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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丝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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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亚不得不庆幸自己的手松得早,还没走出几步,就看见前面停着一辆纯黑色的马车,四匹马的尾部都系着色彩鲜艳靓丽,花纹繁复的飘带。伊格内修斯带着她走进时,她看见飘带上印着“致奥克塔维娅”的字样。

马车旁站着设计师,他的穿着带着特克洛奇式的简洁,但科迪亚斯传统的披肩与绶带一个没少。看得出,伊格内修斯的衣着全是出自他之手。

露西亚本想提起裙摆向他行礼,伊格内修斯连忙制止,并对那位设计师点点头。

那位设计师将右手放在心口处向他们弯腰,“坎贝尔少爷,以及……”

伊格内修斯说:“这位是露西亚·戴维德女士,我的爱……”

“朋友。”露西亚姿态谦卑地接过他的话,也不管他是否承认。

不过,聪明的商人不会在客人的身份上纠结,“贵安,露西亚·戴维德女士,我是斯彭德·卡特,致奥克塔维娅的设计师。”

露西亚不习惯被这样对待,因此有些面露怯色,伊格内修斯则摆出时间有限的姿态敦促斯彭德·卡特赶快进入正题。

等他们全都坐稳,马车跑起来。一路上,三个人都沉默着。露西亚对伊格内修斯和斯彭德的气定神闲感到不可思议,她不明白,相熟悉的人之中,为什么能够这么自然地保持沉默。不过她又想,这里大概只有自己不习惯长久的沉默了,伊格内修斯自然不用说,斯彭德遇到的客人形形色色,当然也必须清楚他们各自的习惯。一时间,露西亚竟然有些沮丧。

她漫无目的神游之际,伊格内修斯突然握住她的手。即使隔着两层丝绸手套的距离,他的温度也能传达到她身上,她连忙回头,对上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睛。

“露西亚,你累了吗?”

她忙摇头,抽回自己的手,应付道:“我在看外面。”为了不使借口看起来苍白,她心虚地补充:“今天阳光很好。”

他们已经来到流光溢彩的斯特兰德街。高大的樟树立在街道两旁,伸出青葱的枝柯为人提供荫蔽,宛如一队沉默的守卫。在树叶遮掩下,商铺鳞次栉比,街道两旁的玻璃橱窗里,鲜花与裙装琳琅满目,华美的衣服上,宝石在领口闪烁着银色光芒,蕾丝堆叠在宝石周围,使得它的光芒更加饱满。

露西亚才知道,原来之前自己去的还不算最繁华的地段,专门供贵族消遣的在斯特兰德街。大多在这条街上走动的人都穿着华丽又不失优雅,和他们比起来,就算是伊格内修斯的装束也稍显平庸。漫步在此,只是随意看看也会觉得赏心悦目。

在海岛上待了这么久,尘世的热闹不再显得喧嚣,人间烟火也变得可爱。

简单挑选了几件符合自己审美的衣服,露西亚便在致奥克塔维娅里闲逛,留下伊格内修斯和设计师沟通。比起干坐在那里看图册,她更好奇设计师的工作间和裙子实物,但她并不触碰,双手都随意地插在裙子口袋里,一只手还在把玩口袋里的信件。

她不喜欢逛服装店,因为父母的审美向来令她放心,除非真在橱窗看见喜欢的,她绝不会在店里浪费上半小时。更何况,父母对她衣着的要求也只是得体而已,对她而言,衣着的实用功能大于审美功能,她更喜欢抓紧一切逛街的时间多去书店看些好书。

站在致奥克塔维娅二楼,露西亚觉得自己在此的行程已经结束,俯视还在和设计师沟通的伊格内修斯,盘算等下要去书店买张地图,确认自己的位置,然后规划出最佳路线,乘公共马车把伊格内修斯甩开,去酒馆寄信。

眼花缭乱的商品没有读者来信重要,在这里的一切,除了伊格内修斯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笔友与批评家对F的评价。她迫切想知道,F的新作得到了怎样的嘉奖与批判,而众人对F的再现又有什么样的惊喜。

“露西亚,你不喜欢那里吗?”设计师的马车一直送他们去餐馆,此时车厢内只有他们两人,气氛也缓和下来,两人开始闲聊。

露西亚笑着说:“没有,我很喜欢,积累了一些可以用的素材。”

她想说和他逛街很开心,但一会还要想办法把他甩开,于是把这话咽下去。她的眼睛像猫一样眯起,睁开时视线又延伸到天边外。在漫无目的思索中,她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陷进了尴尬的沉默。

半晌她才问:“我们现在去哪?”

“特留西街。”

“噢,有书店吗?”

