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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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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诗华大婚后的次日,叶锦意就同萧南州一起回了沁园居。

自从上次萧南州只身前往虎头山救下叶锦意后,二人之间的交流明显比往日多了许多。

就连往日里需要在各方“眼睛”的监视下完成的演出戏码,也似乎渐渐变了味。

春日暖阳下的书房里,二人沉默着各自忙碌。

彼时的叶锦意一身青衣端坐于案前,时而眉头微舒,时而一脸愁容,那手中之笔似有千金重般,怎么落都不对。

其实早在萧南州救下她准备回程之时,叶锦意便看见了一直等候在不远处的高常修。

他就那样克制的站在原地,始终没能向前一步,直至目送她平安上了马车,这才带着他的人离去。

时至今日,叶锦意回想起来,脑海中仍还是他那双隐忍担忧的神情。

没人比原身更清楚,高常修一直以来对她的情谊。

只是他不说,原身便觉得辜负也是理所当然。

可不是原身的叶锦意却终究做不到心安理得,对高常修,她除了愧疚,更多的是自责。

当初若不是她招惹,像他这般皎洁如明月之人最后又怎会落得跌落泥潭,受尽奸人欺辱的悲凉下场。

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叶锦意心照不宣的对虎头山一事只字未提。

高常修的信中除了简单传达了关于舅舅舅母的现状,还谈及到了川乌一家的行踪。

按叶锦意之前的交待,为避免川乌再次受制于人,她和川乌商量后,便托高常修将其家人暗中送去了青州。

眼下舅母和川乌家人俱已安全抵达青州,可舅舅那边却仍是音讯全无,派去打探之人从未间断,带回的消息却毫无二致。

这让叶锦意很头疼。

考虑到家不可一日无主,她在给萧南州的回信中有意无意地提到了继承一事,但又恐他在看到这信时,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情绪。

叶锦意思虑良久,最后还是在信的末尾稍加修改了些措辞。

合上书信,交给门外候着的莲心,正欲去看萧南州刻木雕的她刚转身,却听得身后田媪匆匆而来。

“夫人,你让奴给老夫人挑选的寿礼,让张管事给拦下了!”

田媪人还未至,声音却先传了过来,都不用叶锦意回头,就知道田媪这是急成了什么样。

她无奈摇头,在给田媪一个安抚的眼神后,继续抬步往萧南州的木雕台走去,只是开口说出的话中却带了几分任性:“改明儿,得好好治治这沁园居的仆人,一个个的主意都打到我私库头上来了,也不看看我叶锦意原先是个什么样的主子!”

说完,端起桌上的凉茶一口饮下,那心中的无名之火还是没能灭的下去。

“我说,萧南州,从前你究竟是怎么忍下这些人的,倒是将你的“良善”传授些给我,也省的我伤了自己的身。”

说起那张管事,叶锦意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人仗着自己身后有着君上的势力,在沁园居可谓是想干嘛就干嘛。

刚嫁到这里时,叶锦意本打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宗旨,凡事都对他留有三分余地,没至于把俩人的关系闹得剑拔弩张。

可哪成想,那没心没肺之人竟真以为她是个软柿子,有事没事就喜欢逮她的错误,嚣张到了极致。

以前那些小事,叶锦意尚且可以得过且过,可这次,事关老夫人寿礼,她要是再不出手,怕是那张管事都要爬到她头上拉屎来了。

成功把祸水引至东家手里,她怒气冲冲地坐在一旁,等着萧南州给她一个交待。

可坐等右等,桌上的茶水换了一盏又一盏,那身旁之人还是未置一词,叶锦意有些急了。

要知道,明日就是老夫人寿辰,金翠阁一早定下的寿礼若今日之内再不去取回,怕是叶父那边也不好交待。

“夫君若不管,那只好我亲自动手了。”

实在不想跟自己的冷漠夫君耗下去,叶锦意再也顾不上什么低调行事作风,三步并作两步去到后院私库,找人将张管事寻了来。

俩人唇枪舌战,短兵相接,直至傍晚时分,叶锦意才与那口腹蜜剑之人稍分胜负,勉强讨得了些好处。

差莲心拿钱速去取回祖母的寿礼后,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书房。

“看夫人这样子,是险胜呀!”

