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玄衣迷迷糊糊再有意识时，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只知道外面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春三月的天，昼夜温差很大，甚至同是中午，阳光下和背阴处的温度都能有几度的温差。
大量失血，让玄衣嘴巴发干起皮，全身无力。之前是心冷，现在是身上真真切切地冷，她发烧了！
她仰头看着头顶的光，什么都没了，放眼望去，举世皆敌。
这个世界没有她的同类，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解开领带，借着光翻看自己的手，手背上的血已经凝固了，手腕上手掌上都是血，衣袖也被浸染成黑红色，丑死了！
手指掐诀，清洁术一出，地窖里和身上干干净净，她满意地点点头，要死也得死在干净的地儿。
躺了一会儿，她有些想老爸了，翻身坐起，拉开背包拉链，掏出那本《机甲发动机原理》，将照片一张张抽出来。
至于这本书？
“砰！”使劲一甩，砸在地窖的墙壁上再滑落，哼，叛徒！
这里一共三十张，其他的上千张照片被她藏在了纳戒里。
一张张翻看过去，每一张都是老爸精挑细选装进相框，又被她掏出来的，正好给她当陪葬品。
将这些照片整整齐齐码在脑袋旁边，重新躺下。
肚子咕咕叫就咕咕叫吧，等死了自然会停下的。
阳光一点点偏移，地窖里越来越暗，玄衣双手交叠，盖着老爸的外套，一脸安详。
老爸的仇已经报了，她现在无牵无挂，等下去了，可以和老爸手拉手一起投胎。
一阵微弱的“唧唧”声传来，有小家伙慢慢靠近她。
玄衣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死人哪有不被老鼠啃的？
小家伙慢慢靠近她，从她的脚边一点点爬到她的脑袋边，耳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对！
玄衣陡然睁眼，睡中惊坐起，老爸的照片！！
小家伙吓得快速往角落窜去，消失在黑暗中。
轻轻一摸，最上面那张全家福上，左下角被老鼠咬了个洞。
她心疼地擦擦照片，借着头顶的月光定睛一看，手停住了。
这张全家福老爸坐在中间，她站在右边，左边是木白那个叛徒，老鼠正好咬掉了他的一只手。
不心疼了！
玄衣冲着照片上的木白打一个巴掌，叛徒！
她放下照片，打量四周，不行，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被老鼠啃无所谓，老爸的照片和衣服不能被啃！
放在纳戒里也不行，她死了，纳戒就会消散，里面的东西会被空间裂缝撕碎的！
玄衣寻思片刻，她得给自己找一块结实的墓地，还得有结实的棺椁，得防虫防水，还得防虫族和人族，这样陪葬品才能一直陪着她！
打定主意，她麻利地从纳戒里掏出药灌了一瓶，又掏出一个葫芦，咕噜咕噜喝了一些灵泉水，再掏出一屉小笼包，塞进嘴里。
等吃完了，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烧也退了，拍拍肚皮，干劲十足！
玄衣将照片和背包照片收进纳戒，犹豫了一下，还在将那本《机甲发动机原理》收起。
她微微弹指，头顶的栅栏掀飞出去，足尖点地，轻飘飘落到地面上。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
玄衣掐算，今天是三月十五。
出事的那天是三月十一，原来她在地窖里昏迷了四天。
算了，不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一块合适的墓地之前，得先找一颗不会被虫族和人类攻破的星球！
而找这样一颗星球的前提条件，是离开金沙星。
甩甩头发，周身像是有水波纹泛起涟漪，露出真容来，微微有些天然卷的乌黑长发用一根发簪挽着，鸦羽似的睫毛下漆黑的双眼明亮，高挺的鼻梁，不点自红的唇。
玄衣隐身往隔壁柳州城的星舰机场掠去。
夜间很冷，路上的行人里三层外三层，说话都带着白气。
玄衣身上还是之前接机那天的衣服，保暖内衣套装外是黑色卫衣，外面还有一个黑色厚马甲，加上有灵力护体，不冷。
她觉得亏了，亏大了！
为什么之前要画地为牢，非要伪装成一个所谓的“普通人”呢？
她明明有那么多逆天的本事！
等站到柳州城的星舰下，她才想出原因，大概是贪恋老爸的亲情和木白的友情吧！
害怕失去，于是伪装自己。
候机大厅很热闹，时不时会有人聊起几天前虫族袭击的惨状，要如何如何追责机甲队，多少人参加救援，死伤多少人，星网募捐进度等等。
玄衣的存在被完美边缘化，提起杀死虫族的，最多就是“幸好最后那个虫族被杀了”，至于是谁杀的，完全没有人讨论。
正合她意，她希望自己的存在被彻底遗忘。
23点飞往中央星的星舰已经开始检票，检查的人异常多，也异常严格，不过和玄衣无关，她直接闪现进入星舰内部，隐身坐在舰桥的角落。这里只有星舰的重要人员才能进来，不会有人打扰她，她也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玄衣无声地拍手，就这样，相安无事地渡过这19个小时的航程吧！
