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o against the world
所有人对仙道彰的突然到来都没有太大反应，毕竟是谈他本人的合同。只有Amy捂着嘴差点惊叫出声，她原本以为他是有多淡定不在乎，但其实算算时间，他必然是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直接杀过来了！甚至特地换了一身西装领带——
这次真是行动力爆表啊bro！
只见他径直走到里沙身边，自然而然地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
里沙不由得低下头笑了笑。这下子，终于不是她一个人对阵七个人了，而是颇有点“两人并肩对抗世界”的味道。
只是不知道刚刚自己脑子一抽说出的什么“追求男人”这种令人羞耻的豪言壮语有没有被他听到，现在真是脸红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从一进门来，仙道的眼神就没能从里沙身上移开。她这个样子，熟悉之余又有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他一向清楚知道她的聪明漂亮，但从来没有亲眼看过她在谈判桌上这么正式的样子，如此冷静又利落，颇有点精致的女强人气质，尤其是那种凛冽的气场根本令人无法忽视。
里沙一直知道阿彰外表的魅力，而现在又是身着平日里他根本不会选择的正式西服。本就是宽肩长腿的好身材，被一套修身熨贴的黑西装包裹得气质出众，就这么款款地坐在她身边，这种扑面而来的帅气对她心脏的冲击力太大，简直无法招架。
感受到里沙热切的目光，他偏头看过来，唇角漾起笑意。偷偷朝她眨眼做了个wink，用嘴型问她，帅气吗。里沙强迫自己把尖叫压在喉咙里，硬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没出声。
而注意到阿彰外套的衣领有一处塞在了里面，里沙凭借本能差点直接上手帮他整理，但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动作，只是指指自己的衣领向他示意，“你的衣领……”
他却故意摸错了方向，“这里吗？”
“另一边。”
“好了吗？”
“没有。”
“那么请帮帮我吧。”
阿彰的那双眼睛……只要这么深情地看着她，果然就根本没办法拒绝。里沙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伸手过去快速帮他弄好，又退回到自己的座位，“好了。”
在这边多人面前，离他的脸这么近的距离……她表面上淡定至极，耳朵却红透了。
看够了二人目光胶着的深情戏码，Joanna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继续挑衅般地质问，“铃木小姐，你的意思是，你不仅和Kauffman先生一起在非洲，又一起去了摩洛哥？”
打蛇打七寸，她不信Sendoh不在意这个。
里沙迅速把自己切换回工作模式，清了清嗓子回应，“巧遇。哦顺便一提，摩洛哥也属于非洲。”
“你撒谎！你们早就认识了，哪有什么巧合！”
“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我们在非洲确实是巧遇。”
“少来了，你都跟他接过吻。”Joanna靠上椅背姿态胜券在握，语气带刺，连珠炮似地发问，“所以你们一起合起伙来打压Akira是什么意图！可不要想骗完他又来骗我们公司！”
其它人扶额，这是又从工作谈判转为恋爱狗血的戏码了吗，但好像又不是完全跟收购无关……只好都默不作声，静观事态发展。
仙道明白她说的是那张被删掉的照片。虽然他并不认为里沙会做出任何不利于自己的事，但他也很想知道关于那张照片的真相，以及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因此不动声色地观察里沙的反应。
“第三次提醒你，请不要总是对我的言行进行无凭无据的诽谤。我跟Isaac之间没有任何利益交换，我更没有这个能量能够牵动两家公司的收购交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说我的跟他接吻……指的是什么事情？”
里沙几乎要被这个女人气笑了。没想到这一趟谈判还要跟情敌对线，这确实完全不在自己的准备范畴内呢。
“我看过你们的照片。就在今年3月份，像是一个酒会、晚宴之类的场合吧。”
里沙回忆了一会儿，然后眯起眼睛质问，“那张照片我只发过给一个人，当然肯定不是你。那么请问，你当时是如何看到的？”说完似不经意地，瞥了身侧的男人一眼。
面对她审视的眼神，仙道立刻为自己辩白，“我根本没有看见过那张照片，是她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从我手机上直接删掉了。”
原来如此。
“那么Joanna小姐，需不需要我给你讲几个侵犯个人隐私案件的判决？提前提醒一下，没一个结果对你这样的被告有利。再加上刚才对我三番五次的诽谤……”
