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修）
夜晚，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街道闪烁，而在街道的深处，一个个玻璃装饰反射出刺目两眼的光。
顺着楼梯往下走，才能发现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原来除了光鲜亮丽的明星还有一堆只能在地下城接商演的小偶像。
与前者不同的是，小偶像永远不可能从地下走出去，获得优渥的生活。
她们一生都在为无良的娱乐公司还钱。
而这笔钱却被公司美其名曰为“培训费”，并且还按天算。
一天接不到商演，就一天还不上高额“培训费”，日积月累下，负债越来越多，直到最后被逼到解约，至此，还要再交一笔更加巨额的解约费。
剧院内，地下城演出的小偶像们正在经纪人张哥的催促下着急忙慌的化妆打扮。
与人来人往的人不同，林姣呆呆地站在换衣间，看着面前这一整面墙的镜子，不知所措地捏着裙摆。
她从来没有穿过布料这么少的衣服。
平时不管是外出，还是训练，林姣都会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时下意识的行为，也是对自己‘私生饭’这个身份的自卑。
“林姣！你好了没有，就差你一个人了！”
经纪人张哥在外面频频看着腕表，距离表演时间越来越近了。
要是在平常，他快点不会这么着急，甚至上台表演的人少了，他都不会在意。
但是今天不一样，外面的观众比以往多了不知道多少倍，虽然地下偶像出头很难，但是偶尔运气好的话也能得到不错的代言。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张哥咬牙，又砰砰的敲起更衣室的门。
这个小小的演出后台本就拥挤，公司拨下来的资金也少，平常就不太注意偶像隐私什么的，虽说有男女更衣室之分，但其实也就只隔了一块木板罢了。
既不隔音也不安全。
旁边一个坐着自己化妆的女生一边在脸上涂涂抹抹，一边道：“本来来得就迟，换衣服还这么慢，要我说啊，她干脆别上场了。”
“等会还要给她化妆，谁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张哥思索了一下，觉得有道理。
林姣顶替的那个队员是这个区域的地下偶像里最出名，要不是她临时有事赶不上这次的演出，迫不得已下才向公司讨来一个练习生。
要知道，今天来得观众，大多数都是那位出名队员的粉丝。要是这个林姣练习不够，舞蹈出错，保不齐就会流失这些黏合度比较高的粉丝。
思考了许久，张哥也渐渐腾升起不让林姣上场的想法。
但就在此时，被催促的林姣终于压下内心对演出服的不适，几乎是仓皇地走了出来。
今天的演出是要让偶像们穿着水手服表演。
少女低着头，头顶有一个用来装饰的黑色礼貌，颈部帮着一根细细的丝带，上衣宽松，下半身的裙子堪堪只到大腿根，白色丝袜还卡在大腿肉上，微微陷进丰盈的腿肉。
很色的打扮。
但那张脸。
姝丽又纯净，让人瞬间没了所有一切不礼貌的臆想。
四周寂静了一下，好半响，才有人扭开了头，红着耳垂低声骂了句：“……艹！”
林姣的听力很好，闻言，本就低垂着的头更加低了，下意识将两条腿更加并拢了起来，粉白的腿肉挤在一起磨蹭着。
见过世面的张哥率先反应过来，他低咳一声，语气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好了，快上台吧。”
他有预感，今天晚上的表演绝对不会掉粉。
“林姣，你就跟在许小知后面。”
张哥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
林姣点头，轻轻靠近了向她举手示意的许小知。
在正式上台前，许小知突然转过头来问林姣：
“你怎么这么香啊？就是一股很甜，很、的味道……”
听到这话，林姣迟疑地将手臂抬起来嗅了嗅，却没闻到什么香味。
许小知见林姣姝丽的小脸上不加掩饰的疑惑，呼吸微窒，耳根发烫，狼狈扭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明明之前这个来凑数的家伙不是长这个样子的。
整个人藏在宽大的衣服里，显得阴暗、自卑，像只孤独又孤立其他人的小兽。
哪是像现在这样，极具冲击力的美貌。
露在外面的肌肤又白又粉，唇肉不用抹口红也是浓郁到艳熟的红，好似一抿能吸出汁水一般。
林姣不知道许小知的内心活动，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有看着视频学习到的舞蹈和走位。
虽然看了无数遍，学了无数遍，但真到了现场，紧张的情绪就蜂拥而来。
这是她第一次演出，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她想尽可能完美谢幕。
林姣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帷幕上升。
*
厉晏和江初白两人到的时候，演出还没有开始，但一进去他们就忍不住皱眉。
不大的场馆里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地下城的空气流通很差，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空气中还有劣质香水和酒水混合的难闻味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刘留要选在这里。
职业的电竞选手是不能喝酒的。
厉晏之前一心扑在游戏上，几乎不知道还有地下偶像的存在。
江初白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他向来不喜欢这样的环境，要不是好友邀约，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来这种地方。
“这里这里！”
这两个堪称是人群发光点的人，刘留想不注意都难，眼看这两位大爷一脸烦躁，刘留实在害怕他们直接甩手走人，连忙朝他们招手。
其实刘留猜的没错，要不是他及时挥手，说不定他们就已经走了。
等他们一落座，刘留又笑了，“不是我说啊，你们都当几年的队友了，怎么都该对对方改观了吧，怎么还都谁都不待见谁的样子。”
