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很快就到了闭园的时刻，游客即将散去，纷纷围观温迎“收猫”行动。
小孩子贴着玻璃墙，盯着爬架上躺着的果果看，再抬头就发现了爬到树上的灵灵，快活地喊：“妈妈你看，熊猫们不想下班！”
温迎也听见了这一声喊叫，被小孩的天真逗笑了，大熊猫们不想下班，但是她得下班了。
她变魔术一般掏出一颗又大又红的苹果，举过头顶，大声呼唤：“果果！吃苹果了！”
本来悠闲躺在爬架上晃脚的果果一听这话，便迅速翻身坐起来，笨拙地张望温迎：“姐姐叫我吃苹果咯！”
“你一去就会被她抱走。”灵灵不为所动地翻了个身，树枝不堪重负地吱呀一声。
“我不信，这肯定是姐姐给我的加餐。”果果信心满满地说，迅速爬向温迎的方向，眼里只容得下那颗红艳艳的苹果。
窗外的游客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
温迎一边呼唤一边往洞口的方向退，直到抓住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苹果在果果面前晃了晃，吸引它的注意力。
正待它出手捞苹果的时候，她反应极为迅速，咻的一下扔进洞里，果果立刻热切地扑向洞口，却在半截身子进入的时候清醒过来，试图后退逃走。
可惜温迎没给它这个机会，趁机推着它的后腿，一个巧劲便将它彻底塞进去，栅栏迅速落下。
果果不甘心地抓挠两下栅栏，发现没什么用，只好叼起掉落在地的苹果，垂头丧气走向内舍。
温迎满意地拍拍手，成功一半了，她转回身走到树下，目光停留在树枝上的灵灵。
这孩子熊如其名，比其他熊都要机灵，每次是最不好哄骗的那只。
温迎静心凝神，与灵灵对视三秒，心底骤然升起一股玄妙的感觉。
她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尝试与它沟通：“灵灵，你今天如果按时下来，我明天来早一些，偷偷给你加餐。”
“是姐姐吗？”灵灵疑惑地四处张望，低头与温迎对上眼神，迟疑地问。
“是我。”温迎用心声传话道。
灵灵思考半晌，得寸进尺地提起要求：“那我要吃两颗苹果，一根香蕉，只能给我，不能给我的傻弟弟。”
它似乎一点都不诧异温迎能与自己对话，非常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成交。”温迎非常爽快地答应。
灵灵十分满意，身手矫健，迅速从树上爬下来，步伐轻快地走向另外一条洞穴。
在游客看来，温迎只是与灵灵对视了两分钟，它便由叛逆变得乖巧，按时下班，不禁惊叹起她卓越的收猫技术。
“温姐姐真厉害！”有小孩认识她，毫不吝啬夸奖。
温迎谦逊一笑，向游客们挥手道别。
公寓就在动物园旁边，她回到家躺尸一阵，挣扎着爬起来，拿出直播设备，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开启直播。
自从温迎觉醒了能听见动物心声的能力以后，她就在直播平台上做起了宠物沟通师，开辟一个全新副业，迄今为止已经直播了半个月。
为此，赵曼恣女士没少数落她，讥讽她这一辈子净围着小动物打转，现在还搞起坑蒙拐骗的行当。
她总是低头一笑搪塞过去，然后继续我行我素，跟动物打交道可比跟人打交道轻松多了。
温迎的直播间叫做【宠物沟通-欢迎光临】，开播以后，便吸引了一群老粉围观。
【蛋堡八爪鱼：哇，今天开播好早。】
【冰葡萄芋圆：今天接单吗？我想问问我家宝贝每天在想什么。】
温迎看着活跃的弹幕，面带微笑：“当然接单，一单五十。需要视频连麦，让我看见你们的宝贝就好。”
【冷酷的莱依拉：一单五十？你不如直接去抢钱。】
【98岁边路打野：这绝对是骗钱的，大家别信！不搞算卦骗老人钱，现在搞起宠物沟通骗年轻人的钱了是吧？】
【冲浪少女小言：每天都有人说迎迎骗钱，可是看过她之前直播的人都知道，就是说的很准啊……】
可惜这一条理智言论迅速被淹入众多谩骂评论中，挨挨挤挤，争先恐后地涌到温迎眼前。
温迎疑惑挑眉，不知道直播平台为什么突然给这么大的流量，各路牛鬼蛇神都被请来了，搞得直播间乌烟瘴气。
她清清嗓子，柔声道：“各位，既然来了就是客，有什么需要帮助尽管提。”
没想到，屏幕上的谩骂愈演愈烈，不堪入目。
温迎盯得头晕脑胀，才勉强理清了事情经过。
“你们说，有个宠物博主加了我的微信，而我讲的没有一句与事实符合，还要求对方付款五千元？”
【小松在偷懒：你可别敢做不敢当！人家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这是诈骗，你休想再骗我们的钱！】
温迎坐直身子，哑然失笑：“我什么时候诈骗了？我只在直播间进行宠物沟通，每一单都是五十，从未加过他人微信骗钱，大可以让那位博主与我对证，我随时恭候，不敢来就是心虚。”
这边直播间喧嚣不断，另一边，顾言臣的直播间则一片祥和。
他刚下戏，正在卸妆，顺道打开直播间与粉丝唠唠嗑，不对，是看粉丝说话。
【言臣的小棉袄：今天也是没有偶像包袱的一天呢，竟然直播卸妆。】