CA的法务赶紧拽住还想要说什么的Joanna，低声提醒，“不要再在你们的私人感情上作文章了！你这样跟她说话，很容易被抓住漏洞的！”
“够了！”
老板第无数次忍受不了自己员工的冲动犯蠢跳出来打圆场，“铃木小姐，我们继续谈工作。刚才休会的时候我向Kauffman先生证实过大概的情况。那么我提一个解决方案吧。之前所有取消的仙道彰未完成的合作案都算了，不是他的责任，我们会去处理好后续。但我们之间合同上约定的一千万违约金，我司保留追诉权。除非完成收购，那么我们可以一笔勾销。但如果最终收购失败，你们还是要赔这一千万。”
鱼和熊掌，他至少要一个。
里沙明白他的立场，却完全不怵地应对：“两家公司之间投资并购的事情涉及到复杂的评估和决策程序，我一个局外人怎么可能左右得了。不过我想提醒您一下，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不一定能成事，但很擅长坏事。”
这就是被威胁的感觉吗！老头不快地皱了皱眉，又跟身边的人商量了一下，“那这样，如果两年内收购不成，仙道彰再回公司，履约完最后一年合同期。”
“拒绝。”
“我不同意。”
仙道和里沙同时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仙道凑近她轻声提了一个想法，“我不想再踏入这个行业了，宁可把签约以来的所有收入都还给公司。”
里沙迅速盘算了一下，然后把计算结果给他看，“那也是个不小的数字。”
“钱的事情我可以再想办法。只是我不能再……”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但说到这里，他颇有为难地停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神里有了些晦暗不明的情绪。
里沙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向对面开口，“如果两年内收购不成，仙道彰先生答应把在贵公司合约期间内工作获得的所有收益原数返还。”
对面也简短地讨论了一下，最后由老头点头，“可以，成交。”
“等协议起草完后我们会发给你。”律师团队说完后站起身，双方握手告别。
会议室只剩下里沙和仙道二人。
“一会儿我送你。”
里沙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跟他的关系，只得默默地收拾东西。忽然听他这么说，就想到Kenya以前对她说过的话。
当你对一个人爱之入骨的时候，往往不会太快乐，因为太在乎了。对方一点风吹草动简直都会要了你的命。但别害怕、别害怕，我知道你会很勇敢。
“好。”她扬起一个笑容。
在停车场口等他的时候，没想到先出来的是Joanna的车子。
她一个急刹车停在里沙面前，按下车窗冲她生气地喊，“你们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是你毁了一个前途大好的明星，他本可以拥有灿烂的未来，甚至有机会站到比佛利山庄之巅！你先是利用他的钱满足自己的私欲，现在又自私地让他退出，你从来都只想着你自己！捆着他的手脚，等找到新的摇钱树一准就会把他踢开……”
里沙不动声色地听着她不着边际的指责，等她骂够之后才开口，“我承认他想要退出的部分原因是我。但要不是因为我，他当初甚至不可能踏入这个纸醉金迷的圈子。金钱、名利、人气，你以为他真的在意这些吗？你觉得为他做了最好的规划，但其实只是感动了你自己而已。你真的知道Akira想要什么吗？”
“等着吧，你们总有一天会后悔，会来求我的！”
“一个忠告，别让私人感情扰乱了你的工作。”
“你可真虚伪！”
“总好过愚蠢。”
Joanna气急败坏地一脚油门绝尘而去之后，仙道的车子才驶到里沙面前。
“前面那是Joanna的车，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怕他多想，她又补充一句，“不管她说什么，都不重要。”
“嗯，是这样的。”他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副驾驶位上正襟危坐正在系安全带的里沙，“你们当律师搞金融的，工作时候是不是都要穿成这样？”
“不一定，越是大佬越不在乎着装。但对我来说……尤其是今天，很有必要。”
“哦？”
“重大决定一般都是在高尔夫球场、晚宴的几杯酒，甚至更加不堪的场合敲定的。到了那个位置的人，他们穿什么，甚至不穿，都无所谓。只有我这种底层跑腿的小兵，才需要借由一身板正的职业装来虚张声势，让自己显得专业些。”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解开外套的扣子，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正式。
“别太谦虚了，你今天的表现可是令我眼前一亮哦！”仙道却笑得开朗，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给她看，“而且被迷住的可不只我一个人。”