也不怪刘留这么说，主要这三个人之间的距离和脸上的神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几人之间的关系不好，谁会觉得他们是在一起玩了几年的队友。
灯光闪烁中，也不知道是谁嗤笑了声，最后还是在刘留心里性格比较温和的季丞出来打圆场，“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糕。”
他沉吟一瞬，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勾着唇角，语气温和：“但确实也说不上多好。”
灯光闪烁中，不知是谁哼笑了一声，却也没有否认。
挺奇怪的，明明都是天之骄子，再怎么同性相斥，也不该这么讨厌对方，偏生如此厌恶，后来却压抑着争锋相对的本能组成了一个电竞队伍。
打出来的成绩居然还挺亮眼的。
刘留哈哈一笑，给他们倒上饮料，转移了话题，“放心，都是果汁。对了，找到偷你们衣服的变-态粉丝了没？老陆怎么还没来？”
舞台上的布景已经收拾好了，工作人员接连下台，应该快要开始表演了。
厉晏收回视线，低声道：“还没呢，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起伏。
自从下午的采访会结束回去后，更衣室已经完全大变样了，其中一个衣柜门虚掩着，就像是有人躲在里面过一样，而且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放着一小叠不明所以的钱币。
只一眼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而陆宸渊和更衣室一样不对劲，没人见过在他那张永远只有冷漠和平静的脸上出现如此慌张的神情。
在发现自己的衣服少了之后，他们倒是有了难得一见的默契：
——对桌子上那用来赔罪的钱视而不见。
只有陆宸渊收下了钱币，还有一张他们都没有的纸条。
再然后，他就突然说不来庆功会了。
他们对他的态度表示好奇，但最多也只有好奇。
陆宸渊来与不来，都与他们无关。
“……啧！”
江初白点了根烟，叼在嘴边，懒懒地抽着。他眯着眼，眉眼之间满是烦躁和压抑。
刘留很少见他这样，江初白一天到晚吊儿郎当，永远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双臂毫不客气地搭在沙发上，翘腿抬头，紧紧咬着烟嘴，含糊道：“吵死了……”
演出还没有开始，周围只有观众小小的、不刺耳的交谈声。
许久，他终于受不了了，从嘴里拿出没抽多少的烟，躁郁地捻灭，“六子，我先走了。”
话落，江初白便起身离开。
电竞圈里，也有一小部分选手因为聊-骚粉丝、睡-粉，又或者脚踏几只船而塌房的。
在不了解江初白时，刘留也觉得他也会是这些人中的之一。
但现在……
刘留应声：“好，你回去注意安全。”
没人会知道，这个看起来玩得很开的男人，有多么严重的洁癖。
他厌恶一切外人的触碰。
江初白能来，就已经超乎他的意料了。
一扭头，发现这个卡座上就又只有他和季丞两个人。
也许是他眼底的疑惑太过明显，季丞温温和和的笑着摊手，“别看我呀，厉晏觉得太无聊，刚刚就溜了。”
闻言，刘留泄气，随即又一脸感动的看向季丞：“还是你好。”
季丞笑而不语，眸色温润如玉，好似对刘留的夸赞接受良好。
要不是厉晏遁得速度太快了，恐怕现在刘留夸的人合该是厉晏了。
周围的灯突然暗了下来，等待许久的演出要开始了。
帷幕缓缓升起，台上是站好的十位偶像。
观众席上的人群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声。
季丞微不可见的蹙眉。
为了几个小偶像，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季丞喝着果汁，随意的朝舞台看了一眼。
那一瞬间，连眼神也僵住了。
可能周围的人也是这样的，不然刚才的欢呼不会像被卡住脖颈的鸡一样瞬间失声。
安静持续了几秒，而后瞬间响起前所未有的尖叫欢呼。
台上那个明明站在一眼扫不到的角落里的女生，此刻却如此的摄人心魂。
她看起来不太熟练，虽然声音很甜地向观众打着招呼，但任谁都能听出来她藏在颤抖声线里的紧张。
小偶像的裙摆很短，随着跳舞的动作晃起一点让人脸红幻想的弧度。
季丞连抵在嘴边的果汁都忘了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好看得有点要命了。
小偶像在台上非常有活力的又蹦又跳，露出白皙而丰盈的腿肉，舞台上方的灯光不断投注在她身上，观众的位置离舞台很近，近到他能看清小偶像因为运动而泛起红晕的脸颊。
粉的。
哪里都粉的。
如果能再近一点就好了……
一首歌结束了，小偶像以为自己站在角落里就不会引人注意了，自以为隐蔽地抿唇、舔唇、整理裙摆不会被发现。
殊不知早就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见小偶像艳红的唇珠被透明的津液洗刷，染上了一层闪闪发亮的水光。
“那个…季丞啊…你不喜欢她吗？”
耳边唤他的声音很模糊。
过了许久，季丞才反应过来，嘴角下意识勾起与以往相差无二的笑，“为什么这么说？”
刘留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红红的，挠着后脑道：“因为我看你刚刚表情挺凶的，说实在的，你刚刚还真挺吓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讨厌那个小偶像，要吃了她一样。”
“看来是我看错了，”他低头状似羞涩，道，“……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如果刘留现在抬头，或许就能发现在他心里性格最好、最情绪稳定的季丞，此时却少有的面无表情。
季丞静静的凝视着刘留，眸色深沉没有温度，而后移开视线，又看向了舞台上那个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小偶像。
可惜了，他也挺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