星舰只有冲破大气层的时候会有失重感，其他时候和平地坐着没什么差别，玄衣有些昏昏欲睡，靠在墙上打瞌睡。
可惜很快，周围的走动明显慌乱起来，舰长和2位副舰长还有几个人吵起来，吵架的声音很大，玄衣打了个哈欠，皱眉看过去。
他们的词汇太过专业，什么“星际轨道”“星际安全局”“原能炮”之类的，她听不懂，这些距离她的生活太远了。
很快，她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星舰被星际海盗劫持了！
不知为何，他们坚称这艘星舰上有重要的大人物，非要从乘客里找出那个人来，绑票索要巨额赎金。
舰长和副舰长头皮都炸了，他们金沙星这种小地方哪来的什么大人物。
“这位先生，我们是从金沙星出发的星舰，您看看现在这个时间，再看看我们这个星舰的大小，就能知道，这里都是普通人。哪有大人物大半夜挤在经济型星舰里出门的？您真的是找错星舰了！”
“没有找错，就是你们这艘，现在，停下！”
“先生，我们这是经济型星舰，一旦停下，星舰的能源无法支撑二次启动。我们也希望您可以找到想找到的人，但是实在是有心无力。”
“也就是说，你们不想配合是吧？”
“不不不，您别生气，要不这样，我们快到港口再停下，您过来找人，我们也可以及时申请能源支援，您看这样行吧？”
“放屁！靠近港口等着你呼叫星际安全局吗？”
“别生气别生气！要不这样，您告诉我这人的大概模样，我们试着找找？”
“名叫殷流苏，女，十七岁，棕发蓝眼，现在就给我找！”
“好好好，这就为您查找，辛苦您等等。”
舰桥角落的玄衣：“？？？”这群星际海盗怎么知道自己在这艘星舰上的？
旁边结束通话的舰长发出几个通讯，扶着腰摊在座椅上不动了。
副舰长小心翼翼地问：“舰长，要找吗？”
舰长白了他一眼：“你脑子装的是水吗？找什么找？找着了你交出去啊？你现在敢交出去，落地后，你我都不用回家直接上法庭，你信不信？”
“那您刚才……？”
舰长戳戳他的脑门：“你傻不傻？我们一个经济型星舰和星盗正面怼？”
没几分钟，舰长通讯仪响了，舰长看过之后露出微笑：“行了，安全了！”
“星际安全局过来接我们吗？”
舰长无语：“你有这么大的脸？还人家过来接我们！是我几个舰长朋友发的。”
副舰长摸摸脸皮，讪笑：“您朋友怎么说的？”
“得了，这群星盗想钱想疯了！逮着最近金沙星出去的每一艘星舰都这么说！”
“啊？？”
“啊什么啊？不晓得这个叫殷流苏的什么来头，估计是有什么背景，消息传到星盗那里。这不？遍地撒网来了！”
副舰长：“……这群星盗也是奇葩！”
玄衣在角落听得一头黑线，谢谢那群星盗帮她扬名，估计每个金沙星的舰长都听过她的名字了。
十分钟后，星盗的视频再次来了。
“赶紧地，找到没有？”
“先生，我刚从客舱跑回来，再三确认了，真的没有叫殷流苏的人，另外我们还特意排查了一下，这次没有16至18岁的少女。”
“不可能！我确认了，她上的就是你们这艘星舰！要是再不把人交出来，我就直接开火了！”
“先生，真的是没有啊！您要是真的开火，我们整个星舰的人都会死!我也有一家老小，我也想活下去，要是有的话，我肯定交出来，可是没有啊！没有啊！真的没有啊！”
“肯定有！”
“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嘈！”那个星盗怒骂了一声，转头问旁边的人，“老大，这艘没有。”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下一艘快来了，放。”
星盗转头对着视频不耐烦道：“赶紧滚蛋，别挡路！”
视频一挂，舰长那满是绝望悲戚的神色一收，淡定挥手：“走！”
副舰长一脸惊叹。
玄衣也是大开眼界，不愧是能干到舰长的人，能屈能伸、戏精附体，厉害！
“叮——，航行结束，已安全抵达终点站：玉盘星系中央星。行李存放柜编号已推送至您的通讯仪，请按照箭头光标有序离舰，感谢您的配合，再见！”
星舰的航行广播准时响起，客舱的人们陆续离开，舰桥里开始检查设备，补充能源，忙碌起来。
玄衣看了里面的工作人员一眼，手中掐诀，就当了支付交通费了。
身后舰长揉着腰的动作停下：“欸？腰好像不疼了？”
副舰长心大，舒了个懒腰：“是吧？还是着陆了舒服。”
玄衣闪身进卫生间换了一套衣服，简单的T恤长裤运动鞋，外加一个黑色棒球帽。
不换不行，金沙星没什么钱，一年四季温度全靠大自然。中央星可不一样，财大气粗地在星球外围架设了调温系统，温度控制在16-24度，根据不同季节上下浮动个几度。
走出卫生间，中央星的星舰机场很大，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不计其数，混入其中就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海，难以发现。
出口的两侧光屏有各类推送广告，玄衣随着人群走出的时候，看了几十个，总算是看到了一个想要看到的消息。
3月20日，中央星首都长安城大兴拍卖行有一场盛大拍卖，压轴是虫族标本，下面有拍卖行的地址和通讯热线。
中间陆续问了不少路人，一直到晚上10点半，玄衣才气喘吁吁站到拍卖行楼下，总算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