“当然。”

她的嘴角又和白鲸一样弯起,想着要先去看看最新一期的《闲谈者》上有没有F的新作和编辑对此的评价。

对她而言,今天的生活从进入书店才算开始。

翻开地图册,露西亚看见被分为四个城区的萨洛尼,分别是玛蒂尔达区、希波区、海港区和制造区。希波区和海港区临近,制造区则在离玛蒂尔达区最远的地方。露西亚想起之前看见的报纸内容,想象一群声势浩大的受压迫者拿着最简单的工具组成庞大的军队,他们跨越过的街道越多,队伍也越庞大。

可一想到他们声讨的是坎贝尔公爵,露西亚的心就凉了半截,不出意外,接下来几天的新闻将是调查员和市长的军队如何英勇地镇压这支队伍,而队伍里的人又将受到怎样的惩罚。

她看了眼伊格内修斯。他的目光平静,完全沉浸在书本之中,被华丽的词藻所吸引,仿佛完全不知道那事一样。他捧着的是一本诗集,是加斯科涅的诗人怀特·达勒的作品。露西亚想起,自己是在死亡诗社念诵过好几首他的诗,因为他的诗不乏困顿之下对生命的渴求,他是那种会把心头的烈火毫无保留释放出来,任凭它吞噬自身,并最终使自己化为火炬点燃黑夜的诗人,是真正有勇气改变世界的人。可惜的是,加斯科涅的版权保护并不完善,如果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早就沦落街头了——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会从痛苦中汲取灵感之光,与埃拉托和露西娅共舞。

拿好地图和《闲谈者》,露西亚看了眼墙上的钟,意识到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必须尽快前往酒馆。她不得不打断看得入迷的伊格内修斯,“伊格内修斯,我要离开一下。”

“你去哪?”从书页里抬起眸子的伊格内修斯显得格外警惕,俯身轻声提醒她,“你从上午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是我让你不自在了吗?”

“不是这个原因,是我有一些其他的事要做。”露西亚摆出微笑,拿着书本的一只手挡住他人目光,一只手揉揉伊格内修斯的脑袋,“你会同意吧。”

“当然,但看起来你有急事。”伊格内修斯的语气听起来就像要为难露西亚,在适当的沉默后,他让她安静下来,“所以你可以在回来的时候再和我说说去做了什么。”

露西亚真正开心地笑了,露出可爱的牙齿,“好,谢谢了。”

“我们在康斯坦茨广场的疯帽兔咖啡馆见面,早点来。”伊格内修斯只是简单嘱咐了一句,又沉浸在书本里。

见他意外的好说话,她又有些心虚。刻意留出的私人时间明明正合她意,可为什么看起来像是他早已掌握自己的行踪?

她甩甩头,又觉得不太可能。希波区那么混乱,各种势力鱼龙混杂,还和坎贝尔公爵有仇,而且,凭伊格内修斯和其父的关系,就算他父亲真掌握了她的行迹,他也不会知道。

还是赶紧去干自己的事吧。

露西亚临时租了辆停在固定地点等待顾客的马车,直奔希波区。然而,无论她怎么强调自己会多给小费,车夫也不肯深入希波区,只能到香槟集市,露西亚没时间再和车夫磨嘴皮,只好拖着裙子下了车。

她的衣装和这片区域格格不入,就像是一片彩色的羽毛跌进浑浊不堪的污水里。好在午后是段闲散慵倦的时间,天上又有阳光普照,街道上没有太多人,露西亚把手插在口袋里,尽量躲开人群,凭借着地图小心翼翼往巷子里钻。在不得不跟人迎面相撞时迅速而轻巧地避开,不理会那些上下打量的目光。

好在她的策略没有出错,路上只迎面遇见几个与垃圾的颜色融为一体的乞丐,甚至觉得巡逻的调查员都比狂暴的混混多。

她放松警惕,但脚步没有因此慢下来,加洛林酒馆的标志就在前面。

它表面上下午四点营业,考虑到金主来提货的时间,仍全天对每星期花2银贝的人开放。

在吧台准备饮品的侍者看见她跑进来,笑着打招呼:“欢迎光临,客人您要来点什么?”