萧南州纹丝不动地坐在雕刻台上鼓捣着他的木雕,甚至在说这话时都没抬一下头。

叶锦意见后也没搭理,瘫坐在软塌上,连着灌了好几盏茶水后,这才转眸看着他脸上那似笑非笑地神情。

后知后觉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心中甚是气恼,大大地白了他一眼后,阴阳怪气地回道:“夫君故意让我与那混人交手,好看我的笑话,只是小女不才,让夫君失望了。”

若不是今日她看在张莽是君上心腹的面上,手下稍稍留了些情,哪至于让萧南州给嘲讽的没了面子。

想着自己忍辱负重为了二人思虑却反招萧南州打趣,心中发不开气,又自知打不赢他,遂只好说些气话来气气他。

被她这话给气笑,萧南州放下手中的木雕,来到她面前,用委屈的语气开口道:“夫人自己要去的,怎能都怪到我的身上?”

男子身上冷冽的气息随着他的靠近将叶锦意层层包围,不留一丝空隙给她思考。

静谧的房间,暖风肆意流淌,少女细碎的头发被风吹起,轻轻扫她白嫩的脸庞,杏眼水盈,摄人魂魄。

目不转睛地端详她片刻,见对方落荒而逃,萧南州这才缓缓收回身子,低道一声“我不会让夫人成为笑话”后,也不再言语。

春日里的晚风恣意张扬,亦如少女脸上的莞尔笑意,柔软地吹进了有心人的心中。

三月初九,叶府老夫人大寿。

叶府上下张灯结彩,广迎四方宾客。

自上次中毒事件后,周氏便一直被禁足于偏院,连女儿叶诗华的大婚之时,叶父都对外称是周氏身染恶疾,不方便出来待客。

家中中馈从那时交到二叔母王氏手中小半年,叶府倒也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不止老夫人的病得到了很好的照料,就连今日她老人家的大寿,也让二叔母操办的大雅风光,面面俱到。

不得不说,不善言辞之人确实很有主意,他们往日似乎都太小瞧王氏这人了。

说回老夫人此次的病,叶锦意总觉得似乎没表面上看去的那般简单。

周氏她纵使罪不可恕,但她的那句“没必要如此做”却很是在理。

她,确实不会傻到,明知细辛和藜芦不同同食,却还要往老夫人的膳食中加入化经散。

倘若这次不是她刚好救出川乌,又恰逢川乌手中有他们家传解药,老夫人不一定能如此顺利逃过一劫。

虽说周氏她口口声声说老夫人挡了叶诗华的路,可老夫人毕竟是她的至亲,她没必要行此等凶险之招。

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事另有真凶,而周氏不过是被那人推出来的替死鬼,真正想置老夫人于死地的人,此时说不定正藏在暗处偷看着他们叶府的笑话。

可那人,会是谁呢?

叶锦意的目光忍不住往宴席之上望去,此时围坐在老夫人身旁的,除了叶氏三兄弟,剩下的便是二叔母王氏,和三叔母姚氏了。

叶氏三兄弟固然不会对自己的亲生阿母下此毒手,那王氏,姚氏呢?

她们又有什么理由加害祖母?

周氏受责,又是谁受益最多?

看着眼前来回穿梭于宴席之上的二人,叶锦意一时竟想的走了神。

直到耳旁响起叶诗华那矫揉造作的声音,她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叶诗华那张因怀孕而稍显浮肿的脸落入了她的眼中。

“阿姊…”

自叶诗华大婚后,她已经有许多时日没见过这位“同患过难”的姊妹了。

那时在虎头山,虽叶诗华老是扯她的后腿,但所幸并没有一意孤行,坏了她的计划。

算起来,她也算对二人成功逃脱虎口立下了那么一点点的功劳。

只是二人向来交往不密,眼下她突然亲近,叶锦意心中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至于当众恶语相向。

且来人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简单表明来意后,便以茶代酒,欲要谢过叶锦意在虎头山上的救命之恩。

“…上次在虎头山,若不是阿姊智勇双全,华儿如今也不会如此幸福。”

叶诗华说着,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微微显怀的肚子,满眼的甜蜜都快溢了出来。

倘若不是今晨叶凌月扒在她身边说了那些话,而今的叶锦意都差点以为她是真的过的很幸福。

耳边又回荡起“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公子峋至今未去过她寝居”、“连宫人都对她看菜下碟”的话语,对面之人的喜悦仿佛瞬间变的伤怀起来。

叶锦意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接过了她递来的谢酒。

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却不可活。

叶诗华自己选的路,纵使后路布满恶果,她也只能独自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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