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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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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8

帕萨莉到店里的时候,阿尔法德正埋首桌前奋笔疾书。这让她松了口气——如果朋友已经做完了事,那哪怕她带来了食物,也十分难为情。

“哦,你居然给我带了三明治,太好了,”看见手边的食物,阿尔法德高兴地说,拿起来塞进了嘴里,三口两口咽了下去,然后又拿起一个:“我以为你得很久才能回来。梅尔宾斯夫人还好吗,希望今天没有让她感到太累。”

“她很好,回家之后睡了一觉,”他有些狼吞虎咽的样子让帕萨莉又愧疚起来了,搬了一只凳子坐在他身边开始研究账本,“所以这些都是今天出售的商品,这些是数量,这些是哪些人下单,是吗?”

阿尔法德点了点头,“我已经把今天的收益算好了,喏,就在这里,但我们得分析一下每样产品的售卖情况,这样才能随时调整,增加畅销品,适当削减不那么受欢迎的产品。而且,因为短期来看,我们的很多客人是来自纯血家族或者很讲规矩和人情往来的家庭,所以记下每个人的购买情况方便我们之后根据每个人的下单量调整人情往来。”

“我明白了,就是除了交易外,我们还得再弄一些活动或者做一些小东西作为赠品,让客户们感觉我们很重视他们,对吗?”帕萨莉从账本上抬起头问。

阿尔法德点点头,“但赠品别太复杂,千万别是你得那种费力气做的,否则费了功夫,我们还逐渐把客人们的胃口养刁了,让他们觉得赠品和商品也没什么区别。”

“我明白。我们可以在特殊的日子里赠送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重大节日或者客户的生日,其他节日或者纪念日顶多送鲜花或者点心。这样他们会更愿意来我们这里购物,因为服务很好。所以这也是宣传的一部分?”帕萨莉反应很快地问。

阿尔法德眼里流露出了赞赏的笑意,忍不住伸手拍了她的肩一下,但很快就把手收回去了,“很不错嘛,萨莉,你也很有经商的天分。”

帕萨莉害羞又高兴地笑了。

就这样,在阿尔法德吃三明治的间隙,她接着大致把今天每样产品的出售数量和收入都统计好了。

阿尔法德迅速消灭了所有三明治,随即又把这些数据核对了一遍,最后跟她一道,把今天的产品销量排行表做好。

等他们就这份表格做好大致总结和分析后,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将近九点半。

“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不会像今天这么累了,但收益不会像今天这么好,”阿尔法德说,神情有些严肃,但语气笃定且游刃有余的意味,“不过,这很正常,开店的前几个月,甚至一两年内都是比较艰难的时期。通常这段时期,新店铺很容易撑不下去,关门大吉。可我相信我们会很快挺过这段时间——如果乐观一点看,或许压根不存在这样的时期——就能把客户和收益都稳定下来,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再做打算。”

帕萨莉点点头,被朋友的预警弄得有点忐忑,可还是决定相信在他们的努力下,这不会成为问题。

接着,她想起了明天跟汤姆去歌剧院的约定,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明天我可以休息吗?”

“当然可以,反正明天大家开业时间都不会很长,”阿尔法德说,随即问:“家里有什么事吗?需要我帮忙吗?”

“哦,并不是什么大事,”帕萨莉马上说,“不用担心。”

见她没有多说,他耸了下肩,也不再问了。

等到了院子,她看到妈妈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汤姆房间的方向也是漆黑一片——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没有安装从外面可以看到的窗户。

不过,她猜他可能还没睡——毕竟在学校的时候,他就总是看书到很晚才就寝。

想到这里,她撤掉了大脑封闭术,边拿钥匙开门边试探性地叫他。

没有回应。

但等她打开门,走进玄关往里面一看,就发现他已经在客厅坐着了。客厅里只有靠近壁炉的一台昏暗的落地灯亮着,而他也只是被这一小片光笼罩到了一点。不过借着昏暗的光线,她还是能分辨出他的眼睛正直视着对面的沙发,面无表情,似乎在思考相当棘手的事,周身的气息阴郁且肃穆。