“圣山之水。”

侍者开玩笑道:“您再不来,我们酒馆都要放不下信件了。”

他领着露西亚在靠近门口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入座,随后说:“请稍坐片刻。”

露西亚注意到,酒馆暂时只有侍者一人,不由担心这时要是有人来砸场子该怎么办。于是,在等待的间歇里,她脑子里跃过无数可能,它们像一群小鹿蹦蹦跳跳地经过,又消失在深邃幽暗的神经丛。

侍者端着杯子进入酒馆后面,她浑然不知,仍盯着百合与蛇的门扉看。她看见彩色玻璃上有几道划痕,于是又想到石头与匕首,想到鲜血淋漓的手臂,滴滴鲜血从无力垂下的指尖落下,蓝绿色的眼睛里失去光泽,它不再是一块拥有魔法的宝石,而是石头,或者破碎的玻璃球。

她极力向内自我探索,想要认真看清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但总与它隔着一层迷惘的雾气,于是她的眼睛也跟着迷惘,直到因看不清东西而打个寒噤才回过神来。

侍者拿来酒和一捆信件,她才知道,原来他说的并不夸张,这捆信件放在桌子上,要比她人还高了。

一口酒下肚,她的思维终于清晰过来,酒精冲上头的快感让她回过神,不再集中于内在探寻,开始读信。

让她惊喜的是,霍奇森·杰拉德还是和往常一样,并没有因为F的突然消失又出现而不满,和F聊他的长篇小说大赚了一笔,现在抛下笔杆,拿起钓竿,在帝国北边的树林里钓鱼。信还附上一本书,正是他所说的长篇巨作,他邀请F为自己的再版作序。

萨姆森·弗格斯给F寄了一片枫叶,告诉F这是去年的收藏,并仔细询问了一番F最近都在干嘛,从他的语气里,露西亚听出一丝疑惑:“你干嘛去了?为什么文章像你写的又不像你写的?”

她连忙拆开好几封信,看见大家都在问F是否还是F,慌了神,可是又找不到之前的习作做对比,只好把口袋里的诗又拿出来看了看,最后还是决定下次再把它送出去。

看着满桌子信件,露西亚一时半会不知道要怎么收拾才好,看了眼时钟,想干脆全部回了,忙找侍者要来纸笔。

她还记得,F是个单身男子,经济状况时好时坏,心情好就写得多些,心情差就不写。F也不肯把自己的作品整理成文集,不管是《闲谈者》还是《大都会报》或者《旁观者》上都有他的作品,甚至于一些极其小众的报纸上,也能看见他的文章。他从不像他人一样对政治高谈阔论,只在乎哪里的饭好吃,哪里的景色好看。总之,F是个自由的人。

回忆完F的性格后,她先回信给霍奇森·杰拉德,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将在看完小说后再寄一封信给他。然后她对萨姆森·弗格斯和其他抱有同样疑问的人解释道,自己消失的这一年辗转不定,几度停笔写作、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能安定下来。

对于萨莎·格雷,露西亚则先表达抱歉,没有事先说明就突然回来,随后又告诉她自己的生活状况,编纂了些琐事,并告知她,最近自己正在准备写长篇小说,感到前路漫漫而没有归路。

把最要紧的信件处理完,剩下的露西亚又可以慢慢看了。

有迷迭香暗纹的米黄色信封是佩内洛普·哈托普的,她总喜欢用黑色的蜡液封信,在蜡液上放一朵小花,用空白章头覆盖,使花正巧在蜡液中央。另一封引人注目的信是黑色信封,上面烫着银色的百合花,用红色蜡液封住,又用银色的漆强调了一番章头的花纹,让叼着钥匙的双头鹰更加突出。一看就知道,这封信的主人来头比佩内洛普还大。

不过,露西亚还是把佩内洛普的优先级放在陌生信件前。

她小心翼翼拆开信封,猜到她要么批评F遇到困难不找她帮助,要么抱怨贵族生活的方方面面。佩内洛普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的谈话重点往往不在F作品本身,而在生活的日常琐事中。

果不其然,佩内洛普抱怨了F先生什么也不说就消失,害她担心了好长一段时间。敏锐的她也察觉,F的笔触似乎和之前不同,用了整整一页纸写下对他新文章的看法。下面几页就开始步入正题了,她抱怨强权的父亲克扣她的零花钱放在给她哥哥治病上,还想方设法给他找聪明贤惠的妻子。“谁愿意配一头爱出风头的蠢猪呢?”她辛辣地讽刺着,并觉得没有什么不对。正是她哥哥爱出风头,导致侯爵阁下名声扫地,只能通过家族联姻挽回一点尊严,于是佩内洛普的大姐成了牺牲品,很快就会轮到她了。露西亚想起,自己看见的最后一封佩内洛普的信是皇后给她赏赐了一条华丽的茶晶项链,于是好奇接下来如何。

她简单说了自己这一年波澜起伏的经历。因为成为皇后与公主面前的红人的缘故,被其他贵族小姐排挤是必然。最开始,她不明白哈托普家明明地位已经一落千丈了,大家为什么还落井下石,被嫁祸和孤立几次后,她就学聪明了,不再像以往那样任由她们说,相信皇后和公主会为自己摆平,而是开始激烈的反击。被她复仇过的人都知道是她在作祟,可是又抓不到证据。

