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城摆谱做戏
“好你个沈卫平,竟敢公然藐视陛下的圣旨,该当何罪?!”
叶凌凤一身绛紫色的官服,腰背挺直,虽然身形不是全场最高的,但那沉着的脸色,仿佛一个从地域而出的煞星,无端就让人生出一丝恐惧。
沈卫平一时间懵在了原地,他何曾藐视陛下的圣旨了,但看见钟子期手中晃动的圣旨也只得认栽。
“下官有罪,还望叶御史恕罪。”
叶凌凤沉沉冷冷地哼了一声,“本将军在沙场砍下北戎敌首的头颅也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你从城中出来竟要三刻钟,不是怠慢又是如何?此次便不做计较,但你要知道本御史征战沙场,最忌讳行动迟缓之人,可明白?”
“叶大人,下官知错。”沈卫平微微低着头,本能地开口。
夏韫看着叶凌凤微冷的脸色,暗暗赞叹,这会子阿叶演起霸道将军还真是栩栩如生,他摸了摸鼻子,放软了声音说道。
“阿叶,不要动气,你看沈大人这样子,满头大汗,定然也是着急了的,只不过啊,他哪里能比得上阿叶呢。”
叶凌凤神色稍缓,看似对夏韫的话很是受用,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语气也放软了些,
“行了,沈大人,本官此次过来想必沈大人也知道,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直接进城吧。”
“是,大人。”
直到叶凌凤的马车进了城,沈卫平还有些没从方才的心悸之中回过神来。
京都中不少传闻他也是听过的,据说叶凌锋凶猛霸气,实则脑袋空空,这才被康乐王那小白脸迷了心智,不惜绝后也要抗旨求婚康乐王。
他也见识过不少将军,确实性子急躁了些,但像叶凌锋这样的,他还是头一回见,明明看着年岁不大,身量不高,怎就能让人不敢直视?
不过,沈卫平转念一想,鲁莽也是好事。之前贤王殿下传讯让他除掉叶凌锋,此刻沈卫平心中对此很不赞同。若是兵不血刃的解决,岂不是更好?
至于康乐王,传闻康乐王风流纨绔,如今一看确实娇柔可人,想来只需多用些钱财定能将其摆平。说到钱财,沈卫平不由又有了些底气,连带着走路都没了之前的慌乱。
叶凌凤进城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叶一冲她打了个暗号,心中也稍稍放心了些,想来过不多久天香楼的消息就能传进她的耳中。
“叶大人,如今已过午时,不知叶大人可否赏脸随下官用些饭食?”沈卫平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试探着问道。
叶凌凤拧了拧眉,一脸煞气,“案子都过了这么些天了,陛下日日忧心,沈大人还真是悠闲,竟还有时间吃饭。”
沈卫平被叶凌凤这带着嘲讽的质问噎了一瞬,这叶凌锋不但脾气急躁,更是不懂变通,倒确实和传闻中的差不离,沈卫平更放心了些。
“下官知错,叶大人自然是要先看过案宗才不负陛下恩德。”
叶凌凤没吭声,难得给了对方一个你也算识时务的表情。
沈卫平不再言语,这叶凌锋看样子是着急立功啊,这倒是给了他机会,不多时就将两人引到了苏州府衙。
“叶大人,安大人就在府衙遇害的,那凶手真真令人发至,城中百姓对此惶恐不已啊,这几日连告状的人都不敢近前了。”
说完沈卫平指着一旁的年轻男子说道,“叶大人,这位是苏州府衙的师爷文野。”
师爷微微探出身来,对着叶凌凤跪拜下去。
“卑职文野,拜见御史大人,王爷。”
“起来吧。”叶凌凤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地上之人,一袭青衫,看着像是个有些才学之人。
“卷宗可有拿来?”叶凌凤话音一落,文野便从一旁的几案之上拿过一卷案宗,递了过去。
叶凌凤大致扫了几眼,上头记录不多,不过是安国忠被害前后的事迹,以及仵作做出的尸检报告。
夏韫坐在叶凌凤身边,也了解了个大概。
这案宗还真是潦草得很,对于安国忠生前的调查以及死后证人的语录记录不多,甚至尸检报告也只分析了下死亡原因,看得出来,做这份案宗之人对此是多么讳莫如深。
叶凌凤手指敲打着桌案,眉心微拧。
“关于此案沈大人可有了论断?找出了凶手?”
沈卫平垂下双臂,微微欠身,“叶大人,下官无能,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哼,没用,在军中若是这么长时间还找不出原因,本将军定然要军法伺候!”
叶凌凤闻言眉心蹙得更紧了,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沈卫平偷偷瞥了面前之人一眼,微微挑了下嘴角。
这叶凌锋看起来着实不像有什么本事,果真是莽夫一个。
沈卫平将头埋得低了些,有些惶恐地说道:“叶大人息怒,下官无能。”
叶凌凤假装不耐烦地背过手站起身来,“行了,带本官去看看安国忠的尸体还有现场,不就是一个谋杀?找到凶器证人还愁找不到凶手?”