显然,他心情不佳。见状,帕萨莉只能走过去——本来她只想在脑子里跟他确认一下明天一起去皇家歌剧院的时间,并没打算打扰他看书。

“我只是想问,明天你什么时候有空?希望我没打扰你。”她温和又关心地说,坐在了他对面,同时不着痕迹地观察他。

“我都可以。店里的事都处理好了吗?”他微微抬头看向她问,神情平淡,沉郁的气息变淡了一些,可那股思虑过重的感觉并没消失。

“都弄好了。阿尔说明天开始起客人会大幅度减少。我也跟他说好了,明天不去店里。我们可以上午将近十点的时候出发,这样不耽误吃早饭,还能看一会书……呃,当然,如果你有工作要处理的话,我们也可以再晚一点。”她顿了一下说,不确定他的心事重重是否完全因为自己。

“不要紧,没关系。”他别开了视线淡淡地说,随即简短地说了句“早点休息”,就站了起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帕萨莉看着他离开,忽然意识到了答案——也是自己最近忽略的地方:他的情绪不高,除了因为不高兴见到她总是呆在店里或者跟阿尔法德呆在一起外,恐怕更多的还是因为事业。

要知道,毕业的前两年里,除了身世那件事外,汤姆都顺利地得到了想要的:通过努力和才能,赢得所有人的认可和尊重。然而,魔法部跟学校完全不同——一方面,他此前在校期间取得的成果几乎都可以说不再算数;另一方面,比起才华和勤奋,显然魔法部那些纯血统出身的成年巫师们更看重能力之外的其他东西,比如家世,背景和财力。因此想出人头地,就不得不付出更多才能让那些眼高于顶的纯血巫师们正眼相看。何况,更糟的情况也不是不会出现,比如无论怎样努力,那些纯血巫师都不会当回事,哪怕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得意门生。

而他之所以没有把直白地将情绪表现出来——或者说,最近一直都显得很平静,恐怕也只是因为在校几年的成就让他越发自傲,无法让他再像小时候那样不管不顾地发泄不快和愤恨。

再加上他也对她使用了大脑封闭术,他就只能自己消化这些情绪了。最近他没像之前一样总来找她交流经历或则魔法,也说明了他目前很可能心烦意乱。

想到这里,她很愧疚自己只顾忙自己的事,忽略了他,开始思索明天除了要解释之前跟阿尔法德去白金汉宫的缘由外,该怎样跟他谈谈这件事,给他一些解决问题的灵感。

次日,他们三个人都不约而同起了个大早——汤姆一如既往地在厨房忙碌,妈妈也已经起床,帕萨莉跟妈妈说了一会话,就去厨房帮忙。

当然,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跟汤姆聊天——他不让她插手。

帕萨莉趁机把昨天在店里的事都告诉了他并借由那天跟阿尔法德去白金汉宫的事,把重点放到了米莉安和杰特身上,意图借此让他明白,她跟阿尔法德只是朋友。

“莉莉安前天来信,说他们已经到了罗马尼亚,杰特去当地医院报道了,那两条被救助的龙脾气很暴躁,每个人都受了伤,说是肩膀和大腿上起了一大块燎泡,肿得不像样。我建议她在普通舒缓剂里添加苦芹,干百合和粪石粉,可她说还是太疼了,连护具都没法戴。这么看来,不知道她假期还能不能回来。”

“那条弄伤她的龙是什么品种?”他娴熟挥动魔杖操作厨具的动作顿了一下,问。

帕萨莉告诉了他。

“你可以建议她尝试加一点曼陀罗花粉,有助于减缓疼痛,加快疮口愈合。千万别傻乎乎地加生姜粉或者白鲜。”他的语气轻松了些,情绪也不那么阴郁了。

“当然,否则伤口会像着火一样,”她点点头,忍不住笑了。

早饭时,帕萨莉把他们等一会要去普通世界的事告诉了妈妈。

“只有你们吗?”妈妈来回看他们,露出意外的表情,最后目光定在了女儿脸上,“阿尔法德不去吗?”

“哦,他不去,我跟他说好了,今天由他在店里看着生意,”帕萨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哦,好吧,那你们早点回来,好吗?我负责做午饭。”妈妈似乎没料到这种状况,随即又自然而然地问。

帕萨莉有些措手不及——她以为妈妈会默认他们会在外面呆一整天。如果他们只能在外面呆半天,是不是意味着她没法跟汤姆好好聊一聊了?