是一条来自Amy的消息，“Lisa q！ Lisa q！！ QUEEN SLAY！！”
正要还给他的时候，对面又发来一条新的消息：“Lisa制霸全场！但Akira却能收服Lisa！果然Akira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这是你的小迷妹吧！”里沙看完之后没做过多评价，只是把他的手机放回原位。
恰好的，她的手机上有电话进来，是Isaac。
她简单地把结果告诉了他，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收购的话，你公事公办就好，不用顾忌我。”其实是不想再欠他。
“我会看看能做些什么。”他倒是也没有刻意坚持，“没能亲眼看到你暴揍资本家，有点遗憾啊。”
“你不就是资本家。”
“那今天你的表现比起你当初凶我，如何？”
“大概比那个还糟糕吧。”
“好吧，幸好我不算最惨一个。”聊完了公事，Isaac不免再追问一句，“你跟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还很难说。”
听她这么说，Isaac立刻大度道，“太好了，那趁我还没改变心意……”
“Isaac，这次也很感谢你，再见。”
车里太安静了，再继续聊下去Isaac这张嘴肯定还会信马游缰地扯出更多奇怪的话来，于是里沙匆忙结束了通话，不知道有没有被阿彰听到。偷偷往他那边看一眼，他单手握住方向盘，依然目视前方认真在开车。
果然一离开正式场合，他立刻就脱去了西装外套，而且连里面的衬衫也不肯好好穿了。解开了上面两颗扣子，领带也松松垮垮挂着。袖口半散，露出一截肌肉结实的小臂。整个人姿态松弛，连额前都有一小缕头发不听话地垂下来，轻轻摇荡。一张侧脸映称着夕阳西下，轮廓立体，姿态养眼，只消看一眼，就英俊得令人心动。
里沙毫不怀疑这人一旦专心致志想要钓人上勾，就能将他的一切优势发挥到极致——他的眼神、他的体魄，他说话的语气和节奏，所有表面上的漫不经心都可以说是精心策划。
而自己偏偏还就吃这套，被他拿捏得太明白。
“是那个男人？”有点好笑，他俩明明都知道对方，却从来不愿意称呼对方的名字。
“是Isaac Kauffman。”
“为什么谢他？”
以为他是没参加谈判的前半场，不知道前因后果，里沙耐心地解释：“要不是他肯用收购的事情来压制你老板，CA不可能放弃你的违约金。”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来所有事情就因他而起！是他利用投行身份勾结你老板来逼你签约、放弃感情、还拼命炒作你和前任的新闻，简直欺人太甚！”
听她气乎乎地数落完，仙道笑了一下，“为什么要针对我？”
“因为、因为……”他一个眼神就令里沙张口结舌，思维打了死结，“因为他想追求我，而我不同意，所以他就转而向你这边施压。”
坦诚地说了实话，却拿不准阿彰对此会有什么反应，只好咬着唇委委屈屈地看着他，等待审判。
该死的，为什么自己每每在他面前就没有了那种谈判桌上的气场！简直太丢脸了！
刚好路口右转弯，仙道认真地看了她两秒钟，“可以啊小猫咪，说着嫌弃我桃花太多的话，结果自己周围的人杀伤力这么强。”
里沙听他这么说顿时就炸毛了，要不是有安全带勒着简直就要跳起来了，“我明明都斩钉截铁拒绝过他好几次！哪知道他还这么不择手段地偷偷做这些事情啊，我也很无辜的好不好……”
呀，生气了，好像玩笑有点开过头了呢。
仙道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角，大度地换了个话题，“所以他也就是你在摩洛哥的医院照顾的那个男人？”
“是的，他在那场爆炸中救了我，所以我照顾了他一段时间，算是回报他的救命之恩吧。”里沙的眼神看向车窗外，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映在她那侧的倒车镜里。
“嗯，既然他救过你一命，那么我觉得可以抵消他之前做的事情了。扯平之后，既往不咎。”
安静了一会儿，里沙才忽然反应过来，狐疑地看向身旁深不可测的男人，“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我好像从来就没有提过什么医院。”
这次轮到了仙道彰沉默不语。
“卡萨布兰卡下雨的那天，在病房门口的人是你对不对？！为什么要躲着不肯见我？！”
“你在巴黎都跟我说分手了，当时还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看你们那么亲近……给彼此留点体面吧。”
分手，他说分手。是啊，是自己亲口说出的话，而她连他现在的感情状况也不确定。
“对不起……”
“永远别跟我说这几个字，太见外了。”她不只一次听阿彰这么说过，但此时听在耳中，却格外地心酸。
里沙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跟他说过要去的目的地。但看现在车子行驶的方向，应该是去他的公寓。那么他要是能带她回家，是不是就说明……
心里不由得又升起一点小小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