说起来,F算是她成长的见证人,他带着佩内洛普了解世界,了解诗,看见另一种无拘无束的人生,可惜的是,她始终是被困在规矩与牢笼里的金丝雀,为了生存只能用尽全力歌唱。

在信的最后,佩内洛普提到坎贝尔公爵家的宴会还有几天就要开始了,她要想办法在父亲没有强迫她出嫁前先争取为自己选好夫婿,并希望F先生能够给她一点鼓励。

露西亚的心砰砰直跳,她感到一丝眩晕,感觉坐在指针白树下冥思的神使和自己开了个玩笑,白树的三根枝岔相互交织在一起。她又安慰自己,自己一定是想错了,伊格内修斯还有个弟弟,可能是他。

可她回信的手颤抖着,半天都无法落笔。她意识到,侯爵之女和公爵之子的确般配,至少无论如何都比平民之女与公爵之子要合适。她烦恼地划掉一行字,鞭笞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神使不也说了吗?命运取决于自己的选择,找到机会远离伊格内修斯才是正确的。

可是她不能否认,伊格内修斯身上星星的特质并未发生变化,他依旧像有着牵引力一般,让她控制不住想要靠近,并最终被他的轨道所捕获。

她艰难地想好措辞,并付诸纸上,首先回应她对F的评价,然后说了些鼓励她的话,看着字慢慢填满纸上的黑洞,把时光的缝隙补上,露西亚松了口气。

接下来该看另一封了。那封黑色的信出自贵族之手,只有大贵族才能用这样的纸张写信,摸着就和普通的信封不一样。露西亚决定把这封信好好珍藏,以防日后再也收不到。

对方看起来是个男性,习惯用花体书写,他的字母全部连成一片,叫人几乎看不清——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隐藏身份。

根据他的说法,他最近遇到一位美丽的女人,她聪明又见识广,像只看过一切的鸟儿,只是停在他身边唱了首歌,就让他为之神魂颠倒,他想要把她关进笼子,却不知道该如何不惊扰她,因此,他想求助于F先生,听听他的看法。

露西亚觉得他的文笔实在了得,运用文字就像医生们使用解剖刀,把自己的整颗心都放在手术台上,毫无保留地呈现最美好的情感与最污浊的想法,并发出最单纯的疑问:“这算是爱吗?”

这当然算。露西亚不免为对方的痴情所打动,同时又自责刚才那一瞬为什么会把爱的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当她告诉自己的父亲,自己想当作家时,父亲就告诉过她:“你想成为作家啊,首先要习惯孤独,只有在孤独中你才能学会创作,才能获得自由。”她本应该牢记这点,可看到佩内洛普的信件内容竟然慌了神,实在有辱作家的名号。

不管怎么说,爱与自由总是相互对立,F从未写过情诗也不会处处留情,他早已把一切爱献给世界,或许正因如此,读者才想要听听他对爱的理解,可惜的是他对爱的哲学也一知半解,但他还是斗胆做出回应。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向对方阐明,爱是驯服而不是伤害:不在她唱歌时打断她,给她尊重,保护她的领地不被侵害,在她允许的时候抚摸她,这样,即使她离开你的花园,也会再飞回来,给你带亮晶晶的小惊喜,给你唱她在路上听见的歌谣。

等收拾完所有信件和回信内容,六点的钟声已经敲响,酒馆里也不知何时起堆满了人,面前的蜡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被点燃了。

吉尔伯特就站在她身边,笑眯眯地说:“小姐,刚才我怕打断你的灵感所以没说。事实上除了纸和笔,酒馆还能够为您提供信封和火漆,您需要吗?”

露西亚忙点点头,于是吉尔伯特伸出手说:“要3个银贝。”

“什么?”这就相当于720个铜螺了,“什么信封这么贵?”

“我拿给您看看。”

看着白白的信封和普通不过的火漆,露西亚更加疑惑。

“很遗憾,您到了知识最不值钱的地方,也正因如此,知识的价值才会更高。您瞧,回信的纸张和墨水我还没收你的呢。”

她看着面前一堆写好的回信,还是决定妥协,也不忘问一嘴:“对了,有人来问过F的信息吗?”

“可多了。”吉尔伯特不知道是故意夸大还是真的在阐述事实,用平淡又有些戏剧感的声音说,“问长什么样的,和酒馆是什么关系,一般什么时候来,来的时候都做些什么,我们都没回答他们。”

露西亚刚松一口气,吉尔伯特又伸出一根手指,“小姐,你是不是应该意思一下呢?滴水不漏地应付好奇的人可是很费脑子的。”

“……”露西亚不得不又掏出一颗亮晶晶的银贝。她不太想再见到这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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