她本能地看了一眼汤姆,脑子里一时没有注意,不知道该怎么跟妈妈说。

可出人意料的是,汤姆压根没有看她,而是垂下了眼睛,十分顺从地抢先答应了妈妈。

“皇家歌剧院在弓箭大街,”妈妈又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对帕萨莉说,“惠格莫演奏厅也很不错,在惠格莫街,还有丝绸路的巴比肯音乐厅,这些都是我们以前去过的,如果不清楚具体地址,可以问问路人。”

“好的,妈妈。”

“《预言家日报》说普通世界的战争结束了,可兴许街上还没有完全恢复安定——当然,你们是巫师,不怕普通人找麻烦,但如果碰上找茬的混混,到时候也很让人头疼,得去魔法部解释,所以尽快回来,好吗?”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情愿,妈妈温和地解释。

帕萨莉只好点点头,努力忽略心里的一丝不得劲。

吃过早饭,他们出发了。

通过壁炉到达对角巷后,他们去古灵阁兑换了一点英镑,以防不时之需,随即从那里出发,进入伦敦市区普通人的世界。

一路上,汤姆异常沉默。

“……最近威夫特他们怎么样?”无法忍受缄默的帕萨莉终于还是主动挑起了话头。

“威斯在学着打理家族产业,罗尔去了欧洲游学,卡罗也在魔法部实习。”他用陈述事实的口吻回答。

“那还不错,你们又成为了同事。”察觉到他的情绪又滑落回了昨晚的压抑,帕萨莉又开始担心起来,可还是努力装作自然地说。

“我们不在一个部门。”他顿了一下说,终于瞥了她一眼。

“好吧,但你们可以一同吃个午餐,聊聊天什么的?”

“但我没有多到可以聊天的时间,”他微微带上了讥讽的语气说,同时撇了下嘴。

不过,这口吻并非针对她。

她立即就明白了,那位威森加摩的上司恐怕给他派了很多活,让他不得不在午休时也抓紧时间加班。

这不是一个好话题。

意识到这个,帕萨莉有些懊恼和后悔。

终于,他们来到了弓箭大街,没费什么功夫就站到了目的地正前方。恢宏的剧院此时大门紧闭,两侧贴着一些宣传海报,可凑近一看,发现表演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的演出。

“21:00-2:00营业,周一二三,华尔兹、探戈;周四五,最新两步摇滚;周六日……这里现在变成了舞厅?”帕萨莉有些吃惊,重又上下打量起这栋建筑,继而又明白过来——这只是战时剧院为了维持下去采取的临时策略,毕竟这个时候大家基本上都没钱听音乐会了,但跳舞还是负担得起的。

汤姆神色平淡地注视着眼前的建筑,没有说话。

“看来我们得去别的地方看看了。”帕萨莉拽了下他的袖子说,他答应了。

但连皇家歌剧院都是如此,其他几家也一样。看来这趟他们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可现在就回去意味着他们会错过好好聊一聊的机会,想到这里,帕萨莉提议,既然出门一趟,不如去其他地方转转。

“你想去哪里?”他问,看着她。

“我都可以,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在普通世界看看或者去对角巷,都行。”她说着,环顾了一下周围,忍不住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街道比他们两年前见到的又要生气勃勃不少:在轰炸中损毁的建筑好多都被搭上了脚手架,处在修复中,一些甚至已经修正完毕;有几个地方甚至在炸毁的楼房原址上形成了新的小商区,不少临时小摊位挤挤挨挨地凑在一起;随处可见的人们也比他们那时见到的又要轻松欢快许多;刚才路过一家报刊亭,报纸上更是印着“盟军节节胜利,和平在望”的标题。这一切都预示着普通世界的战事确实在走向尾声。

“我无所谓,”看着她期待的样子,他撇了下嘴说,随即转开了视线。

“那我们就先在这里四处走走,好吗?”她按捺不住欢快的语气问,脑子里有了如何跟他谈一谈的主意。

他看了她一眼,点了下下巴。

她抿嘴笑了。

他们在街上走着,遇到有趣的地方就会停下来(主要是帕萨莉会这么做)——

“看,当初我们去过的面包店还在。”