顾言臣现在正在拍的是一部古装剧，头套勒得脑子疼，看了一眼弹幕，疑惑地问：“化不化妆有区别吗？”
他可是从小在镁光灯下长大的熊猫精，向来对自己的外貌自信满满。
弹幕飘过一排哈哈哈哈哈，粉丝早已适应他的说话风格，继续问道：“剧组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
“好玩的事情？”
顾言臣沉思一会儿，说道：“昨天救了一只猫头鹰，请宠物医生检查，说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可惜就是不会飞，不肯吃饭，闹了一天绝食，我强行喂了一些食物，才算保住一条命。”
【早点睡觉：猫头鹰闹绝食？它又不是血雉，气性这么大。】
【迎迎姐是无辜的：或许你可以和@宠物沟通师-欢迎光临连麦一下，问问她猫头鹰在想什么，应该能解决绝食问题。】
【言臣的小棉袄：宠物沟通师？没听说过，骗钱的吧，一只猫头鹰能沟通出什么？】
【蛋堡八爪鱼：是真的！就因为跟她沟通了一番，我才发现我的猫猫差点抑郁了，幸亏发现及时，才救回我的毛孩子！】
直播间评论区开始针锋相对，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
顾言臣的粉丝极力指责这项工作的不合理，劝正主不要相信，而温迎的粉丝努力用之前半个月的案例说服顾言臣，试图借着他的热度来替温迎澄清。
顾言臣卸完妆，一低头就看见乌烟瘴气的评论区，眉头微蹙，一张薄唇紧紧抿住。
不知怎的，他的粉丝仿佛被施了禁言咒，顿时熄火，不敢张腔，而温迎的粉丝并未察觉到气氛不对，还在努力摆事实讲道理。
“正好闲着无事，我倒要看看她是真的有两把刷子，还是故意骗钱。”
顾言臣语调平和，瞬间做出决定。
然而熟悉他的粉丝都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并不美妙。
顾言臣拿出另一台备用机，按照温迎粉丝的热情指路，找到她的直播间，懒得看腥风血雨的评论区，直接刷了一辆跑车，抬手按下连麦键。
礼物特效突然霸屏，弹幕上吵架的人愣住，在看清账号ID后，纷纷炸锅。
【小松在偷懒：我没看错吧……顾言臣疯了吗？给这个骗子刷礼物！】
【98岁边路打野：这是什么情况？坐等吃瓜。】
温迎也怔住了，看着屏幕上炫酷礼物特效，以及紧随其后跳出来的连麦请求，下意识点了接通。
屏幕上出现一张表情酷拽的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长得很有明星相。
不对，他就是如今的顶流——顾言臣，前年凭借一部古装剧爆火出圈，她哥哥正好是开娱乐公司的，急忙去抢人签合同，可惜失败了，他签了对家公司。
去年，顾言臣主演的电影拿下三十亿票房，她哥看着对家春风得意的样子，嫉妒得眼红，在她面前捶胸顿足，哀叹连连。
她也因此对顾言臣留下深刻印象，借此嘲笑哥哥好一阵子。
温迎努力把飘散的思绪拽回来，轻咳一声：“你好，你要做宠物沟通吗？那你给多了，我一单只收五十。”
“没事，因为我想做的不是宠物沟通，是我救助的一只猫头鹰，不知道能不能接单？”顾言臣慢条斯理地说，目光锁定温迎，隐隐带着几分探究。
“当然可以，但是需要把镜头对准猫头鹰，让我与它对视。”温迎内心暗自激动，终于可以大展身手，证明清白了。
听说顾言臣在和别人连麦，温迎的直播间一下子涌入数百万人，导致页面逐渐开始卡顿。
弹幕上，顾言臣的粉丝还在努力劝告正主，在温迎看来每一句话都带着嘶吼：“这女人是骗钱的啊！都已经被打假了！求求你快跑吧！”
顾言臣面色淡定，起身拿着手机走到休息室的一个大纸箱旁，将手机屏幕对准那只不会飞的猫头鹰。
温迎聚精会神地看向猫头鹰，猫头鹰也偏着头，目光呆滞，与手机中的她对视。
她的耳边突然响起猫头鹰的声音，听起来呆呆的：“好讨厌两脚兽，不想活了。”
“这个两脚兽为什么要举着砖头拍我？烦死了，两脚兽比蛇还可恶，蛇至少一口吃掉我给个痛快，但是两脚兽只会一点点虐待我们。”
“前几天刚看见我的朋友被一个两脚兽抓住摔死了，现在马上就要轮到我了吗？”
温迎死死盯着猫头鹰，尝试与它进行沟通，在心底默念询问：“你的朋友是谁？”
猫头鹰的眼珠子动了动，把头歪成九十度，脖子一伸一缩，它似乎弄明白了温迎的意思，激动地扑扇翅膀，大声叫唤起来。
“我有两个朋友，都被两脚兽打死了！一个是一只黄色的狗，一个跟我长得一样！”
“那个两脚兽长什么样子？”温迎果断追问。
猫头鹰愤愤不平地说：“是一个毛发特别长的雌性，长得很漂亮，喜欢穿红色裙子！”
“我知道了，我会替你的朋友报仇的，你看见旁边那些食物了吗？去吃一点吧，等你有力气飞，才能去打坏人。”
猫头鹰朝食盆跳了两步，又将头转过180度，瞪着温迎：“你们两脚兽会不会给我下毒？”
“绝对没有。”温迎诚恳地默念，认真做出保证。
猫头鹰小声叫唤，表示我暂时相信你，便扭头大口吃起食物。
温迎舒了口气，切断与猫头鹰的精神链接，视线微微下移，看向直播间。
此刻的直播间弹幕，已经炸成一片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