沈卫平心中冷笑,这叶凌锋一看就是没查过案的,说的倒是简单,不过越是如此,他越是安心。
“叶大人,安大人的尸身尚在冷库之中,只是冷库寒冷,叶大人是不是……”
“不用,本大人征战沙场多年,又岂是畏寒之人,带路吧。”
“是。”
沈卫平走在前头,时不时用余光查探身后的两人,两人之间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阿叶,这尸体不会很可怕吧,阿九怕怕~”
“阿九放心,不过一具尸体罢了,战场什么样的尸体没有见过,若是害怕为夫帮你挡着!”
“阿叶真厉害!”
沈卫平只见叶凌凤宠溺地敲了敲康乐王的额头,他心中生出一丝恶寒。
没想到传闻中霸道将军娇羞王爷竟是真的,而且叶凌锋确实对这康乐王宠溺得紧。
冷库中层层叠叠地放了好些冰块,但甫一进去依旧一股刺人的腐烂的腥臭,夏韫下意识捂了捂鼻子?紧接着一阵惊呼,抱住叶凌凤的腰就躲在了后面。
“阿叶……尸……尸体……”
冰层中静静躺着一副长了尸斑的尸体,尸体上的血肉往外翻着,看起来狰狞异常。
“这凶手着实可恨,竟将安大人折麽至此,也不怪王爷害怕,下官,下官第一次见也是差点当场晕过去。”
叶凌凤心中冷笑,这沈卫平如今的样子可丝毫看不出害怕。不过身后那人抱着她的腰的手是不是太紧了些,装柔弱着实装的有点过了。她安抚地拍了拍腰间的手,夏韫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眨眨眼,嘤嘤说道:
“将军,咱们还是出去吧,这地方实在太阴森了,你说是不是,沈大人?”
沈卫平微微一笑,“王爷说的是。”
叶凌凤淡淡地叹了口气,“阿九,陛下委以重任,总不能不看一眼就离开,你且等着,我去看上一眼。”
夏韫看似惶惶然,“那阿叶去看吧,我和沈大人就在门口这等着。”
夏韫说完,冲沈卫平露出一个微笑,和善而不失礼貌。
“沈大人,我家阿叶啊就是太认真了,我就说随便看看到时候找个理由给父皇一个交代就行,但阿叶啊,非说什么不能草草了事,我一想啊,也是那么个道理,不然回去父皇那里可不好交代呢。”
夏韫这话给人一种他们也是不得已的感觉,其实也是告诉沈卫平,他们只需要一个结果,一个看起来合理又大家利好的结果。
沈卫平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干笑两声,不动声色地朝叶凌凤看去,谁料夏韫又开了口。
“沈大人?”
沈卫平只得一边和夏韫周旋,一边注意叶凌凤的动静。
索性叶凌凤出来得早,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确实是被一刀毙命,高手所为。死后又被虐待,这安国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叶凌凤有些不解地问道。
沈卫平闻言松了口气,这叶凌凤也不过莽夫一个,也只看出这些罢了。
“哎,不瞒叶大人,安大人在咱们苏州也算是一方父母官,爱民如子,平日里待人也和善,下官也实在纳闷,想不出这安大人能得罪什么人,让人如此迫害呀。”
叶凌凤蹙了蹙眉,一脸不悦地着人关了门,带着夏韫往外走。
夏韫搂着叶凌凤的胳膊嘟囔道:
“阿叶,咱们一会儿住哪里啊,我可不敢住这府衙,吓死人了~”
沈卫平在前头带着路,闻言适时开口道:
“王爷若不想住在府衙,下官在苏州城也有几座宅子,若是王爷和叶大人不嫌弃,下官可带王爷和叶大人过去瞧瞧。”
叶凌凤微不可差地眯了眯眼,虽不知这沈卫平和安国忠之死有没有关系,但这人定然和盐价脱不了干系。
不待叶凌凤开口,夏韫已经笑吟吟地说了话:
“那感情好,阿叶,咱们就出去住吧。”
叶凌凤不知夏韫这葫芦里又卖了什么药,佯装拿对方没办法,“胡闹!”但还是冲着沈卫平抱歉拱手,说道:
“既如此,就麻烦沈大人了。”
“哪里哪里,两位大人随下官去吧。”
两人方走过一出院落,就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女子。
女子身形萧索,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一双含情目似悲似切,满面愁容。
“臣妇张氏,听闻御史大人亲临,特来相见,大人一定要为夫君做主啊。”
叶凌凤打量了面前容貌姣好的女子两眼,还没开口问,就听沈卫平介绍道:
“叶大人,王爷,这位是安大人的妻子张氏。”
叶凌凤眯了眯眼,听说这安国忠与新夫人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如今乍一看这女子,果真样貌端方,真真一个好相貌,她不由想到方才所见尸体,虽看不清容貌,但五短身材,方头大耳,不由就觉着安国忠能娶到这样的夫人真是一辈子修来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