此时,两人面前是一家不大的面包店,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陈列在架子上和柜子里的大部分都是灰扑扑的面包。一个年轻女孩和一名中年妇女正在里面忙活。

“哦,它居然没有倒闭。”汤姆也点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诧异。

“别胡说,这里的曲奇很好吃,”帕萨莉瞪了他一眼,但心里也有些遗憾——正是因为战时物资紧缺,以前好多面包和甜点都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这种看上去就让人没胃口的面包。

这里正是当年他们光顾过的店——那时他们刚认识不久,她第一次参加慈善院的募捐活动。他从募捐箱里偷钱,带她来买了这里的曲奇饼干和乳酪,只不过她没有吃到乳酪,只尝到几块饼干。

“我以为它会被炸毁,”他撇撇嘴说,然后望向她,“你想进去看看?但我不认为这里有什么值得购买的东西。”

帕萨莉也赞同,但这里勾起了当初的回忆,忍不住微笑起来。

“嗨,买点什么?来点‘爱国面包’或者乌顿馅饼吗?”在店里忙活的年轻女孩注意到了他们,推开门探出头招呼,眼睛来回打量他们,最终期待地定在了汤姆脸上。

帕萨莉注意到了她热切的眼神,也看向了汤姆。

说实话,她每次认真观察他的时候,重点都放在了他的情绪变化和猜测他在想什么上面,几乎很少真正注意他的外表。因此在她的印象里,汤姆的相貌非常难以界定。假如仅按照她的审美来看,他处于“端正”的位置,不算难看,可也决说不上英俊——当然,更小的时候,在她看来,他甚至长相丑陋。可如果加上其他方面因素——比如她对他的了解,那么他无疑是人群中最特别的那个。

然而,特别并非总跟“好看”挂钩。

这样一来,她始终不太明白同龄女生对他外表的追捧——诚然,他好好装扮一下的确看上去很精神,但那更多像是服饰的功劳,而非他本人的外貌在起作用。

而现在,他也就是只是比毕业时还要高一些,肩膀也更厚实和宽阔了一点,越发显现出了成年男子的结实和高大。此外,他的脸没有在校时那么消瘦了,虽然皮肤还是一样的苍白,但看上去有了些光泽。

但哪怕在这方面,他似乎也自视甚高——面对女店员的殷勤,他相当冷淡,矜持地拒绝了对方的邀请,随即拉着她离开了。

帕萨莉忍不住咬住嘴唇笑了。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汤姆不快地说。

“哦,没什么,只是一直以来你似乎都很受女孩们欢迎。”帕萨莉说,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出觉得这个事实在她看来非常奇怪的样子。

他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嘲讽地说道:“除了外表,她们也看不到其他地方了。”

“是吗?我倒是觉得或许你该谦虚一点。女生们之所以青睐你,”帕萨莉忍不住为自己的同性辩解,“也只是因为跟我们同龄的男生们相比,你的确努力又有天赋,所以你得承认,这部分因素很大程度上给你添加了额外的光环。”

“我不知道原来理想主义者也有这么不情愿承认别人优秀的时候。”他相当傲慢地轻声说,但眼里透露出了一丝笑意,步履也轻快了起来,穿破了连日来笼罩全身的阴霾,“而且,容我提醒,或许你也该反省一下自己太过糟糕和另类的品味。”

帕萨莉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又伸脚踢他,“看看这是哪里来的自大狂?”

“给你点忠告,帕萨莉,你真该认真审视一下自己的品味,以免以后被人笑话,”他一闪身躲过她的攻击,眼里浮现出了更多捉弄的笑意,口吻不复波澜不惊,带上了一丝不以为然,“金发碧眼……是吗?”

“没有人不喜欢传统概念里王子的外表……”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她对异性外貌的偏好,继而恼怒又难为情地打了他的胳膊一下,“你居然偷听我跟妈妈还有莉莉安的谈话!”

“我没有,”他立刻说,这次没有闪避她的袭击,轻蔑地微微撇了下嘴,斜眼看她,目光里闪着半真半假的恶意,凉凉地说:“我记得你很喜欢那个德国佬的长相,不是吗,巴黎聚会上一直盯着他看?”

