤与夏韫对视一眼,再看向沈卫平顿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