“奥古斯特只是朋友!好吧,对,我的确喜欢他的长相,但仅此而已。”她低声反驳,感觉脖子也烧起来了,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得在汤姆面前坦白这些。

他满意又讽刺地勾了一下嘴角,没再说话了。

但接下来,她感觉得出来,他周身肃穆沉郁的气息又散去不少。

“反正已经到了这里,我们要不要再去看看玛莎她们?”她努力忽视自己发热的脸和他得意又嘲笑的注视,转移话题道,同时心里忍不住抱怨他总是这样,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尴尬和不舒服上面。

“随你。现在麻瓜们还在实行配给制,哪怕我们兑换了英镑,也买不到足够的食物。如果你不怕麻烦,就再跑一趟对角巷。”他满不在乎地说,转开了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显然还在想刚才的拌嘴。

帕萨莉当然觉察到了这一点,瞪了他一眼。

最终,他们还是去了一次对角巷,采购了一些普通面包,黄油和奶酪,才去了沃尔慈善院。

慈善院经过了修缮,规模缩小了不少而且所有的窗户还是像很多房子一样用胶布粘了起来,以防再有轰炸损坏玻璃炸伤人。不过,这里还是一样的阴沉死板。

给他们开门的是爱丽丝,她长高了一些,神情倔强,金发挽在脑后,眉心中间隐隐有条竖纹。见到他们时,她愣了一下,但也只过了几秒,就认了他们,眯了下眼睛:“哦,是你们。”

帕萨莉看着这张脸,一下子回忆起好多小时候的事:当初自己和她还有她的妹妹玛丽安一个寝室,后来她的妹妹在轰炸中身亡;她和汤姆也曾在三年级圣诞节假期的某个夜晚无意中听到她跟这里的另一个孤儿比利在亲热——不知道现在比利怎么样了;还有丹尼斯——她曾跟他还有另一个也死在爆炸中的小姑娘艾米丽很要好,但后来因为海边的意外,他们疏远了彼此;曾喜欢欺负弱小、跟她打过一架的马汀妮和她的朋友……

“你们有何贵干?”爱丽丝冷淡又警惕地问,没有让开门的意思。

“我们回来看看,”帕萨莉说,努力不去想对方会以为自己跟汤姆是来炫耀的,“科尔夫人和玛莎在吗?”

“玛莎不在,科尔夫人现在可没空招待你们。”果然,她冷冷地说,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他们,但当眼睛落在了她和汤姆手里的食物上时,又立刻改了主意补充道:“不过看在食物的份上,或许你们能有五分钟。”说着,她稍微让开了点门,放他们进去。

“大家都出去找活干了,”似乎一进门,爱丽丝放松了一些警惕,主动告诉他们,“你们为什么这个时候来?”

“我们从学校毕业了,刚刚找到了工作。”帕萨莉立刻说——这个理由听上去更像样。

汤姆无声地哂笑了一下,她当没看见。

“所以,你们准备结婚了?”爱丽丝在前头带路,边走边回头看他们,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刺探。

“当然没有。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帕萨莉马上否定,随即不甘示弱地反问:“你和比利呢?我以为你们也已经出去自谋生路了。”

“我准备留下来做帮手。”爱丽丝丝毫没被她的反击影响,反而相当自信泼辣地如实相告,“比利在一家罐头厂做工,我们打算攒点钱再结婚。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了?”末了,她怀疑地问。

帕萨莉忽略骤然加快的心跳,尽力不去想当时她和汤姆怎么发现他们在废墟里的一堵墙后面亲热,装作自然地耸了下肩:“女孩们总会议论这些事。”

爱丽丝撇了下嘴,又转移了重点:“你们都找到了什么工作?”

“没什么大不了的工作。”帕萨莉含糊地说,“汤姆在政府部门工作,我在别人店里帮忙。”

“为政府工作?”爱丽丝看向了汤姆,见后者没有想回答的意思,又把视线转回到帕萨莉脸上,“具体做什么?”

“你问得未免太多了,”汤姆终于开口,目光冷淡,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居高临下的警告意味。

爱丽丝撇了下嘴,不再问了。

此时,他们恰好也来到了科尔夫人所在的房间——这里全是年幼孩子或者行动不便的孩子,但所有人都很安静,似乎都很畏惧科尔夫人。

对于他们的到来,科尔夫人没什么过多表示,简单确认他们现在都已经有住的地方并且找到了靠谱的工作,就开始不耐烦地赶他们走——她一个人要看管十几个儿童,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爱丽丝,别磨磨蹭蹭,快回二楼去看着那几个得了流感的。”她对站在门边看着他们的爱丽丝说,后者耸了下肩,依言照做。

“这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不该来。不过还是很感谢你们带了吃的。现在厨娘和玛莎他们都出去了,你们把食物放在那个角落吧。如果没什么事,就赶快离开吧。”科尔夫人不客气地指挥他们道,其他人则一声不吭,好奇又羡慕地看着他们。

汤姆接过帕萨莉手上包裹,把它们一并放在指定位置,就拉起她离开了。

“希望你以后不会愿意常来。”一出门,汤姆就凉凉地说,“如果你不想那些小孩难过的话。”

她明白他的意思——那些孩子不可能像他们这样幸运,因此让他们频繁目睹她和汤姆的着装和带来的食物,无疑是一种痛苦。

当然,她也清楚,他对回访慈善院并不感冒,因此很可能只是在利用她的心软,说服她以后不要再频繁光顾这里。

但他很有道理。

“我很高兴我们凭借运气和能力离开了这里,汤姆。”想到如果没有魔力他们会有怎样的下场——她可能无法再见到妈妈,他不能得到体面的工作和别人的尊重,她低下头,由衷觉得庆幸。

“容我修正一下,我们靠的是‘能力’。”他傲慢又坚定地反驳,接着不屑又嘲讽地轻声补充:“如果真有运气的话……”

她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言——如果真有像样的运气,比如他们都出生在阿尔法德那样的家庭,个人发展必然比现在好得多。见他不同于近期的平静,此时终于流露出了尖酸,她立即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在魔法部过得并不顺心。心揪了一下,她很快又觉得这是件好事——他没有压抑自己。毕竟很多事说出来之后才算解决了一半。

他们终于可以借机谈一谈了——哪怕可能不那么直白。

不过,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不要显得太心急:“我倒是觉得,运气其实都是相对的,因为最常见的状况就是,出生显赫、顺风顺水的人通常没有特别大的雄心——比如反而会陷入迷茫,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有价值的追求。尤其是天赋远高于常人的人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未必还能有动力学习,进而比较充分地发挥出自己的能力。事情就是这样,这个地方好,必然别的地方就差一点。”

“但你忽略了运气和运气有着本质差别,”他立刻迫不及待地指出,“现实就是,多的是德不配位者——他们手握从上一代传下来的权力,能够轻易决定很多人的前途。而且,这些人可一点都不迷茫。相反,他们目的明确,那就是延续特权。”

“的确。但我要提醒你,世界总是在变化的,权力也在交替更迭——可能一段时间内,这些人或许还能靠着祖上传下来的优势维持目前的地位,但这种办法无法长久。他们终将被有能力的人取代。我看报纸最近有好几篇文章都在讨论魔法部好几个部门招收了混血和普通人出身的巫师。这就是征兆——我敢打赌,这种状况在以后会越来越频繁。

再不然,看看艾弗里家知道了,帕里特里是个再平庸不过的人,他的父亲、现在的家主也那么心胸狭隘,我敢打赌,如果不靠联姻或者巴结更厉害的人或者家族,他们绝对持续不下去——到帕里特里这一代就得衰落,或许再下一代就会跌出权贵圈。阿尔告诉我,帕里特里目前只在魔法部某了个闲职。

你说,假如艾弗里家传到帕里特里手里,他该怎么办呢?他不仅没有能力,还没有胸怀接纳别人比他优秀、他需要求助别人的事实。我们假设他或许在这个过程中变得精通政治,但这种东西,别人也可以学习和掌握——尤其如果出现了一个既擅长谋略,又魔法高强的对手,他要如何应对才能确保家族在魔法界的位置呢?”

“他完全可以利用各种关系及时铲除异己,不是吗?比如在这样一个对手成长起来前就赶紧断绝对方所有成长的可能性……”汤姆轻声反问,眼睛开始紧紧盯着她。

帕萨莉心里一紧,又想到一种可能性——难道他那位威森加摩的上司在打压他?毕竟他最近加班回来总是冷着脸。

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她嘴也没停下来:“哦,那他可得有高超的能力明辨是非,鉴别人才。与此同时,还得确保周围有足够多效忠于他、又有能力的人帮忙。毕竟靠他自己可办不到。”

“我想他用不着这种能力,”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她,神情变得有些高深莫测起来,“他只需要通过身份就能识别己方阵营——比如是否跟他一样出自有名的纯血家族,不符合条件的一律剔除和打击,简单明了,不是吗?”

“我想你忘记了,”帕萨莉边思索边不紧不慢地指出,“之前我们就讨论过这件事——纯血家族们的人口最终一定会落后于普通人家庭出身和混血巫师。因此他没有那么多可选择的‘正确’盟友和帮手。事实就是,他必须得做出一定妥协——假如决定摒弃拉拢普通巫师,那么就不得不在混血巫师里找可用的人。那样一来,我们又回到了原点——他是否有足够宽大的胸怀和精准的看人眼光?或者从更宏观的角度看,是否如今在位的每个位高权重者都有这样的能力呢?得在自身能力不够的情况下,将能力强大的人团结起来,为自己所用,这是相当困难的——比如逐渐形成自己的党派或者势力。可不这样做,他又没法靠一己之力保存自己家族的地位。”

“但他可以联合别的家族,就像你说的,他可以通过联姻或者别的什么……”他直直看着她,目光中闪过古怪的情绪,快得让她来不及分析。

“可就像我刚才说的,他的选择并不多。除去纯血家族的数量问题,别的家族也要考虑自身——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想强强联合,但这些纯血家族们有强有弱。可供他选择的余地也很小——他看上的家族未必愿意屈就;愿意与他联合的家族,他又很可能瞧不上。”

“但如果当某些人触动了整体纯血巫师的利益呢?我想他们哪怕不是同盟,也不会见死不救。”他犀利地问。

“所以这种时候就要看双方暗地里的较量了——这已经不是某一个家族和某一个势单力薄巫师的对抗,而是纯血老派和有能力新星的角力。哪一方能吸引更多的追随者,哪一方才能在最终赢得这场对权力的角逐。”说到这里,她想起来威夫特之前的试探以及自己猜测汤姆很可能要拉着朋友们发动革命,便赶忙又补充:“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哪一方能以最小的代价赢得胜利——参与的人能更少地受到伤害,那么愿意拥戴这一方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但这样一来,过程会很漫长,不是吗?”他垂下眼睛说。

“我不这样认为,”帕萨莉的思绪转得飞快,沉着地反驳:“关键在于能否迅速获得追随者。假设你想取代那些上位者,就得在很短时间内吸引很多有能力的追随者。这样一来,一旦原有的上位者本身既没能力,身边又没有可靠的帮手,或者动作没有你快,就可以马上架空他们。至于原本隔岸观火或者采取中立态度的人,看到你能在几乎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摘得权力的桂冠,也会佩服你的能力和智慧,愿意跟随你,因为知道这样不仅能获益,生命安全也不会遭到威胁。”

“……理想主义。”他重新抬眼注视着她,不咸不淡地评价道,接着露出了满含深意的微笑,眼睛闪亮得像闪电照亮的黑湖,似乎看穿了她这些话背后的用意,同时也高兴她猜到了他的意图。

“那么,假如按照你的办法来,达成目标需要多久?”他顿了一下,愉悦地抬了抬眉毛轻声又问,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挑战的意味。

“十年。”她稍微松了口气,知道他或许会愿意考虑她的建议,踌躇了一下回答,“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先集中可用的人才,与此同时观察和充分发挥他们的长处,根据时局变化随时做出人员调整,等待时机。一方面,得积累实力,另一方面需要等纯血出身的从我们今年毕业时一年级新生的纯血和非纯血比例来看——我们能听到的耳熟能详的纯血家族后代已经基本没有,普通姓氏的占据了总人数接近一半,因此假设这些普通姓氏的人都来自普通人家庭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再结合每年霍格沃茨招生人数,可以想见,最多再过五六年,普通家庭出身的巫师数量就会大大超过纯血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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